臘月二十七傍晚,承恩侯入宮議事完畢,出宮之後卻沒有直接回家。而是在宮門口的馬車上,等待柳天闊下值。
當柳天闊剛剛下值走到宮門口,正要去牽自己的馬時,就被承恩侯府的下人喊住了。
柳天闊跟着下人去見了承恩侯, 行完禮之後,就聽到承恩侯溫和的跟他說道:“今日朝堂裏已經封了筆。明日就開始放年假了。你在宮中是如何安排的?”
近衛軍跟衙門裏還不是太一樣。衙門裏可以徹底封筆,但是護衛皇城的近衛軍可不能都歇息了。
“我才初初入近衛軍,正在熟悉中。統領說,今年過年先不給我排值班了。隻讓内衛軍裏面的将士輪值即可。”
柳天闊想到了夢裏見到的,那個在外嚴肅,但是回家卻是會逗孩子笑,還會把孩子舉高高的男子, 忍不住放柔了聲音。
“副統領本就不需要輪值的。你們統領倒也是會做順水人情。怪不得都說他是老油子。”
承恩侯看着溫聲回答自己問題的兒子,也是笑着說道。
柳天闊笑笑不說話。
他畢竟是突然進來的,擋了許多在近衛軍中論資排輩的人的路。
雖然他有着皇後娘娘親弟弟的身份,但是近衛軍中不缺有身份的人。
所以他初初來到右羽衛中,并不像在振威軍中那麽順手。
“過年的時候,你來家裏過年吧。一大家子也算是團圓下。”
承恩侯扯了半天,總算是把真正的意思說了出來。
自從他們跟柳天闊相認之後,承恩侯府裏發生的這一出出的事情,都讓柳天闊不喜。
承恩侯知道柳天闊十分的不喜歡去承恩侯府裏。所以,他們也從來不要求。
他們也知道爲了皇後娘娘那邊,其實委屈了柳天闊他們挺多的。因此他們往楚府裏跑的時候,反倒是更多一些。
不過因爲他經常需要上衙, 又因爲他所在衙門跟柳天闊所在的近衛軍衛所不在一處,所以他見到柳天闊的時候極少。
隻能是每次旬休的時候, 他跑到楚府去見見。
在楚府裏,人口簡單,事事清淨,确實讓人呆的極爲舒服。
柳天闊猶豫了一下。
他内心裏雖然是想陪着楚雄在楚家過年, 但是認祖歸宗的第一年,怎麽着也是需要去祭祖的。
這個事情,說到天,也說不過這個理去。
“行吧。年三十那天,我們上午過去吧。”
柳天闊應下之後,就扶着笑容滿面的承恩侯上了馬車,把他送回了家裏。
臘月二十八,柳天闊也放了假。他也不在家裏窩着,反倒是帶着江知夏去了皇家寺廟隆恩寺裏上了香,又添了香油。
等着從寺廟裏出來,他們又一起去逛了廟會。
雖然天氣寒冷,但是熱熱鬧鬧的過年的氣氛,讓寒氣似乎都慢慢的散去了。
臘月二十九這天,柳天闊和江知夏都沒出去。在府裏陪着楚雄圍着炭盆,吃着點心,聊着閑話。
“我記得以前過年的時候,我和你娘也是這樣圍着爐子吃點心的。不過,那個時候的碳,煙氣可是大得很。”
楚雄看着炭盆裏,那無煙的熱氣,不由感歎的說道。
那個時候,他不過是一個低階的小兵,除了俸祿,那外面的賞錢基本是沒他的份的。
那個時候,他的娘子還在遙遠的家鄉奉養着老人。
有幾年,那軍營中克扣軍饷,所以導緻他都沒能及時寄錢回家。
他的娘子爲了照顧患病的公婆,一直忙忙碌碌的,把身子都勞累壞了。
當他後來拿着新發的饷銀回家之後,就見到的是胎死腹中,正在坐小月子的娘子。
他的娘子淚眼漣漣的跟他說了家中的困苦。
從那以後,他就拼了命的上場殺敵,就是爲了能晉升上去,能有錢。
後來,錢确實有了。
爹娘去世了,他也能把娘子接到身邊照顧了,但是他娘子的身體卻是徹底的敗壞了。
他的娘子都是爲了他,爲了他的家人啊。
“我看着京城這邊的事情都穩定了。年後天氣暖和了,我就回去陪你娘吧。她一個人太孤單了。今年的忌日,我都能去她的墳上。”
楚雄感歎着,卻是又說起了年後想要回邊城的事情。
柳天闊聽到這裏,就想要阻止。但是,又想到養父和養母的感情,不知道該說什麽。
養父一直想要回去邊城。
之前是因爲他跟承恩侯府的事情,一直是各種雜亂,導緻他不放心,不能徹底的走。
現在,看到他親也認了,新的職位也有了,所以沒他可以操心的事情了。
“年後的事情,年後再說吧。至少要天氣暖和一些再說。”
柳天闊卻是不太願意楚雄走。
他已經發現了,楚雄的傷口最近複發了好幾次。不隻是胳膊上的傷口,還有身上其他的傷口。
這些傷口複發的,讓他開始憂心。
邊城的環境畢竟不是太好,根本不适合養傷。
楚雄見到柳天闊這麽說,也就笑笑不說話了。
大年三十,柳天闊先是在楚府裏陪着楚雄早早的拜祭了楚家的祖宗。
然後,他又讓趕過來的楚沐風好好的陪着楚雄過年----爲了讓楚沐風能陪着楚雄過年,柳天闊都公權私用,把楚沐風的輪值給排到了年後的初三上了。
而他和江知夏則不得不去承恩侯府過年了。
柳天闊跟着承恩侯等一衆男丁,去了柳氏的祠堂祭了祖之後,就回到了承恩侯府裏,跟府裏的一大家子一起吃了個團圓飯。
這次,柳三老爺和柳老太太也不敢去承恩侯面前給柳文禮求情了。
畢竟,柳文禮做的事情,是傷害到了承恩侯的嫡子和嫡媳的。
所以,吃年夜飯的時候,不隻是柳文禮,連柳文禮那一房的人,都沒有被放出來----省得他們有人出來,招了柳天闊的眼,再讓承恩侯他們生氣,那責罰估計更得增加。
承恩侯被柳氏宗族壓着不能逐出柳文禮這一房,但是卻沒說不能懲罰。
若是找責罰的由頭,想找總能找到的。因此,柳文禮這一房過得很是艱難。
不過就算是有着柳文禮那一房的前車之鑒,其他人還是背地裏議論着江知夏的身份卑微,不能生育等瑣事。
這次,承恩侯夫人好好的整頓了府裏,但凡聽到這些閑話,直接殺雞儆猴的打一頓闆子發賣出去。因此,其他人也就老老實實的了。
所以,江知夏再來到承恩侯府的時候,就沒有聽到什麽讓人不快的話語了。
這個年過的還是頗爲熱鬧的。
因爲承恩侯夫婦找回了嫡子,這次過年更加是阖府大賞。
又因爲長房資産頗豐,所以賞賜的手筆也是很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