無論是神仙還是惡魔,對死去的亡魂,都有着該有的大度,讓他們在死後,才能‘有幸’見識到最美麗的花。
“原來,鞋面上刺着的是彼岸花。”
聽完郭易行的話後,盜聖眼神閃爍了下。
郭易行馬上就追問道:“怎麽,您看到過那雙繡花鞋?”
“見過。”
盜聖倒是沒有否認。
“在哪兒?”
郭易行脫口問出這句話後,才意識到自己問了句廢話:這麽重要的線索,盜聖怎麽會告訴他?
不過讓他沒想到的是,盜聖回答了他的問題:“可能是在--幻覺中吧?”
這樣的回答,跟沒說沒啥兩樣。
郭易行有種被耍了的羞怒,眉頭本能的皺了一下時,卻又接着松開:“有人告訴我說,如果我有幸見到您的話,請您去一個地方。等您到了那個地方,就會知道繡花鞋的全部秘密。”
盜聖淡淡的問:“那個人是誰?”
郭易行搖頭:“不是不想說,是因爲我也不知道是誰,甚至都不知道那個人是男還是女。”
看出郭易行不是在撒謊後,盜聖也沒再糾纏這個問題,隻是問:“要去哪兒?”
“羅布泊。”
郭易行回答。
“羅布泊?”
盜聖目光再次閃爍了下。
“您老人家,應該是羅布泊是什麽地方吧?”
郭易行說話越來越客氣,而且還是發自内心的。
這個年過三旬還沒有成親的豪門纨绔,骨子裏實際上也很崇拜盜聖這種俠客--當然了,唯有生活極度優越、閑的沒事幹的,或者生活極度困窘、沒處吃飯的這兩種人,才會夢想成爲俠客的。
“塔克拉瑪幹沙漠一側,被人稱爲地球之耳的羅布泊吧?”
盜聖可能從來都對崇拜自己的人,有足夠的耐心,要不然也不會解釋這些了:“那地方,也被稱爲死亡之地,是所有探險家的樂園,曾經有幾個著名的探險家,在那地方喪生,或者神秘失蹤。”
“是的,就是那個羅布泊。”
郭易行點頭表示盜聖沒說錯。
盜聖想了想,才問:“如果我不去呢?”
“這就不管我的事了。”
郭易行苦笑了一聲:“我就是個傳話的,至于您去,還是不去,那是您自己的決定。到現在爲止,我的任務已經算是完美收工了。”
盜聖又問:“那麽,夏小韻那事呢?”
“從此之後,丁白康夫妻這件事,一筆勾銷。”
郭易行認真的說:“郭家再也不會爲難他們,也包括狼狽逃亡的夏天問。”
“很好。郭家做事,還總算有些豪門世家的氣度。”
盜聖從椅子上站了起來,上下打量了郭易行幾眼,說:“你也算是個人才。表面上輕浮嚣張,實際上很識時務,以後有機會的話,我們或許能有機會合作,做點什麽。”
郭易行臉上,騰地浮上狂喜的神色:“真得?”
“假的。”
盜聖呵呵輕笑一聲,依舊到背着雙手走出了套間,就這樣堂而皇之的開門,走了出去。
看着客房四敞大開的房門,郭易行默立很久,才長長的松了口氣,喃喃的說:“其實,盜聖也不過如此罷了,傳說中的神偷神技,也是誇大其詞……”
郭易行說着時,擡起了左手,看向了手腕。
然後,他的瞳孔就驟然收縮--那塊限量版的百達翡麗,竟然不見了。
明明,他跟盜聖面對面的說話時,倆人從沒有接觸過,手表怎麽會不見了呢?
郭易行放松的神經,再次猛地緊繃起來,耳邊再次出現不真實的幻聽,仿佛能聽到他那塊心愛的百達翡麗秒針,在輕盈跳動的聲響:咔,咔!
夏小韻戴着的那塊女士昆表,秒針在跳動時發出的咔咔微聲,在淩晨三點時仿佛擴大了數十倍,那麽清晰,清晰到能讓方圓在睡夢中都能聽到。
單調,而枯燥的聲音,在淩晨時分總是給人一種莫名的心煩、甚至恐懼感。
活動了一下被壓的酸麻的胳膊,方圓迷迷糊糊中擡起頭,惺忪的睡眼睜了下,正要換個姿勢繼續睡覺時--所有的困意,就像是被電擊了一下那樣,攸地消失!
一個身穿白色輕紗舞衣的女人,俏生生的站在梳妝台一側,柔順的黑色長發垂下,遮住了半截臉,卻遮不住她成熟的女性魅力。
門後壁燈發出的微弱光芒,這時候仿佛更黯淡了些,卻偏偏能讓方圓看清楚眼前這個女人是誰。
陳婉約。
本來該跟夏小韻一起,并排躺在炕上的陳婉約,也不知道什麽時候竟然悄悄的來到了方圓身邊,重新換上了她那身白色輕紗舞衣。
“陳、陳……”
方圓呆呆的望着陳婉約,眼裏帶着黑夜都遮不住的恐懼。
“老公。”
陳婉約擡手攏了下遮住臉頰的長發,露出了那張妩媚的俏臉,低低呼喚老公的聲音,就像是從洪荒年代的荒原傳來,穿透時間隧道後很低,卻又清晰可聞。
“婉、婉約,你的衣服……”
方圓擡手,指着陳婉約的白色輕紗舞衣,不但聲音顫的厲害,手指也在發抖。
“我的舞衣呀?好看麽?”
陳婉約柔軟的小手,輕輕捉住了方圓的手,軟綿綿的身子也靠了過來。
“好看,好看,真好看。”
方圓傻了般的喃喃說着,卻下意識的縮手。
陳婉約絕對是那種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,可方圓這時候卻掙不開她的手,被她牽引着,順着舞衣的領口,爬上了一座溫暖的荒山。
荒山嘛,自然是草木不生,不過山頂差不多會鑲嵌着一大塊紅寶石的。
“老公,我美嗎?”
陳婉約眼眸迷離的喃喃說着,左手慢慢解開了舞衣紐扣。
輕紗制成的舞衣無風自動,向兩側分散開來,露出一副傲人的女性身體。
陳婉約的舞衣裏面,沒有穿任何的衣服。
兩座高高的雪山下,是一馬平川的平原,再往下來--那雙修長的好像牛奶凝固後形成的腿,在小夜燈的光芒下,散發出雪夜才會有的白色光澤。
隻是,這副堪稱絕對完美軀體所發出的白色光澤,卻被她腳下穿着的那雙紅色繡花鞋,散發出的妖異氣息,徹底的遮掩。
絕對該是大紅色的鞋面上,繡着無比妖豔的花兒,把那雙白膩秀足,襯托的讓方圓不敢直視,隻能看在鞋面上:彼岸花。
彼岸花,花開一千年,花落一千年,花葉生生相錯,世世永不相見。
“小韻,小韻還在。”
當陳婉約擡起修長的左腿,繡花鞋緩緩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,慢慢坐在方圓腿上時,他看向了夏小韻。
什麽樣的恐懼,才是真正的恐懼?
不是看到一個青面獠牙的怪獸撲來,也不是半夜走路看到個無頭女鬼,更不是被一群虎狼圍起來撕成碎片--而是,一個本該是需要你保護的柔媚女人,卻在淩晨時分穿上最讓你心悸的繡花鞋,騎在你身上,向你求愛。
陳婉約的身體是那樣軟,小蠻腰輕輕扭起的風情,就連女人都受不了,好像蛇兒般的舌尖,輕咬着方圓耳垂時的那種感覺,就連僵屍估計也會興奮的嗷嗷叫起來。
隻是這一切對于方圓來說,卻是最可怕的惡夢。
陳婉約,更是用語言文字無法形容的魔鬼,仿佛在下一刻,就能把他連皮帶骨的吞下去,然後伸出猩紅的舌頭,在上唇妖娆的舔一下。
“不,不行!”
方圓猛地一咬舌頭,劇痛說他徹底清醒,擡手推開了陳婉約。
陳婉約卻像是被磁鐵吸引那樣,攸地又貼在了他身上,摟住他的脖子,兩條腿纏在了他腰間,精緻的下巴高擡,絲一般的發絲瀑布般的垂下,喃喃的問道:“爲什麽不行?”
“小韻、小韻還在呢!”
方圓費了好大的毅力,才說出了這句話。
“那,我們去客廳,好不好?”
陳婉約說話的聲音,就像被蜜泡過那樣,喃喃的無比香甜。
“勞拉--在下面客房内。”
方圓又找到了理由。
“放心,她不會醒來的。”
陳婉約輕輕一扭身子,發出了溺水之人那樣的喘息。
“可……可我,隻想看你跳舞。對,就是看你跳舞,你跳的很棒,我做夢都想再看!”
方圓也像溺水之人,終于抓住了最後一根稻草。
“好呀,老公喜歡看,我就給你跳一輩子。”
“那你下來,我們去客廳。”
“不嘛,我不,就讓老公抱着。”
“好、好吧。”
方圓實在找不到拒絕的理由,拉開椅子,一步步的走向卧室門口。
他快要走到門口時,回頭看了眼夏小韻。
夏小韻側身躺在炕上,面對着他,秀氣的星眸微微眯着,仿佛還閃着小夜燈的光芒,好像沒睡着,正在暗中觀察他們那樣。
方圓卻以爲,她應該是睡着了。
最起碼,現在什麽也不知道,哪怕是還睜着眼,看到什麽,也以爲是在做夢。
夏小韻的确在做夢:一個身穿白色輕紗舞衣的妖媚女人,樹袋熊般的纏在方圓身上,舞衣完全垂落到了地上,姣美的身軀徹底暴露在空氣中,那麽的白,卻比不上她穿着的那雙繡花鞋的顔色。
大紅色的繡花鞋,看起來是那樣的刺眼。
“這個女人是誰?”
夏小韻好像在想這個問題,更想起來走出卧室去看看。
隻是無論她怎麽努力,也爬不起來,意識反倒是越來越模糊,就在徹底消失之前,卻又聽到一陣優美的歌聲傳來:“是誰,送你來到我身邊?是那圓圓的明月,明月,是那潺潺的山泉--”
夏小韻聽過這首歌,知道隻是《西遊記》中的一首插曲,歌名叫《天竺少女》,歡快的節奏,尤其是那頗具異域風情的旋律,更是讓人流連忘返。
歌聲沒有伴奏,是清唱的。
在淩晨的黑夜中,這首歌就像慢鏡頭下盛開的昙花,能讓夏小韻徹底感受到了最美麗,隻是很奇怪:是誰,在午夜後的客廳内唱歌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