夏小韻就是在地上看到了腳印。
隻是,那個人明明看起來走的不急不徐,卻無論夏小韻怎麽追,都追不上呢?
而且更讓夏小韻心寒的是,她越看那個背影,也發現那個背影很像一個人。
像她的母親,陳婉約。
隻是頭發顔色不一樣,但無論是身材,走路時的姿勢,都是一模一樣的。
她這才發現這一點。
夏小韻停住了腳步。
女人仍在走,不急不徐的向前走。
更爲詭異的現象發生了:那個女人明明在邁動着一雙紅色繡花鞋,不停的往前走,可無論她怎麽走,跟夏小韻的距離--卻始終沒有拉長過!
就像是在原地踏步。
“你、你到底是誰?”
夏小韻狠狠咬了下嘴唇,沉默很久後,才拼力喊出了這句話。
沒有人回答。
女人還在不停的走,白色輕紗長裙随風飛舞,精巧好看的紅色繡花鞋,不急不徐相互交替,就像一個幻影。
“你到底是誰?”
夏小韻不甘心的,問了最後一句。
依舊沒有回答,女人也沒轉身看。
夏小韻走了過去。
就像她停步之前那樣,在她走動時,女人也動了。
無論夏小韻的腳步有多快,兩者之間始終保持着五十米的距離。
該死的五十米。
夏小韻走上了第一座沙丘。
她不知道,經過這座沙丘後,就算正式踏進了塔裏木盆地最底端--筆直前行,總能走到從沒有被橫穿過的處女地。
科學家早就證實,在塔裏木盆地的地下兩米,就是地下死海。
夏小韻不想跟着那個詭異的女人走--可當前,她又能去哪兒?
那個女人再詭異,也是她在離開勞拉後,看到的第一個人類。
嗯,權且把她稱爲人類吧。
人本來就是最高級的群居動物,尤其是在這死氣沉沉的羅布泊内,未知的危險随時會出現時,任何人都想找個同伴。
勞拉也想跟随方圓,一起去尋找夏小韻。
不想一個人留在荒漠中,孤身一人呆在這兒,僅僅是孤獨,也能讓人發瘋的。
可她實在是受傷太重了,再加上失血過多,終于獲救後,那股子因爲求生而存在的狠勁,也随即消失。
依着她當前的身體情況,要是跟随方圓一起走,除了做一個能減緩行走速度的累贅,她想不到還能起到什麽效果。
所以,她隻能留下。
最起碼,這兒有輛翻倒了的車子,不過車子在重重砸在地上時,水箱爆裂了,再也無法正常使用,但它總能爲勞拉提供必要的防寒、防熱防危險等基本條件。
誰說四輪朝天的車子裏,就不能坐人了?
更何況,車上還載着大批的野外生存物資,還有制式微沖--這些東西,都是水暗影準備的,也唯有她,才能搞到這些東西。
幫勞拉鑽進車裏後,方圓說道:“勞拉,别擔心,很快就會有人來救你的。”
勞拉緊緊抿了下嘴角,才低聲說:“我沒事,你在路上也小心些。夏總,應該是向西邊跑去了--如果,如果實在不行的話,你就趕緊回來,向當地政府尋求救援。”
從此向西,就是橫穿羅布泊的路線,既然那地方充滿着的神秘,詭異,那麽有可能向那邊走去的夏小韻,絕對是兇多吉少。
同樣,方圓也不能到達那個地方。
所以勞拉才陰晦的提醒:如果做不到,就不要勉強,先保證自身安全。
“我從來都是把自己的小命,看的比任何人都重要的。”
方圓無所謂的笑了下,抓起地上的背包,搭在了肩膀向西走去。
水暗影清醒過來後,就一直站在旁邊不遠處,用濕巾擦洗自己臉上的血。
女人,任何時候,都希望自己能保持着最大的美麗。
萬幸的是,水暗影那張千嬌百媚的小臉,除了被方圓狠狠抽了一耳光外,壓根沒有受到絲毫傷害。
她臉上的鮮血,隻是腦袋撞破擋風玻璃時淌出來的。
皮肉傷而已,她才不會放在心上--就像被方圓狠抽了一耳光,還又差點踩死那樣。
方圓安排勞拉時,好像徹底無視了水暗影。
不過他卻知道,水暗影肯定會跟着他走。
果然,方圓剛走出幾步,水暗影就抄起自己的行囊,慢悠悠的跟了上去。
不得不說,這個女人還是很有幾分度量的,哪怕腮幫子還有幾道明顯的指紋,依舊笑吟吟的樣子,好像五十歲的老光棍,剛娶了個十八歲的小老婆那樣,得意。
臉上隻要浮上最迷人笑容的水暗影,才算是正常人了。
可方圓偏偏特别讨厭她這樣子。
倆人一前一後,向西進發,相隔十幾米。
誰也不說話,就像對方不存在那樣。
一條黑線從西方的天際出現後,方圓眉頭皺了起來。
他比夏小韻要懂得的多,知道沙塵暴要來了,心中輕輕歎了口氣。
他歎氣,倒不是因爲讨厭沙塵暴,而是因爲一出現這玩意,勞拉沿路灑下的玻璃球,就會被埋上,讓人再也找不到他來到這兒的痕迹。
可他又有什麽辦法呢?
他又不是老天爺,自然無法阻止沙塵暴的襲來。
當急促飛揚的沙礫打在臉上生疼時,方圓已經找到了一個可以避風的小斜坡,蹲在後面,從背包内揪出一塊帆布,蒙在了腦袋上。
啪、啪啪!
沙子打在帆布上的聲音,就像雨點砸在雨傘上那樣,細密,急促。
還帶着,一股子迷人的體香。
體香,是水暗影身上發出來的。
方圓剛撐起帆布,這個不要臉的女人,就蛇兒般的鑽進了他懷中。
更像至死不渝的戀人那樣,雙手緊緊摟住了方圓的‘小蠻腰’,精緻的臉蛋貼在他心口,傾聽着他有力的心跳,在呐喊:你給我滾開!
水暗影當然不會滾開。
畢竟再不要臉的女人,鑽進剛才要真想殺掉自己的男人懷中,這也得需要一定的勇氣不是?
同樣,方圓也隻是這樣想想罷了。
既然他狠不下心來幹掉這個女人,那麽就隻能承擔起保護女人的男人責任。
蝗蟲過境那般,沙塵暴很快就席卷着所有能帶起的東西,飛向了遠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