來接人的宮人還是江知夏的老熟人黃嬷嬷。
楚天闊冷眼看着這超出規格的接待,臉色漸漸的暗了下去。
要知道,尋常的觐見可都是命婦們自己乘着馬車去宮門口的。哪裏就能讓宮裏的馬車來接?
當他聽到知夏憂心忡忡的說起這個事情的時候,就知道認不認親這個事情,恐怕已經不是他能做主的了。
他現在隻寄希望于衆人都沒有明确的消息之前,趕緊的調回邊城。否則,怕是不能輕易的走的掉了。
楚天闊陪着江知夏坐在宮裏的馬車裏,一路平穩的到了宮門口。
跨過宮門,就見到了兩頂轎子在等着了。
“還請楚将軍和楚夫人上轎,直接去鳳儀宮拜見皇後娘娘。”等候在一旁的太監堆着笑臉說道。
江知夏看了看那太監的服飾------那可是管事大太監的服飾啊。
那太監眼尖,見到江知夏打量她,于是笑着說道:“夫人可能是不認得奴。奴是鳳儀宮的總管,得逢娘娘賜姓柳。”
江知夏頓時明了了。
她知道這個柳總管,他是皇後的心腹,是皇後進入東宮爲太子妃時,就一直跟着皇後的。
等到皇後入主鳳儀宮之後,他就順理成章的當了鳳儀宮的總管。
不過,柳總管是總領鳳儀宮所有的太監和嬷嬷宮女的,而她隻是後殿的一個小小的粗使宮女,自然是沒有交集的。
江知夏隻是偶爾在一些人員衆多的大場合,遠遠的撇過幾眼,自然是記不住了。
至于柳總管,鳳儀宮那麽多宮女嬷嬷的,自然也更加不認識她了。
不過,也由此可見,皇後娘娘确實是極爲重視他們,居然連自己宮裏的大總管都派來迎接他們了。
“我不用先去前殿拜見皇上嗎?”楚天闊皺着眉頭問道。
自從得知了要進宮觐見之後,他也是悄悄的打聽了一些觐見的流程的。
基本上都是男子先去前殿拜見皇上,女眷直接去後宮拜見皇後的。
更何況,還有江知夏這個懂得宮規的人在。
“不用,不用。皇上說了,先讓将軍與娘娘叙一下姐弟之情。等朝堂上議完事情之後,他就去鳳儀宮見将軍。”
柳總管陪着笑臉說道。
作爲皇後娘娘的心腹總管,他當然知道,這位楚将軍可是皇後心心念念的嫡親的兄弟。
楚天闊皺着眉頭,跟江知夏對視了一眼,就各自坐上了宮轎。
今日不合規矩的地方,可真是太多了。
到了鳳儀宮大殿門口停下轎子,楚天闊和江知夏從轎子裏出來,就有等候了許久的宮人迎上前來,領着他們進入了大殿裏。
大殿裏,皇後柳如眉已經坐立不安了。若不是規矩使然,她早就跑到門口去見了。
等到楚天闊和江知夏進來,按照規矩行過大禮之後,就見到柳如眉從上首的座位上,快步的走了過來。
“阿弟,”皇後眼含熱淚的對着楚天闊喊道。
楚天闊的神色一怔,腦海中閃現了一個紮着雙髻的女童追在一個小小的身影後面,一疊聲的喊着’阿弟,阿弟’的場景。
他迅速的回過神,低下頭掩蓋住眼中的神色,低聲回道:“臣見過皇後娘娘,皇後娘娘萬安。”
皇後怔了一下,“你以前都喊我阿姐的。”
看着皇後怅然若失的樣子,楚天闊神色動了動,終究沒說什麽。
可是,皇後卻仿佛陷入了回憶一般,喃喃的說起來:“隻有我們家這麽喊的。你才出生的時候,乳母讓我喊你八弟,我就覺得關系太疏遠了一些。因此,我固執的隻肯喊弟弟。有一天,我追你,因爲着急,就連着喊‘啊,弟弟慢些’。如此反複,姨母正好來家裏見到這個情景,就說我:‘偏你特别,别人都喊弟弟,你喊阿弟’。阿姐也覺得這個很特别。所以,等到你會說話了,就教着你喊我爲阿姐。咱們一起喊長兄爲阿兄。隻有咱們三個人是這麽喊的。”
楚天闊不語,反倒是旁邊聽着的江知夏有些動容。
阖宮都說皇後娘娘端莊大方,鮮少有失态的地方。
可是,看着如今淚眼漣漣的皇後,她反倒覺得更有人情味。
皇後見到楚天闊不爲所動,有些黯然的低了下頭。
随即,她轉身用帕子擦了一下眼睛之後,又轉過來笑着對江知夏說道:“這個就是弟妹了吧?隻可惜,你們大婚的時候,阿姐沒能看到。”
江知夏見到目光都轉到她這邊了,她頓時緊張起來,就想要跪下行大禮,結果被皇後給托了起來。
“弟妹不用跟阿姐客氣。”皇後托起來江知夏之後,就細細的打量起來。
雖然她在打量着江知夏,但是眼角的餘光卻是一直看着楚天闊。
見到因爲她的打量,楚天闊都緊張的想要上前,她的心裏就有數了。
“弟妹果然是好才貌。隻可惜,之前阿姐居然不識得。”皇後笑着對江知夏說道。
楚天闊見到皇後這麽溫和的對待江知夏,神色也不由的緩了一下。
既然見完禮了,皇後就領着他們兩個到了後邊的内殿裏,想要說些知心的話。
因此,她除了心腹嬷嬷和大宮女,把其他人都揮退了。
看着沒有外人了,皇後就讓他們兩個坐下。她自己也不去上首坐着,而是讓人撤了椅子中間的小桌子,然後三個人并排坐在一起之後,就緊緊的盯着他們看。
江知夏都被盯得有些手足無措了。她擡眼看了看楚天闊,隻見楚天闊面無表情的闆着臉。
“阿弟長得真像娘親年輕的時候。”皇後看了一會楚天闊,就笑着說道。
楚天闊不語。
皇後隻好無奈的轉向了江知夏那邊,“弟妹以前是在後殿嗎?我倒是未曾見過。”
“回娘娘的話,”江知夏站起來,就要行禮回話,皇後趕緊的把她拉下了。
“弟妹隻當我是尋常的姑姐,不必如此客氣。”
皇後看着自己弟弟要跟着站起來的樣子,趕緊的安撫道。
江知夏見此,隻好低聲的說道:“回娘娘的話,正是在後殿。奴婢以前是不入等的粗使宮女,等閑不能在貴人面前出現。”
聽到江知夏自稱奴婢,楚天闊的臉色更黑----他就知道這個宮裏不是個好地方。知夏一來,地位都變低了。
而皇後聽到江知夏自稱奴婢,又見到親弟弟黑黑的臉色,趕緊的開口說道:“你切不可如此。你是阿弟的夫人,自然就是我的弟妹了。以後,隻許喊我阿姐。”
如此,護妻心切的楚天闊,臉色才緩和了一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