絕對是最狠的羞辱。
受到羞辱的方先生,心情當然不咋樣,尤其是站在路邊向林二哥揮手示意她過來,半天都沒動靜後,心中的怒火更是蹭蹭的往上冒。
三步并作兩步的走到車前,拉開車門還沒上車,劈頭蓋臉的就問道:“咋,沒看到我向你招手啊?”
林舞兒看着前方,淡淡的回答:“看到了。”
方圓擡手,在車頂上拍了一下,聲音更高,吓得毛驢一哆嗦,趕緊趴後面了:“既然看到了,那爲什麽不開車過去,還得讓我自己跑過來?”
“你爲什麽不讓她把你送過來?”
林舞兒無聲的冷笑着,側臉看着他:“剛才,可是你自己屁颠屁颠的跑人家車子上去的。人家不送你,你就把火撒在我身上。欺軟怕硬的,算什麽男人?”
“我欺軟怕……”
方圓說到這兒後,忽然明白了什麽,臉上帶着古怪的笑容,上下打量起了林舞兒。
林舞兒下意識的也低頭打量着自己,沒發現有什麽奇怪的地方,隻覺得被他看的發毛:“看,看,你看什麽呢你看?”
“嘿嘿,林二,你是不是愛上我了?”
方圓賤笑着,上車砰地關上車門。
林舞兒眼眸一呆,接着就像别踩了尾巴的猴子那樣,猛地蹦了下,腦袋都差點碰到車頂,揮舞着拳頭沖他尖聲叫道:“胡說八道,我會愛上、愛上你?切,方圓,你臉皮也太厚了吧,竟然說出這麽不要臉的話!”
林舞兒羞惱成怒的罵着,伸手掐住方圓肋下的軟肉,使勁的掐,咬牙切齒的,雙眸中卻攸地浮上了水霧。
伸手本想還以顔色的方老大,看到林二眼裏帶淚後,愣怔了下趕緊縮回手,讪笑着求饒:“哎,哎,是我自作多情,胡說八道好吧,松手,會死人的!”
“我怎麽會愛上你?”
林舞兒再次說出這句話時,臉色忽然猛地一白,接着松手轉頭看向了車窗外。
毛驢坐了起來,兩根爪子搭在椅背上,看着大哥,目光閃爍的帶有責怪之意。
方圓很慚愧,更後悔。
其實就算傻瓜也知道,林舞兒身爲一個女孩子,跟毛驢一起深入羅布泊--無論她有沒有救到方圓,這都有力的證明了什麽。
假如她對方圓沒有某種感情,哪怕毛驢再會煽情,蠱惑着女孩子跟它一起跑沙漠上去送死,林舞兒也絕不會踏進半步--就算是進去,也不會孤身一人。
而方圓爲了‘報答’她的情誼,更是在羅布泊内,爲她專門舉辦了一次篝火晚會。
他們爲了對方,都已經做出了把對方放在最重要位置的行動,要說沒有男女之間的那種感情,傻瓜也不會信的。
尤其是看到花小妖隻露了那麽一小面,方圓就屁颠屁颠的跑過去後,林舞兒就有了女孩子本能的生氣。
但有些事,就是可以意會,不必言明的,隻要這層窗戶紙沒有被捅破,那麽林舞兒就能繼續厚着臉皮,跟方圓做兄弟。
可方圓嘴賤,偏偏要捅破這層窗戶紙。
這樣一來,連兄弟也沒得做了。
更何況,方圓的犯賤,也讓林舞兒想到了某件事。
方圓沒有看到林舞兒擡手擦眼淚的動作,卻能聽到淚水滴落在衣服上的響聲。
咋辦?
意識到自己做了件傻事的方圓,看向了毛驢。
毛驢馬上就聰明的趴回了後面。
特麽的,靠不住的家夥。
方先生心中罵了一句,異常尴尬的伸手,拽了拽林舞兒的衣袖。
林舞兒沒任何反應。
“那個啥,你别哭了,都是我的錯,是我嘴賤,我該死。”
爲表示深深的悔意,方先生決定抽自己幾個大嘴巴。
不過手舉起來後,卻又舍不得了。
話說,抽嘴巴很疼的,尤其是自己抽自己的,更有犯賤的嫌疑。
“咳,那個啥,要不你掐我幾下吧。”
方圓湊過去,滿臉奴顔婢膝的狗腿樣子。
“我要回家。”
林舞兒依舊沒有看他,卻擡手擦了擦臉,淡淡的說。
“好,好,馬上回家,馬上!”
隻要她肯說話,一切都好辦。
這個女人啊,哪怕是假扮爺們的假小子,要是得罪了她們,最怕無論你說什麽,她都不理睬了,那樣會給男人一種狗吃刺猬,沒處下嘴的無奈。
方圓趕緊啓動車子,輕打方向盤向南駛去,心裏在盤算着,該說些什麽動聽的話,才能讓林二破涕爲笑。
唉,哥們以前搞過的女人也老多了,不過貌似還沒有哄過誰,這方面的經驗極度缺乏啊,看來以後得專門總結一下這方面的經驗,免得再像現在這樣沙比了……方圓心中歎了口氣時,林二又說話了:“是回明珠的家。”
“啥?”
方圓一呆,下意識的踩了下刹車。
林舞兒已經擦幹了淚水,除了眼睛有些紅,臉色有些發白外,也沒啥不正常,就是依舊不看方圓,隻是看着前面淡淡的說:“我說,我要回明珠,我自己的家。”
窗戶紙已經捅破,在還沒有做好接受方圓的充足準備下,林舞兒不知道以後該怎麽面對他,這才選擇了逃避。
或許,冷靜下來後,她就會發現:無論她怎麽在意他,都無法走進他的世界。
方圓眼角急促的跳了幾下,接着展顔笑道:“我送你。”
既然林舞兒說要回家,無論方圓心中現在想什麽,他都沒有任何理由去勸人家,跟他一起回唐王。
他假裝歡笑的說送人家回家,心中有多苦,唯有他自己知道。
他這才發現,他不但把林舞兒當做了兄弟,更當做了生活中的一部分--或者說,是一種習慣。
當初他攆走林舞兒後的那幾天,就像覺得少了什麽東西似的,那麽這次呢,林二很可能永遠都不回去了。
方圓不知道,他還能不能适應,以前‘一個人吃飽、全家人不餓’的悠哉日子。
“不用了,你把我送到夏州機場,我自己坐飛機回去就好了。”
這會兒已經徹底恢複正常的林舞兒,淡然搖頭拒絕後,就閉上了眼睛,很疲倦的樣子。
方圓依舊無話可說,隻能點頭說了個好後,加快了車速。
從古羌縣城到夏州,足有數百公裏,得大半天的時間,這還是過了巴桑小鎮後,有了高速公路。
在抵達夏州機場的這一路上,林舞兒始終都在閉眼休息。
更是在一個高速服務站時,把毛驢轟到了前面,她躺在了後面。
氣氛無比的壓抑,讓方圓想抓狂,總想說點什麽,比方‘你别走了,跟我回唐王吧,我們還是兄弟對吧’,但就是張不開嘴。
車子來到夏州機場時,已經是傍晚時分了。
明珠是華夏的國際大都市之一,幾乎全國各地的機場,都有直達那邊的航班。
方圓爲贖罪,下車後就趕緊跑進候機大廳,察看航班時間。
回來後打開車門,看着側身蜷縮在上面的林舞兒,方圓小心翼翼的說:“航班是九點半的,去明珠估計要一個半小時左右,還不是太晚。”
林舞兒這才坐起來,看也沒看他一眼,用鼻音輕輕嗯了聲,從那邊開門下車了。
方圓連忙繞過車頭,囑咐毛驢在車上等後,就跟了上去。
“我自己會坐飛機,你不用送我了。”
林舞兒停步,轉身終于正眼看向了方圓。
“我陪你--”
方圓滿臉堆着笑,剛說到這兒,林舞兒就轉身走了,扔下淡淡的一句話:“我說了,不用。”
方圓擡起的腳,僵在了半空,片刻後才慢慢地落了下來,裝作無所謂的樣子,笑着喊道:“嗨,兄弟,那我祝你一路平安!”
林舞兒頭都沒回,隻是很潇灑的擡手擺了擺,就快步走了。
望着林舞兒略顯孤獨的背影,消失在人群中後,方圓才輕輕歎了口氣,裹了下衣領,轉身回到了車上。
砰地關上車門後,方圓終于擡手,給了自己一嘴巴。
耳光聲很響亮,他卻感不到疼,隻有無比的懊悔之意。
看到大哥心情實在不咋樣,毛驢錐錐的輕聲叫着,把腦袋鑽進了他懷中,意思說:别傷心,二哥走了,還有驢哥陪着你不是?
“毛驢,你說我是不是賊蠢?”
方圓點上一顆煙,狠狠吸了一口說:“其實我也知道,林二絕不會跟咱們過一輩子的。但就算她要離開,可也該開開心心的,最不濟也得跟咱們擁抱、就是生離死别的那種擁抱過後再走才對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