當江祺從滿身大漢的窘境中掙脫出來的時候,被外面的動靜驚醒,人還有些迷糊的王海福也從休息室裏走出來了。
上半身純黑睡衣,下半身純白睡褲,還挺時尚挺混搭,就是不知道爲什麽還清醒的四個賊,看見王海福這身裝扮的時候情不自禁的打了個寒顫。
四人中間的江祺猜測,大概是因爲王海福這身裝扮比較像黑白無常的結合體。
王海福手上拿着一個強光手電筒,對外一照,聲音很有威懾力:“怎麽回事?大晚上的誰還留在園區裏面?”
然後王海福就看見了一臉無奈的江祺,和4個鼻青臉腫,一看就知道剛剛被人暴揍一頓的精神小夥。
王海福:?
“老闆……這……這是你打的?”王海福都懵了。
心想看不出來啊,他這個老闆看上去文文弱弱的沒想到這麽能打,大晚上不睡覺來遊樂園裏1挑4,就算他年輕時也不敢1挑4啊。
而且看着戰況,老闆明顯是大獲全勝。瞧瞧這4個多慘,鼻青臉腫,衣服都被打破了,想必是被按在地上捶的,沒準還踹了幾腳。
好好的大小夥,哭得鼻涕眼淚一把的,真是慘啊。
王海福頓時對江祺肅然起敬。
“什麽我打的,這4個都是賊。”江祺無奈地道。
王海福瞬間收起了自己的同情,一臉正氣凜然的道:“老闆打得好!”
“……都說了不是我打的。”
王海福:?
“那這是什麽情況?”王海福想了想,“老孫打的?不應該呀,他腰不好,去年搬東西還把腰閃了,這裏也沒看見他啊。”
“反正我也是剛來,不知道什麽情況。報警吧,這大晚上抓了四個賊交給警察處理比較好。”
聽江祺這麽說,鼻青臉腫的四個賊紛紛點頭,連連道:“報警好,報警好。”
王海福:?
他真的是不懂這個世界了。
就在四個賊非常渴望進警局蹲着,最好吃幾年牢飯讓紅衣厲鬼幾年沒法找到自己把自己忘了時候,黃毛大漢終于想起了他們今天不是4個人來的,是6個人來的。
還有兩個人呢?
黃毛大漢頓時就慌了:“金武呢?我弟呢?”
中途被吓暈的除了最開始就破防的黃毛,就是一直沒怎麽說話的紅毛。江祺雖然在汪杏花開始吓人之初暫時将眼睛閉了起來,但後面的眼睛睜得可大了,看的可真切了。
就算他不記得也沒關系,汪杏花正飄在空中幫他指地方呢,這種事情她最熱心了。
“我剛才好像看到那邊和那邊有人躺在那裏。”江祺指了指兩人躺的方向,先朝紅毛躺的方向走去。
手電光一照,就找到了躺在地上閉着眼睛看上去很安詳的紅毛,臉上還有一把沙子,想必是麗麗亂灑沙子的時候灑上去的。
“弟啊!”黃毛大漢哀嚎了一嗓子撲了上去,抱着紅毛痛哭,“怎麽死的是你不是陳平那個沒陰德的狗東西啊!”
王海福樂了:“還有啊,都暈過去了。這做賊還有親兄弟齊上陣的啊,我還真是第一次見識。”
江祺看着王海福一臉看熱鬧的表情,覺得此時此刻汪杏花如果能幫他拿包瓜子過來的話,王海福應該會非常歡快地一邊嗑瓜子一邊看戲。
聽王海福這麽說,黃毛大漢下意識探了探紅毛的鼻息,激動得又嚎了兩嗓子,掉了兩滴淚:“太好了,弟你沒死。”
然後黃毛就開始猛晃紅毛,看架勢恨不得把他晚上吃了飯給晃出來。
江祺在邊上幫他打光,心裏想着這黃毛大漢來的時候還挺穩重的,沒想到破防之後這麽能嚎,淚腺也是真的發達,短短幾分鍾都哭三場了。
應該是個玩情感本的好手。
在親哥的猛烈晃動吓,原本因爲受驚過度而暈倒的紅毛悠悠轉醒,看見親哥後弱弱地道:“哥,伱也下來了呀。”
“你的臉怎麽成這樣了呀,是鬼差打的嗎?咱們這種偷雞摸狗的死了去地府投胎也要被鬼差打一頓嗎?”
然後紅毛扭頭,看見了黑暗中穿着黑白睡衣的王海福,哭喪着臉道:“鬼差大哥,我比我哥少偷兩年東西,能不能打輕點?”
王海福悄悄挪到江祺身邊,小聲吐槽:“老闆,這群人該不會是磕了藥吧?我怎麽覺得他們腦子都不是很清醒的樣子?”
江祺:……
說句心裏話,雖然這6個人現在都很笃定自己是真的見鬼了,陷入循環了,他們也确實見鬼了陷入循環了。這其中固然有麻醉針,記憶清除劑,麗麗和汪杏花的緣故,但他們六個這麽喜歡大搞封建迷信也功不可沒。
但凡看點馬列也不至于變成這個樣子。
江祺這邊已經報警,遊樂園有點偏,最近的警局離遊樂園都有些距離。接線員在電話裏叮囑江祺在看好賊的同時也要注意安全,江祺看了看六個坐在地上團縮在一起,抱團取暖,瑟瑟發抖的賊,覺得該注意安全的大概率不是自己。
“警察很快就會到。”江祺道,看了看了四周,把手電筒遞給王海福,“我去搬把椅子來。”
然後江祺就把觀景位的小馬紮搬來了,坐着守六個賊。
六個賊抱團取暖的時候也沒閑着,看看手機,查查日期,确實自己是在陽間後都松了一口氣。暈得最早的黃毛金武覺得自己也安全了,看看不怎麽健壯的江祺,又看看不像很能打的王海福,覺得自己這邊是六個身經百戰的賊,優勢很大。
金武壓低聲音問道:“陳哥,咱們這個死劫算是過去了嗎?”
陳平斜眼看了一眼隻磕破了鼻子都金武,不免有些陰陽怪氣:“之前不是還說我缺陰德害了你嗎?現在怎麽又叫起陳哥了?”
金武隻能賠笑:“我是覺得,既然咱們這死劫都過去了。您瞧,這女鬼都現身了,咱們6個還活的好好的,也就是您傷的稍微有點重,但也沒缺胳膊少腿。”
說罷金武指了指江祺:“就兩個人,警察一時半會也到不了。不如咱們把他們兩個撂倒溜了算了,反正這遊樂園也沒監控。”
金武話音剛落,黃毛壯漢就給了他一拳,出手相當重,金武原本完好的右眼頓時腫了起來,隻怕很快就要青紫。
“想死别連累我們!”黃毛壯漢怒道,“誰說女鬼的事情解決?你真以爲我們幾個有能力解決紅衣厲鬼?是他,是這位大哥救了我們!”
黃毛壯漢指着江祺,語氣非常真摯:“如果不是這位大哥,你還有命在這裏和我們說話?陳平,告訴他後面發生了什麽。”
“你們是不知道那時候有多兇險,那女鬼就追着我,不殺我但是折磨我。推我,撞我,你們看看我這臉,看看我這胳膊,看看我身上這衣服。”
“那時候我眼睛裏糊了沙子,什麽都看不清隻能吓跑。然後我就撞上了休息室的窗戶,一擡頭,發現裏面居然有人在睡覺,就是邊上這個人。”
“我又是拍窗子又是大喊救命,結果他在裏面呼呼大睡根本聽不見。我沒辦法,隻能跑到門口去踹門,那門都快被我踹壞了,裏面愣是沒有反應。”
“那紅衣女鬼就在我身後,手都伸到我脖子上了,我當時覺得肯定死定了,她這玩夠了就得殺人了。我眼睛都閉上就等死了,結果一道白光照過來。”陳平說得激動極了,繪聲繪色的,王海福在邊上聽得都入神,“你們猜怎麽樣?”
“女鬼瞬間消失了!”
陳平激動地指着江祺:“這位大哥一來,手電筒一照那女鬼就沒了!那女鬼哪是怕我們啊,她是怕這位大哥啊!”
江祺:……
汪杏花聽到陳平颠倒黑白的講述,氣得在空中對他破口大罵:“你胡說,造謠,诽謗!”
“誰要殺你啊,誰掐你脖子呀,那時候我都沒追着你,是你自己自導自演!你怎麽這麽毀鬼清譽啊,我從來不殺人,你身上的傷也不是我弄的,都是你自己磕的撞的,我什麽時候推過你?我不就給了你幾拳嗎!”
麗麗也在房頂上幫汪杏花無聲地呸陳平。
金武聞言不由得往江祺那邊挪了些,哭喪着臉:“那怎麽辦呐?我怎麽感覺這局還是沒破,咱們出去後還得失憶,還是得死。”
此話一出,其餘五人皆沉默了。
最後還是陳平開口:“實在不行,就隻能用我師傅說的那個辦法了。”
“好啊,我就知道陳平你就是個缺德的,有辦法不告訴我們!”金武怒道。
陳平瞪了他一眼:“這是不到萬不得已才用的辦法,我師傅也沒想到這是個紅衣厲鬼。這厲鬼都是要殺人的,躲不掉就是死,不然能直接解決誰不想解決。”
“究竟是什麽辦法陳平你快說。”黃毛壯漢道。
“坐牢。”陳平道。
“剛剛那厲鬼追我們的時候說的話你們也都聽見了,就是因爲我們做了缺德事。金武你别瞪我,我是盜墓,但我也就跟着我師傅盜了一個墓就回來做賊了,你沒比我好到那去,論做賊的年限你比我還長。”
“就算是厲鬼也不能無緣無故的索命,就是因爲我們違法犯罪她才能肆無忌憚地追着我們。積德是來不及了,最好的辦法就是直接坐牢。”
“我師傅說了,陽氣重,正氣重,功德高的人厲鬼也害怕。不然這鬼怎麽不在白天折騰咱們,專挑晚上。”
“咱們去監獄蹲幾年,監獄裏陽氣重正氣也重,厲鬼不敢來,蹲越久越好,時間長了厲鬼自然就忘了咱們這死劫也就過去了。”
聞言,紅毛不由得問道:“這得蹲多少年才管用啊?”
陳平道:“不清楚,但幾個月肯定是不行的。一兩年估計也沒用,我有盜墓的經驗,蹲個三五年肯定沒問題。努努力沒準還能判十年以上,這樣肯定安全。”
紅毛一臉羨慕:“真好,我感覺我肯定判不了那麽多年。要是我隻能判幾個月,你們都在裏面我先出來了,這鬼不還得找上我。”
黃毛壯漢連忙安慰弟弟:“弟,你别怕。警察還有一段時間才來呢,你趕快回想一下這幾年都偷了些什麽,大不了虛報一些争取判重些。一年兩年我覺得也不穩妥,能待個三五年最好。”
江祺已經聽不下去了。
他都不知道是該勸這些賊少搞點封建迷信,還是少看點小說,還是少看點電視劇電影。
什麽陽氣重,什麽厲鬼說得頭頭是道的,江祺店裏買了這麽多恐怖本,看了那麽多主角團作死厲鬼索命的本,都做不到像剛剛陳平那樣講得頭頭是道。
要不是他知道真相他就信了。
别說,邏輯還挺自洽的。
就在江祺想問問在場的唯一的正常人王海福對這6個人的言論有什麽看法的時候,他發現王海福居然在玩手機。
這麽精彩的瓜都不吃,居然在玩手機。
“看什麽呢?”江祺好奇地問道。
“我在查舉報吸毒人員有沒有獎金。”王海福道,擡頭,臉上寫滿了震撼,“這毒品真是害人不淺。”
“不過我覺得他們這胡話說的還挺有邏輯的,說得跟真的一樣。”
等警察到的時候,地上的六個賊都已經準備好了。
“誰是報案人?”
因爲江琪在電話裏說抓住了6個賊的緣故,這次來的警察比上一次中元節的時候要多,警車也來了好幾輛。
“我是。我是這家遊樂園的老闆,晚上過來檢查倉庫的時候發現的這六個賊。”江祺上前一步道,“我們遊樂園現在正在重新裝修,這個倉庫裏堆的都是建材,這6個人應該是趁夜過來偷建材的。”
負責記錄情況的小警員點點頭,覺得合情合理,快速記錄的。
小警員看看6個賊的傷勢,發現傷得還挺重,問道:“他們6個是……?”
“我不知道,我到的時候他們就是這個樣子了。”
“是啊是啊,我作證。我晚上負責看倉庫,聽見外面有動靜就出來了,一出來他們6個就這樣了。”王海福附和道,“警官我覺得這6個人可能吸毒,剛才他們一直在說一些神神叨叨亂七八糟的胡話。”
小警員好奇地看了6人一眼,覺得不像,但還是記錄下來:“好的,您反映的情況我們等一下會核實的。”
小警員負責問詢報案人的情況,有資曆的老警員負責6個賊。
一位長得不太和善的警官臉一闆,一臉嚴肅地看着6人,發現其中有幾個還挺眼熟是這附近的慣犯,不由得道:“又是你們幾個,我記得你前……”
話還沒說完,被點名的金武就迫不及待地道:“警官,我坦白,我自首。”
“我們6個今天晚上就是來偷建材的。”
警察:?
這是哪一出?
幾個有資曆的警察不由得警惕起來。
“不光今天晚上,我上個星期偷了鎮上的一家超市,把他們家的收銀櫃給撬了,偷了2457.6毛錢。前幾個星期也沒閑着,去市區裏偷包,在女裝店裏偷,偷了不少,現金沒多少,但偷了19個手機,兩條金項鏈,4枚金戒指還有一些小玩意。金項鏈還沒出手就在我家裏,在我床頭櫃裏。還有……”
所有警察:……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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金武還在坦白,陳平就已經等不及了,主動找到記錄的小警員:“他這都不算什麽,我的情節比較嚴重。”
“警官,我之前是盜墓的,下過墓。不在咱們省,在……”
所有警察:???
小警員畢竟是年輕,沒怎麽見過世面,不由得喃喃道:“這得是磕了多少啊?”
她身邊的老警員連忙暗暗推了推她,示意她别亂說話。
江祺覺得一時半會兒這六個賊是自首不完的,這6個除了剛入行一年的紅毛外應該都是慣犯,真要一條條說得說到明天去。
“各位警官,這大晚上的别在遊樂園裏說吧,我感覺他們這一時半會的也說不完。要不咱們去警局裏說,我應該也要去的吧?你們放心,報案的流程我熟。”
“啊?江老闆你們遊樂園之前還進過其他的賊嗎?”小警員不由得問道。
“遊樂園沒有,但我在市區開的一家劇本殺店裏發生過不太愉快的事情。”江祺笑着道,“去年中元節晚上張一誠自首的案子警官你知道嗎?”
“知道啊,轟動全城的大案。和他一起的還有一個詐騙犯,張一誠都斃了,那個詐騙犯判了10個月。”
“那次的報案人就是我,他們就是在我的店裏被吓到自首的。”江祺笑眯眯地道。
小警員:!!!
小警員看着還在滔滔不絕自首的幾個賊,想想去年那個轟動全市的案子,那時他們警局還有人在感歎這麽有意思的事情怎麽沒被他們碰上。
結果今晚就碰上了!
雖然案子不大,五個小賊加一個盜墓賊,但情況是差不多的啊!
仔細想想,好像那個案子也是這個時間報的警。
小警員看江祺的眼神頓時就變了。
這個江老闆,有點東西。
就在這時,感覺自己已經坦白得差不多的紅毛小心翼翼地問道:“警官,我這個情況能判多少年啊?”
小警員安慰道:“别擔心,情節不是非常嚴重。雖然是多次盜竊但你認罪态度好,涉案金額也不是特别龐大,從輕判應該就幾個月。”
紅毛都要哭了,感覺自己命不久矣。
“不止,我還有,讓我想想,我肯定能多判幾年!”
小警員:……
(本章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