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他的指手畫腳下,方圓把水暗影放在他腳下後,擡手揭下了臉上蒙着的灰布。
看到他揭下灰布後,蚯蚓還以爲他也動心了,不滿的罵道:“嘛個巴子的,爺爺剛才問誰玩,都說不玩,現在爺爺要玩了,你個傻鳥--你、你是誰!?”
蚯蚓話說到一半時,才發現方圓根本不是他的同伴,立即大吃一驚,本能的問他是誰。
方圓懶得跟他說自己是誰,不等他反應過來,擡手一拳就狠狠打在了他太陽穴上。
砰的一聲,蚯蚓身子麻袋般飛起,重重撞在了牆壁上,反彈回來摔倒在地上時,已經深度昏迷了過去。
“沙比,就你這樣的,也好意思自稱爺爺。”
方圓輕蔑的笑了聲時,看向了那邊的俄國女人。
俄國女人親眼看到方圓一拳,就把蚯蚓打飛了過去,呆愣了下後,接着就再次抱緊了懷裏的孩子,脫口說出了幾句的俄語。
看來,她在緊張時,就會說母語。
方圓能聽懂,大體意思是在問他是誰,求他别傷害她的女兒啥的。
“别怕,我不會傷害你們的,我是好人。”
方先生從來都沒有跟任何人說起過,他是個好人。
因爲他覺得,讓他親口說自己是好人,那就跟罵自己是沙比那樣愚蠢。
不過看在俄國女人很可憐的份上,方先生倒是覺得,當個沙比也要比她幸福很多。
抱着孩子的俄國女人,身子猛地一抖,臉上浮上了震驚的神色:方圓在說那句話時,也是用俄語說的。
俄國女人的反應,早就在方圓預料中,沖他柔和的笑了笑說:“我不是俄國人,隻是會說俄語罷了。”
方圓用俄語跟女人說話,就是覺得她可憐,想給她一些親切感。
沖女人笑了笑後,方圓蹲了下來,開始給水暗影解繩子。
水暗影這時候已經悠悠醒來了,正咬牙切骨的狠狠瞪着方圓,看來被掐昏的滋味真不咋樣。
“我有些後悔打昏那個沙比了,真該讓他享受一下。”
感受到水暗影的不友好目光後,方圓說出了真心話。
水暗影的眼神,馬上就溫柔了起來,輕聲說:“那是暴殄天物,助纣爲虐。”
“我沒看出來,或許你這種女人,就該被那種男人收拾才行,我總是太善良了。”
善良的方先生,費勁的解着繩子:“捆的這麽結實,都死扣了。”
“那邊有刀子。”
水暗影下巴動了下,指向了方圓背後。
那兒有蚯蚓脫下來的衣服,腰帶上還拴着一把短刀。
方圓回頭看去,還沒有看到刀子,就被一雙眼睛所吸引:俄國女人懷中抱着的那個孩子,剛才一直緊緊盯着那把刀,眼神就像惡狼那般的冷酷,可怕。
方圓回頭時,她馬上就轉移了目光。
看來,她在打這把短刀的主意,說不定還想在拿到這把短刀後,找機會把方圓幹掉。
不過方圓不在意,無論誰生活在這種環境下,從懂事起就眼睜睜看着母親被欺負,也會有殺掉所有人的念頭。
“你還是個孩子,最好别接觸這東西。”
方圓沖那個孩子笑了笑,拿起刀子,給水暗影割開了身上的繩子。
“咦。”
水暗影恢複自由後,先揉了揉有指痕的脖子,接着就驚咦了一聲,看向了方圓手裏的刀子:“給我看看。”
“一把刀子有啥好看的?”
方圓嘴裏這樣說着,把刀子遞了過去:“你不會是想在再找機會刺我幾刀吧?”
“我還沒有那麽蠢,在這時候殺你。哼哼,再說了,就算我想殺你,可也得殺得了你才行。”
水暗影輕哼幾聲,沖方圓抛了個媚眼後,接過了那把刀子。
這個女人,還沒有完全逃離險境,就先動用她最得心應手的武器來招呼方圓了。
不過,方圓馬上就讓她明白了什麽才叫‘媚眼抛給瞎子’看。
方圓剛才拿起刀子時,還沒有注意到這把刀有什麽值得水暗影注意的地方,在遞過去時才發現它的不同之處:“咦,四一式陸軍軍刀?”
顧名思義,就像五四式手槍那樣,四一式軍刀代表着它是在四一年研制出來的。
上世紀的四一年時,還是蔣某人統治華夏,轄下有一支親信精銳陸軍部隊,當時士兵所配備的,就是這種四一式軍刀。
四一式軍刀的最大特點,就是刀刃兩面都有一道蛇形血槽,兩面對稱工整。
不過,四一式軍刀剛剛裝備一年,還沒有來得及推廣,就因各種原因而停止了生産,所以傳世不多,再加上已經過去這麽多年了,能認出這種軍刀的人,絕對是鳳毛麟角。
水暗影能發現四一式軍刀的不同,那是因爲她曾經在義父那兒看到過這樣一把軍刀。
但她卻沒想到,方圓竟然也能認出這種軍刀,接過去随手晃了幾下,問道:“你怎麽會認識這是四一式軍刀?”
“喜歡研究兵器,幾乎是每一個男人的愛好。”
方圓随口敷衍了一句,看向了蚯蚓,若有所思的說:“他怎麽會有這種軍刀?”
“可能是從哪兒揀的吧。”
水暗影說着站起來,走到蚯蚓面前打量了他幾眼,慢慢蹲下來時,握着軍刀的右手猛地一揮--蚯蚓的喉管就被隔斷,血箭一般的竄了出來,濺了她滿臉。
“啊!”
一直偷偷關注着這邊的俄國女人,發出了一聲低呼。
可她懷裏的孩子,眼中卻迅速浮上興奮的光芒。
這個孩子殺過人。
方圓饒有興趣的看了那個孩子一眼。
在水暗影走到蚯蚓面前時,他就猜到這個女人要做什麽了:方先生隻說她跟她幹爹關系不純潔,她就瘋狗似的接連刺了他七八刀,更何況蚯蚓要把她上了呢?
不過方圓才不會管,就算水暗影把所有的蚯蚓都幹掉,他也不會有一點意見的。
有些人,活着本來就是個錯誤。
水暗影擡手擦了把臉上的血,看着方圓笑問:“我殺他,你好像一點都不驚訝。”
“你要是不趁機殺了他,我才會驚訝。”
方圓淡淡的說了句,走向門口。
水暗影問道:“你去做什麽?”
方圓回頭:“當然是找到夏小韻,離開這兒了。怎麽,你不會喜歡上這個地方,舍不得走了吧?”
“如果能放火,我會一把火燒了這地方。”
水暗影冷笑着,看向了那個俄國女人。
俄國女人馬上就感受到了危險,身子盡量蜷縮起來,緊緊抱住了懷中的孩子。
她女兒,則眼神兇狠的瞪着水暗影,張嘴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齒,喉嚨裏也發出了野獸低低的咆哮聲。
方圓皺眉:“她們母女,已經夠可憐的了。”
“我怕她們會說出我們--不過,肯定還有别的解決辦法。”
水暗影猶豫了下,拿着刀子快步走出了歡樂谷。
看着水暗影的背影,方圓輕輕歎了口氣。
他知道她要去做什麽了:那些正在做夢的蚯蚓們,沒機會再醒來了。
從俄國女人的遭遇不難看出,那些人該死。
但從他們當前的生活環境來看,其實也是一些可憐人。
“等、請等一下,好嗎?”
方圓快要走出門口時,俄國女人忽然叫住了他。
方圓回頭:“怎麽,是不是想讓我帶你們走?你能不能等等?等我辦完事後,再回來找你們。”
方圓嘴上是這樣說的,心裏也是這樣想的。
“不,不,我不是求你帶我走!”
女人卻飛快的搖了搖頭,看着他的眼神裏,帶着呆滞的感激神色。
長時間生活在這種非人的環境下,她的感激神經早就麻木了。
“那是想我幫你做什麽?”
方圓有些奇怪。
女人沒說話,隻是把懷裏的孩子推了出來。
“瓦奧,瓦奧!”
那孩子卻不肯離開她的懷抱,掙紮着,尖叫着。
“卡秋莎!”
俄國女人猛地擡手,狠狠給了孩子一耳光。
叫卡秋莎的孩子被打懵了,呆呆的望着母親。
女人一把将卡秋莎抱在懷中,嘴裏發出了嗚咽的聲音,卻沒有淚水淌下:“卡秋莎,我的卡秋莎,原諒媽媽,親愛的!”
看着女人嗚咽着親吻女兒,方圓心裏非常難受。
他已經看得出,這個女人在哭,但卻已經流不出淚來了。
更知道女人爲什麽要打女兒。
女人低低的嗚咽着,在卡秋莎耳邊快速的說着什麽。
開始時,卡秋莎還拼命的搖頭。
女人急得用力拍打着自己的腿,聲音很響。
方圓這才發覺,她的腿沒有一絲反應。
慢慢地,卡秋莎不再叫了,安靜了下來,伏在母親懷中看着方圓的眼神中,也沒有了那種野獸般的暴戾,看來她理解了母親的苦衷。
女人這才長吸了一口氣,坐直了身子,擡手攏了下垂下來的發絲,對方圓說:“尊敬的先生,能不能請您坐下來,我想跟您說說話。”
方圓發現,女人坐直了身子時,竟然隐隐帶有一股子軍人的氣質、
想了想,方圓走過去,盤膝坐在了女人面前。
“這兒沒有咖啡,隻能請您喝水了。”
女人輕輕拍了拍卡秋莎,示意她去端水。
卡秋莎聽話的站起來,從角落中拿出一個黑陶瓦罐,雙手捧着來到了方圓面前。
“卡秋莎,跪下。”
女人聲音平靜的說。
卡秋莎猶豫了下,緩緩屈膝跪在了方圓面前,額頭觸地,雙手高高舉起了那個瓦罐。
瓦罐内裝着可以飲用的清水。
方圓沒有讓卡秋莎起來說話,因爲他很明白如果客氣的話,女人會感到不安。
他更沒有嫌棄瓦罐是髒兮兮的,接過來大大喝了幾口,豎起大拇指用俄語說道:“夫人,水很甜,比美酒還要好喝--我該怎麽稱呼你?”
“謝謝,尊敬的先生。”
聽方圓稱呼她爲夫人時,女人明顯愣了下,眼裏随即浮上更加明顯的感激神色,低聲說:“您就叫我燕子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