理由很簡單,破三輪才值幾個錢啊?
如果蹬三輪的敢訛詐他,他肯定大耳光抽過去--但前提是,他不會在違章後,先對人家動手,而是先好說好商量。
可申乃康卻不這樣做,明明是他有錯,卻仗着有錢有勢的要揍林二,這就有些過了。
既然申少做的有些過了,那麽方圓也不介意做的更過一些。
尤其在看到夏小韻還坐在車上後,心中的無名火燃燒更旺。
好吧,你們不是橫嗎,那我就比你還要橫!
站在道義的高度上,方圓充分借用群衆的民憤力量,向燕随意提出了自己的要求。
燕随意臉上帶着微笑,看着他的樣子,就像多年未見的老情人在街頭偶遇後,相互深情的凝視。
方圓也笑着,跟他四目相對,毫不退縮。
“方圓,我發現,你做得真有些過了。”
足足半分鍾後,燕随意才笑着輕聲說。
“過嗎?”
方圓撇了撇嘴角,看了眼車上,淡淡的說:“剛才你們闖紅燈差點撞了别人,你的司機不道歉還想當街打人時,我怎麽沒聽你說過了呢?”
無論方圓獅子大張嘴的要多少錢,燕随意都不會把錢看在眼裏。
但他在意面子。
堂堂的京華燕少,在小地方街頭遭到土包子訛詐,還乖乖掏錢賠禮的事兒要是傳出去,那麽對他的形象,絕對有損。
所以,這不是賠償多少錢的問題,哪怕是一分錢,而是事關面子問題。
要是擱在以往,燕随意都懶得跟方圓在這兒叨叨什麽,早就一個電話--相信接到燕少的電話後,唐王相關部門主要領導,肯定會用最快的速度,屁颠屁颠的跑來,爲他解決一切問題了。
可現在不行,愚蠢的申乃康已經犯了衆怒。
假如他在亮出自己的牌子,那跟撞死人後嚣張的大叫‘我爸是誰誰誰’的煞筆有啥區别?
所以這時候,絕不能随便暴露自己的身份。
燕随意是個聰明人,看出方圓抱着誠心鬧大的意圖後,稍稍權衡過後,就選擇了最明智的方式,輕吸了一口氣,笑道:“好,那你說個數吧。”
方圓豎起右手拇指,贊了一個後才說:“看你認錯态度還行的份上,馬馬虎虎的,給個三、五萬吧。多了,我還真怕你說我訛詐你。”
方先生口口聲聲說不訛詐,可傻瓜也看出他現在就是訛詐了。
燕随意雖然不在乎錢,但卻不願意被人當做傻瓜那樣的訛詐,臉上的笑容微微一冷,還沒有說什麽呢,旁邊的夏小韻實在忍不住了,搶先說道:“方圓,别這樣。凡事适可而止,就這麽一點小事,你就--”
“閉上你那不值錢的嘴!”
方圓猛地回頭,看着她低聲喝斥道:“你算什麽東西,也配來管我的事兒?”
夏小韻的俏臉,攸地通紅,接着蒼白,淚水攸地浮上雙眸,擡手指着方圓,想說什麽卻什麽也說不出來,嘴唇隻是一個勁的打哆嗦。
方圓看不起這樣的。
明明在人家這些大少眼中,就是個玩物般的存在。
昨晚要不是他恰好去月朦胧,她差不多肯定會被人禍害了。
但她卻沒有一點丢人現眼的覺悟,一點女孩子該有的尊嚴都沒有,昨晚剛出事,今兒又跟這些垃圾湊一起了,還特麽的幫着燕随意說話。
真當她是聖母瑪麗亞,對誰都能指手畫腳了?
啥東西!
輕蔑無比的掃了她一眼,方圓又看向了燕随意,臉上的笑容也不見了,淡淡的問:“給錢,還是不給?”
“如果我說不給呢?”
燕随意也收起了笑容,昂起了胸膛,很強硬的樣子。
方圓懶得再跟他說什麽,彎腰揀起申乃康落在地上的扳手,擡手就對着瑪莎拉蒂的車窗,狠狠砸了下去。
呼啦--據說得數千的車窗玻璃,一扳手就被砸了個粉碎。
砰!
扳手接着又砸在車頂上,出現了一個大窩子。
不給錢,好啊,那我就給你把車砸爛了!
“住手!”
燕随意厲聲喝道。
如果真任由方圓把車子砸爛了,燕随意丢人丢的更大。
“想通了?”
方圓斜眼看着他,扳手在手裏掂量着。
“我給你錢。”
燕随意緊緊抿了下嘴角,轉身走到車前,彎腰從裏面拿出一個黑色皮包。
不愧是有錢人,出門在外時,包裏随時帶着三五萬的現金。
拿出三疊整齊的鈔票,燕随意遞過來時,臉色又恢複了正常:“還點一點嗎?”
“不用了,我信得過燕少的人品,可比某些不要臉的強多了。”
方圓扔掉扳手,笑嘻嘻的接過那三萬塊,在手裏随便摔打了一下,拿出一疊抛向了林二。
站在旁邊始終沒說話的林二,擡手接住了。
“這兩萬塊,我想給在場的熱心市民們,感謝他們路見不平,伸張正義,你沒啥意見吧?”
方圓問林二。
林二笑了下,輕聲說:“無論你做什麽,我跟毛驢都支持你的。”
“這才是我的好兄弟。”
方圓嘿嘿笑着,解開碼着鈔票的紙條,轉身對圍觀者高聲喊道:“各位老少爺們們,爲感謝你們敢站出來爲弱者說話,還請大家收下這兩萬塊錢--小小意思,不成敬意,别客氣!”
說着,方圓右手猛地向天上一甩。
兩百張紅彤彤的票子,就像天女散花那樣,從空中紛紛揚揚的灑落。
敢于爲弱者伸張正義的圍觀者們,歡呼一聲後--就亂成了一團。
方圓沒覺得他們争搶鈔票時會罵人,還推搡的行爲有啥不妥,畢竟老人們也常說‘鳥爲食亡,人爲财死’,現在有鈔票憑空從天而降,他們有什麽理由不去争搶?
圍觀群衆中也有妙人兒,邊搶還邊道謝。
“不謝,不謝,恭喜發财,同喜,同喜,哈哈。”
方圓發現自己很喜歡當前的氣氛,嚣張的嚣張蹬上破三輪,對林二晃了下腦袋。
林二立即坐在了車上。
“再見,燕大少,希望以後有機會能喝一杯。”
沖燕随意擺了擺手,不等他有所表示,方圓蹬着車子騎出人群,揚長而去。
嗚啦,嗚啦--這時候,巡邏交警這才騎着警用摩托,呼嘯而來。
看着揀起鈔票後就迅速撤離的群衆們,林二右腳腳尖在地上一點一點的,又回頭看向了方圓。
他臉上的笑容,已經不見了。
無聲的歎了口氣,林二淡淡的說:“你跟夏小韻之間,到底是發生啥誤會了?”
方圓看似漫不經心的回答:“爲什麽要這樣說?”
“我能感覺得出來,今天她如果沒在場的話,你不會表現的這樣極端。”
“我剛才的樣子很極端?”
“就像發現老婆跟别的男人在街上逛街後,惱羞成怒了。”
“草,說啥呢?”
方圓心中莫名的一驚,低聲罵了句回頭看着她:“林二,你腦子是不是被吓傻了?”
林二淡淡一笑:“我能看出……”
“你能看出個屁!”
方圓狠狠打斷了她的話,瞪眼喝道:“你哪隻眼看出我對那個腦殘有那種意思了?就因爲當初我去那鬼地方去救她?真是莫名其妙,不知所謂!”
林二還是沒有生氣,依舊心平氣和的說:“你在生氣。”
“廢話,你這樣胡說八道,我當然會生氣。”
方圓說出這句話後,猛地明白她爲啥這樣說了。
如果他真像自己所想的那樣,把夏小韻當做了路人甲,無論她有多麽的犯賤,無論她跟誰在一起,他有必要那樣收拾申乃康,爲難燕随意,沖林二發脾氣麽?
是的,他就是在生氣。
生夏小韻的氣。
正是夏小韻的犯賤行爲,觸怒了他。
可話又說回來了:他爲什麽要生氣?
他跟夏小韻啥關系?
就因爲倆人認識,還是身上都有一朵神秘的彼岸花?
方圓不知道。
隻知道在林二提醒過後,終于搞清楚自己生氣就是爲了夏小韻了。
看他悶頭蹬車再也不說話後,林二又在那兒叨叨開了:“或許,連你自己,都不知道夏小韻在你心中,其實占據着很重的位置。”
“能不能閉嘴?”
方圓回頭,皺眉看着她。
“不能。”
林舞兒跟他對視着,臉色看起來很平靜,沒有一絲退縮。
方圓忽然有些心虛,不敢跟她對視了,趕緊冷笑了聲,轉回頭說:“好,那你想說啥,就說啥好了,反正我也不會堵住你的嘴。”
“我現在不願意說了!”
林二說着,挺身從車上跳了下來,向回走去。
在後面跟着的毛驢,馬上停住了腳步,很不解的樣子,實在搞不懂哥倆爲啥又吵架了。
“唉!”
歎了口氣,方圓拐彎追了上來,不滿的問道:“大少爺,你究竟想玩啥?”
“我累了,想回家睡覺。”
林二看都不看他一眼,腳步加快。
“你還沒有幹完活呢!”
“不願意幹了!”
林二硬邦邦的回了句,忽然轉身走向了路邊一座酒吧内。
“這特麽的算啥啊?”
方圓現在是無比的頭疼,剛要下車跟進去,卻又看到車廂裏那些快件了:五點半之前,得把這些快件送到老陳那兒。
“毛驢,在這兒等啊,我去送件。”
方圓隻好囑咐了句毛驢,再次調頭快速向老陳網點那邊蹬去。
昨天林二找老陳時,鑒于這娘炮對工作的态度實在太不認真,三天打魚,兩天曬網的,當然對她沒啥好臉色。
不過對于方先生,老陳可是拿捏出了最熱情的嘴臉,不但噓寒問暖的幫着他卸貨,還說哥幾個很久沒見了,說啥也得晚上喝一杯。
本來,方圓今晚是打算請老陳他們喝酒的。
不過現在林二正在發脾氣,他實在沒空,隻能婉言拒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