對于這種一眼就能看出的圈套,方圓要是再鑽進來的話,那就是正道蠢貨了。
陸先生從來都不是蠢貨,盡管他有時候的表現,會侮辱這個字眼。
他才不會管夏小韻有什麽危險:本來嘛,夏總那個詭異的老媽,就已經讓他很頭疼了,要不是看她實在可憐,方圓真想有多遠,就躲多遠。
所以水暗影暗示他要來古羌縣幫夏小韻時,方圓的第一反應就是拒絕。
不過,那晚水暗影馬上就提到了羅布泊。
羅布泊,一下子讓方圓想到了很多事,甚至都能敏銳的感覺出,冥冥之中有股子神秘的東西,吸引他跑來這兒。
他來了,帶着很不好的預感,一路上做了大量的準備。
盡管方圓早就做好了充足的準備,但可以肯定的是,他對羅布泊還有着一種莫名的恐懼感,潛意識中就覺得:如果沒有必要,決不會去那地方。
但确定夏小韻被騙,腦殘的去了那邊後,方圓就知道這次,他不去不行了。
其實他可以不去的,有一百種理由,就像他跟水暗影說,壓根不在乎夏小韻的死活那樣--可那是在他不在場的情況下。
現在他本人就在古羌縣,夏小韻就在距離他不是很遠的羅布泊内,極有可能的會遇到危險,他能不去嗎?
不去,不管夏小韻會不會出事,方圓都會愧疚一輩子的。
男人活在世上,有些事,終究是要去做。
方圓盯着屏幕沉思時,水暗影已經下了一連串的命令。
除了命令她的手下,火速‘備馬’準備挺進羅布泊、向相關部門呼叫援助之外,古羌縣局的老馬等人,更是被她當做孫子似的指揮。
這一刻,她就是古羌縣的最高指揮官,随着她一道道命令的下達,數十上百人迅速行動起來,警燈閃爍,人喊馬嘶,縣局所有的車子,都開始集結在縣局門口。
除了古羌警方之外,當地駐軍最高指揮官,也接到了水暗影的命令。
親耳聽到她跟駐軍最高指揮官下令時的語氣,老馬額頭冷汗冒的更厲害了:連駐軍部隊領導都敢訓斥的女人,心情不好時掏槍幹掉他的可能性,也相應增大了。
老馬是真不想這時候去羅布泊。
羅布泊的某些神秘傳說,放在小說、電影中,隻能算是趣味性很強的故事--可老馬卻知道那些很少有人相信的危險,有一些是真實存在的,畢竟他已經在羅布泊邊上生活了大半輩子。
但未知的危險再可怕,好像也比不上這個性感妩媚的女人可怕:這時候去羅布泊,不一定真得會死。
不去呢,現在肯定會死。
“方圓,你在想什麽?”
等冷汗直冒的老馬快步走出去後,水暗影這才發現方圓始終緊皺着眉頭,一副沉思狀。
方圓擡起頭,看着水暗影,目光閃爍了下笑了:“水水,問你個事。”
這一路上,如果必須得跟水暗影主動打招呼,方圓都用水水來稱呼她的。
“你是不是想問我,你要是不去,我會不會強迫你?”
方圓豎起大拇指,誇贊道:“你的智商,高的讓我汗顔。”
“你要是不去的話,那就算了,我無權強迫你非得去。”
水暗影淡淡的說了句,轉身快步走出了監控室。
此時,縣局大院裏空蕩蕩的,所有人都站在外面街道上的車子前,做着最後的準備,還有給家裏打電話的,那語氣明顯是在交代後事……
水暗影快步走到自己那輛勇士車前,開門跳了上去。
砰的一聲關上車門時,方圓也上車了。
“你怎麽又上來了?”
水暗影眼眸中閃過一抹笑意,語氣卻依然那樣平淡。
“唉,身爲出生就擔負着憐香惜玉使命的男人,實在無法做到在你這樣的大美人去冒險時能袖手旁觀。”
方圓歎了口氣,落下車窗看着門口閃爍的警燈,撇着嘴說:“可我覺得,并不是所有男人,都有我這樣崇高的思想。最重要的是,他們也沒必要有這些,因爲他們本來就是一群可憐的苦哈哈,能夠照顧好自己的家人,就已經很累了。”
正要啓動車子的水暗影,聞言猛地回頭看向了方圓。
黑暗中,方圓仍舊望着外面,眼睛有些發亮,還帶着裝比的悲天憫人的意思。
水暗影沉默片刻,明白方圓說這些話的意思了:“你是說,沒必要讓這些普通警員,在這時候去充滿危險的羅布泊内?”
方圓笑了笑,牙齒在黑暗中顯得很白:“你是這兒的最高長官,無論你讓他們去做什麽,他們除了無條件執行之外,根本沒有反抗的權利。”
水暗影沒有理睬方圓這些廢話,隻是緊抓着重點不放:“你怎麽能确定,這時候去羅布泊内,會有危險?”
慢慢吸了一口煙,暗紅色的煙頭閃爍了下後,方圓才說:“直覺。”
是的,就是直覺。
當方圓跟在水暗影後面,走到院子裏來到星空下時,那種隐隐的不安,或者說是恐懼,一下子無限放大,仿佛在墨藍色的夜空中,有一個看不見的魔鬼,正俯視着沖他露出獠牙,面目猙獰的笑。
水暗影好像受到了他的感染,下意識的擡頭看了眼夜空,輕輕打了個寒戰:“你的直覺,準不準?”
她雖然算得上是個殺人不眨眼的女魔頭,可在冥冥之中某些未知的神秘危險面前,也僅僅是個需要男人來保護的女人罷了。
方圓坦然回答:“不知道。”
水暗影沒有再說話,啓動車子後就一加油門,勇士車發出一聲沉悶的低吼,斷了崩簧般的向前一竄,車頭接着往下猛地一沉時,車子已經停在了縣局門口。
水暗影推開車門,沖外面喊道:“小王!”
風聲中的那個年輕人,馬上就用最快的速度,出現在了她的視線中,啪的一個敬禮:“到!”
“告訴縣局,行動取消。”
水暗影沉聲說道。
“是--什麽,行動取消?”
小王再次敬禮後,才明白過來,滿臉的驚訝。
“對,行動取消。”
水暗影的車子駛到門口時,外面等候的老馬等人,就停止了各種談論,所以肯定能聽清她說的話。
在她重複命令後,沉默的人群中,不知道有誰忽然發出了一聲歡呼,但接着就像被踩住脖子的鴨子那樣,嘎然而止。
看來,那個人意識到現在歡呼,絕對是自找不利索了。
水暗影沒有打算找出那個人,隻是心中罕見的浮起一抹愧疚:看來,我的确忽視這些人的感受了。
确定沒聽錯水暗影下達的命令後,小王馬上問道:“那,您呢?”
水暗影笑了,很媚的樣子反問道:“咱們倆,誰是老大?”
小王臉色猛地一白,嘎聲說:“自、自然您是老大。”
“老大要去哪兒,不是你能随便打聽的。”
水暗影砰的一聲關上了車門,腳下踩油門,勇士車擦着小王呼嘯着沖了沖去。
幾十米後,水暗影回頭看了眼,恰好看到有很多警務人員,都歡呼着把自己帽子扔向了天上,忍不住的恨恨罵道:“我呸,一群混吃等死的膽小鬼!”
方圓說話了:“我覺得,他們能在這地方幹這一行,就很對得起他們的薪水了。”
西北邊陲,自古以來就是不安定之處,這邊不但條件艱苦,而且人身安全保障性也最差,尤其是公務人員,隻要是有點本事的,就不會留在這兒。
水暗影無聲的冷笑一聲:“哼哼,我沒有給你薪水,你不也是跟着我去了?”
方圓笑嘻嘻的說:“剛才我就說過了,我實在不放心你這麽水靈靈的大美女去冒險。保護美女的安全,就是我活着的使命。”
“這算是護花使者嗎?”
“差不多是這個樣子吧。”
“可你保護的這朵花,是個有毒的花。”
水暗影回頭側臉,看着他:“而且,還是那種不值錢的殘花。”
“你不但是殘花,你的廢話也太多了點。”
方圓看着前面的長路盡頭,好像自言自語的說:“夏腦殘,你現在哪兒呢?”
夏小韻自己也不知道,她現在哪兒了。
現在是晚上十點三十三分,早在三個小時之前,曾經讓她深惡痛絕的公路(路面上到處是坑子,颠簸的她都快暈了)就消失了,他們一行人、三輛車,已經‘很正式’的出現在了羅布泊内。
車輪壓在泛着鹽堿光澤的戈壁灘上,發出咔嚓咔嚓的瘆人聲響,哪怕是坐在車上都能聽得很清楚,竟然給人一種是壓在白骨上的錯覺。
羅布泊内的夜空,相比起古羌縣那邊來說,更加的黑,也更加的藍,星星也格外的亮,近,仿佛隻要一伸手,就能從天上摘下來似的。
夜景,絕美的夜景,一眼望不到邊的墨藍夜空下,星光閃爍,很有詩意。
但這種詩意,隻能建立在良好心情的基礎上。
毫無疑問,夏小韻現在的心情非常糟糕。
她在擔心夏天問。
還是那句話,無論夏天問做過哪些不是人的事,終究是她的親生父親。
車子不斷搖晃,颠簸着,可天上的星星卻絲毫不動。
夏小韻望着外面,一動不動的過了很久,終于眨巴了眼睛側臉看向勞拉時,才蓦然發現她的臉色很不對勁,手槍也被握在了手中。
呆了下,夏小韻輕聲問道:“怎麽了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