尤其是在發懵時,那雙水波流動的眸子裏,全是讓人恨不得撲上去做點什麽的嬌憨,陳婉約半張着小嘴愣了片刻,才茫然的問道:“什麽舞衣,繡花鞋?”
旁邊的夏小韻,本來已經抓住方圓的胳膊,要問他憑什麽要亂翻父母的衣櫥,卻聽方圓問出了這句話後,嘴角猛的一跳,沒來由的打了個激靈。
她去甯耀酒店談公事的這段時間内,哪怕是跟史密斯坐在一起,腦子裏也在回想着郭易行說過的那些話,尤其是那雙神秘的繡花鞋,更像通靈那樣不時浮現在她眼前。
隻是她沒想到,方圓卻向母親要繡花鞋。
媽媽怎麽會有繡花鞋?
還有舞衣--猛地,夏小韻想到在客廳内時,方圓曾經說陳婉約給他跳舞的事兒,這更加讓她意識到了什麽,抓着他胳膊的手,松開了。
方圓才沒管夏小韻,眼睛死死盯着陳婉約,說道:“就是你在客廳中跳舞時,穿的那身白色輕紗舞衣,紅色繡花鞋!”
“白色輕紗舞衣,紅色繡花鞋?”
陳婉約看上去更加茫然了,喃喃的說:“老公,我、我什麽時候穿過舞衣,繡花鞋呀?跳舞……我根本不會跳舞,從來都沒有跳過呀。”
就算是瞎子也能看出,陳婉約在說這些話時的神态,沒有一絲的虛假,就是茫然的不知所謂,還有奇怪,奇怪方圓爲什麽會問這些。
看着眼前這個渾身散發着成熟魅力的女人,方圓再也沒有了丁點那方面的想法,心中一寒時,就像看到了個披着美女畫皮的骷髅。
夏小韻在方圓腰間輕輕捅了一心,輕聲問:“方……你這是怎麽了?”
“怎麽了?”
方圓擡手,在臉上猛地搓了幾把,才嘿嘿讪笑道:“沒咋,我可能是喝酒喝多了,恰好又聽郭二少講了那雙神秘繡花鞋的事,眼前出現幻覺了,竟然在婉約陪着我在客廳說話時,以爲她穿着一雙紅色繡花鞋給我跳舞了。”
就像是日有所思,夜有所夢那樣,當一個人把全部精神都集中在某件事時,就有可能出現跟這件事有關的幻覺。
毫無疑問,郭易行所說的那個有關繡花鞋的事兒,絕對能吸引人忍不住的去想,尤其當這個人喝了點小酒,又一個人呆坐在那兒冥思苦想時,産生幻覺,看到其實不存在的纖纖,也是很正常的。
聽方圓這樣說後,夏小韻才長長的松了口氣,在他腰間的右手,稍稍用力掐了他的軟肉一下,低聲嗔怪道:“就知道你在發神經,可把我給吓壞了。以後,可不許喝酒了。”
陳婉約這時候也問:“老公,郭家少爺到底講了個什麽故事呀?”
方圓還沒有回答,夏小韻就搶先說道:“媽,沒什麽的,郭二少這次來,除了要給您過生日外,就是委托方、爸幫他尋找一個收藏品。”
陳婉約很奇怪:“收藏品,就是繡花鞋麽?”
“是啊,是啊。”
夏小韻連連點頭,随即嗤笑一聲:“哈,我還真不理解這些豪門大少是怎麽想的,竟然有收藏早時候新娘穿的繡花鞋愛好。”
方圓也順着她的話說:“收藏愛好可是五花八門的,除了古董字畫外,幾乎所有東西都有人收藏,繡花鞋也是華夏一種古老的文化,郭二少有這愛好也很正常的。明天,我就去東門老街(那兒算是個淘寶市場吧)轉轉。哦,對了,除了老東門外,還有哪兒可能賣老物件?”
方圓的最後一句話,還算巧妙的轉移了話題,開始跟夏小韻母女讨論起跳蚤市場來了。
趁着方圓跟母親說話的工夫,夏小韻把被他扔出來的衣物,整理了一下重新放進了衣櫥内,這時候的夜已經深了。
本來就喝多了的陳婉約,強打着精神陪他們說了這麽久後,最後依偎在方圓懷中,沉沉的睡了過去。
“媽媽睡着了,把她放下吧。”
夏小韻小聲說。
“有些口渴,有水嗎?”
方圓在把陳婉約放在炕上時,随口問了一句。
“喝茶,還是咖啡,飲料?”
“白開水吧,晚上喝那些東西興奮。”
“稍等啊,馬上就來。”
礙于方圓現在是老夏,夏小韻隻能扮演乖巧女兒的角色,轉身出去,很快就拿了兩個蓋被走了進來。
坐在炕沿的方圓接過去喝了一口,放在床頭櫃上時不小心手一哆嗦,有水濺了出來。
夏小韻剛想找抹布擦一下,卻看到他用手指蘸着水,在桌面上寫到:今晚,我還走嗎?
她這才知道方圓要做什麽,看了眼母親搖了搖頭,小聲說:“别走了,我怕她醒來後會再找你。嗨,也不用這樣小心了啦,她睡着了,咱們小聲點說話,她聽不到的。”
腦殘就是腦殘,一語就道破了本爸爸的良苦用心。
本想用寫字的方式,把某件事說清楚的方圓,心中歎了口氣,臉上卻浮起做賊似的小心,低聲說:“可她醒來後,真要是找我那個啥,我該咋辦?”
夏小韻的臉上,攸地閃過一抹怒色,随即恢複了正常:“今晚,我也睡在這兒好了,反正這些天,我都是跟媽媽一起睡的。”
“好吧,就依你。”
方圓想了想,站起身看了眼陳婉約,走到梳妝台前坐了下來:“今晚,我就在這兒糊弄一宿吧。”
“你不在這兒,還真想上炕呀?”
夏小韻白了他一眼,除下腳上的鹿皮小馬靴,露出了穿着黑襪的小腳,不等方圓看清楚,就飛快的上炕,扯過被子蓋住了。
“切,明明是引狼入室,卻偏偏像防賊似的。”
方圓撇撇嘴,從口袋裏拿出了煙盒。
夏小韻本來不想讓他吸煙的,可想到夏天問以前也是在卧室内吸煙,眉梢皺了下也就任由他去了。
絕大多數女孩子,對于香煙的了解,就像男人對各類化妝品那樣,壓根不感興趣。
最多,夏小韻就是知道方圓吸的那顆煙,是外香氣型的,因爲煙霧袅袅升起後,屋子裏很快就彌漫起了好聞的薄荷香氣,好像還摻雜着一絲絲的麝香氣息。
麝香本身具備安神的功能,尤其是對神經長時間緊繃着的人,效果更是顯著。
這不,當夏小韻小聲跟方圓說了沒幾分鍾,就接連打起了哈欠,腦袋一歪,發出了輕微的鼾聲。
把一顆煙吸完後,方圓走到炕前,關上了台燈,隻留下門後牆上壁燈還亮着。
壁燈其實就是小夜燈,就像窗外夜空中被雲彩隐隐遮住的月亮那樣,散發着朦胧的光,讓整個世界看起來都那麽模糊,不真實。
“唉,守着兩個大美人兒,卻得枯坐在椅子上睡覺,還真是個難熬的活計。”
方圓重新坐回梳妝台前,拿起手機又看了會書,終于架不住一陣陣的困意襲來,腦袋趴在了桌子上。
初冬的夜風很涼,尤其是在零點以後,估計鄉下野外的麥田中,差不多得下了霜雪吧?
外面有多麽冷,住在酒店套房内的郭易行,是感覺不到的。
從夏家回來後,他一直沒出過912房間,就用筆記本跟京華那邊聯系,彙報今天他去夏家的所見所聞。
期間,自然會提到那個讨厭的方圓。
不過他們都沒有把這家夥放在眼裏:一個不懂好歹的路人甲,最多有些讨厭而已,實在沒資格被郭家人重視。
郭二少跟大哥在聯系時,除了确定夏小韻不知道那雙繡花鞋外,更多的自然是關于盜聖的。
郭二少拿一塊名表,跟夏小韻打賭這件事,大哥很滿意,還誇贊了他幾句。
這讓幾乎從來沒被誇過的郭二少,無比的興奮,連聲說肯定會小心,已經針對盜聖,布下了‘天羅地網’,他要想偷走那塊表,難如登天。
對于郭二少的強烈自信,大哥沒什麽表示。
不過,他能感覺到,大哥對他的自信有些不置可否。
郭二少同樣不置可否:最多也就是以訛傳訛罷了,哪有那麽神奇的賊偷啊,真以爲他是楚留香再世呢?
心中輕蔑的笑了下,郭二少擡起手腕看了下。
馬上就要十二點半了,以往要是在這個時間段,郭二少的夜生活才剛開始不久。
燈光下,暗藍色的表盤,赤金色的秒針哒哒的輕跳着,帶着說不出的沉穩,郭二少手腕偶爾動一下時,鑲嵌在上面的鑽石,就會發出璀璨的光芒。
“限量版的百達翡麗,全球隻有兩百一十五塊,每塊表都是由能工巧匠,曆時三年才制作而成,其收藏價值要遠遠高過當初的發行價。真是一塊好表,可惜……”
郭易行是這塊表的主人,但每次神情的凝望着它時,眼神裏還是會露出丈夫看情人時的深沉愛意,喃喃說一些唯有他跟手表才能聽懂的話。
話還沒有說完,背後忽然傳來一聲輕笑聲。
笑聲很輕很輕,就像幻聽那樣,但卻很清晰。
郭易行全身的神經,猛地繃緊,霍然扭頭看去:門後兩側,兩個黑西裝依舊站在那兒,雙手交叉着放在小腹前,微微垂着眼簾,嘴巴緊閉着,哪有發笑?
郭易行這次來唐王,總共帶了六個黑西裝。
這些人,可不是白玉雯帶來的那些能比的,是從數千退役武警中精選出來的,彪悍的很。
在夏家撂下那番話後,郭易行雖說不信盜聖會現身,但回到酒店後,還是做出了細緻的防禦安排:兩個在門外走廊中,兩個在套房門後,兩個守在窗前。
他相信,有這六個人守着,哪怕是一隻蚊子,也休想接近他。
“奇怪,我怎麽會聽到笑聲?”
看着那倆忠心的手下,郭易行不解的搖了搖頭時,那個輕笑聲再次響起。
這次,還是在他身後。
郭易行再次轉身。
還是沒看到人。
怎麽回事?
郭易行就覺得頭發,攸地豎了起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