再退一步說,陳淩是應該最感謝鈍天首領的人。雖然這其中,吃過不少苦頭,失去過許多夥伴。但是,正是首領的庇護,才讓他走到了今天。
當然,也是陳淩自己有本事,對得起首領的栽培。一路走來,從來沒讓首領失望過。
随後,單東陽忽然想起一事,道:“這一次首領要西昆侖參與進來,那是不是說西昆侖的禁足令要取消了?”
陳淩道:“是的。”
單東陽道:“當初西昆侖是要與我們合作,這一次他們出來,卻不知道是個什麽心思。”頓了頓,道:“陳淩,你不要多想。我确實是很擔心,如今光明教廷蠢蠢欲動,又有沈門,還有不周神山這些不确定的東西存在。你一個人的力量着實有限,若是西昆侖肯與你,還有我們政府一起合作。我們的勝算會大很多。”
陳淩微微一歎,道:“我倒是不會多想。如今的局勢超出了我的想象。若是西昆侖肯合作,自然是最好的。但是,東陽兄,有些東西你可能想的過于簡單了。西昆侖之前和政府合作,是因爲要借助你們,取得玄門正宗的地位。所謂六扇門内好修行嘛!但現在,跟政府合作就是衆矢之的,大家都是土匪,一旦跟政府合作,那就成了鷹犬。所以,如今大楚門已經成爲各方想對付的勢力。西昆侖一切都爲了自身考慮,他們沒這麽傻會貼過來的。”
陳淩還沒有說,西昆侖上下對他的敵意很深。這是他一直想不明白的一點。
“那你覺得西昆侖會如何自處?”單東陽不禁皺眉問道。
陳淩再度歎了口氣,道:“雖然我不願意去這麽想,但是我覺得,西昆侖目前在社會上,還沒有自己的根基。他們和沈門合作的可能性很大。與沈門合作,這樣實力強盛。其餘勢力就不敢來動他們。如此一來,便可坐山觀虎鬥,暗自培養自己的實力。”
單東陽沉默下去。
他也不敢說東方靜就是個深明大義的人。東方靜爲了西昆侖的利益,還真可能這麽幹。
“如果西昆侖真的和沈門合作,那麽對于我們來說,無疑是雪上加霜了。”單東陽沉聲道。、
陳淩道:“情況已經亂成一團糟了,再多一個西昆侖也沒多大影響。西昆侖和沈門也不會同穿一條褲子。各自都有自己的算盤。東陽兄,你現在想那麽多也沒用,先靜觀其變吧。”
“嗯!”單東陽說道。
随後,兩人結束了通話。
結束通話後,陳淩便想睡覺。他躺到床上,還沒睡多久,門忽然被推開。陳淩不禁奇怪,坐了起來。他本來是感覺到有腳步聲傳來,不過沒有在意。這時候在夜色下看過去,卻是兩名美少女進來。這兩名美少女,一個穿了護士裝,一個穿了空姐裝,均是十分美麗。
護士美女臉蛋清秀中帶着一絲腼腆,身段好的沒話說,那胸前的飽滿更是雄偉。她臉蛋含羞帶怯,人一進來,便是香風撲面。
而那空姐則是二十來歲的年齡,臉上帶了一絲清高孤傲,卻又美麗非凡。
兩女的氣質都很不錯,陳淩錯愕不已。什麽情況,這是沈默然送給自己的?要來玩制服誘惑?
陳淩迅速拉過衣服穿上,這兩美女卻已來到了床前。“你們到這裏來做什麽?”陳淩冷聲問。
護士美女美眸如水,掃視了陳淩一眼,道:“大哥,沈少說您是貴客,我們今晚是來服侍您的。您讓我們幹什麽都是可以的……”
這句話的誘惑力很大,說着話的空當,護士美女便坐在床上,朝陳淩靠過來。
那空姐美女也坐了下來,雖然清高,卻又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樣。這兩個美女都是各有風情,說實話,男人如果能同時玩弄這樣的美女,那确實是一大享受。
有錢人的生活,是可以這般無所顧忌的。而且是各取所得,誰也不吃虧。
那護士美女拉住陳淩的手,拉到她的胸前。陳淩觸手之下,便發覺一片柔軟。
柔軟中帶着彈性。
也是在這時候,陳淩收回了手,苦笑一聲,道:“你們回去吧,就跟沈少說,我多謝他的好意了,但我不需要。”
護士美女和空姐美女不禁呆住。護士美女道:“是我們不漂亮嗎?”
陳淩道:“跟這個沒關系。”
“那是嫌我們髒?”護士美女道:“我們都還是第一次,沈少選我們來,也是因爲這一點。我們有天大的膽子,也不敢欺瞞沈少的。”
陳淩道:“跟這也沒關系,我有老婆,所以你們再漂亮,再幹淨,我也不會動你們。”
空姐美女猶豫一瞬,随後道:“今晚的事不會有人說出去的。你是有大本事的男人,在外面風流一番又有什麽關系?”
護士美女也楚楚可憐的道:“是啊,大哥,我們今晚如果不能服侍您,沈少一定會殺了我們的。大哥你行行好,我們一定會很好的給您服務的。”
陳淩突然笑了,道:“這招可不新鮮。再說,你們的死不死跟我有什麽關系。别說我不會找你們這種出來賣的。就算我會找,也不會找沈默然給我送上來的。”
陳淩這話就毫不客氣了,直接說你們是賣的。話裏是赤果果的鄙視。
護士美女和空姐美女臉色頓時僵住,想跟陳淩發飙,但想到陳淩被沈少看重,這樣的大人物,似乎不是她們有資格任性的。她們也知道,對于沈少這些人來說,殺人簡直就是家常便飯。
當下兩女互視一眼,卻又不知道該如何是好。走也不是,不走也不是。
便也是在這時,外面腳步聲傳來。接着沈默然出現在客房前,他一身黑色襯衫,黑色牛仔褲,休閑皮鞋,顯得潇灑不羁。淡淡一笑,道:“你們下去吧。”
“是,沈少!”兩女對沈默然似乎格外的畏懼,立刻恭敬的道。然後便逃也似的離開了。
陳淩穿了白色襯衫,與沈默然一黑一白。這兩人,永遠都像是宿命一般站在彼此的對立面。
陳淩穿了鞋子,面對沈默然,目光蘊靜。沈默然走了進來,卻是一笑,道:“陳淩,我就知道,你果然不是那迂腐之人。素來都說你是個婆婆媽媽,慈悲心腸的人。可剛才爲何她們說要死,你都不肯憐憫呢?”
陳淩道:“若是有人用婆婆媽媽這四個字來形容我,我倒是很高興。”
沈默然道:“哈哈,能夠在島國大阪誅殺平民與警察上千的人,能夠出手殺了毫無還手之力的出雲大師。又能在東江殺人全家的陳淩,這樣的人若是婆婆媽媽,那這世間上還有心狠手辣的人嗎?下意識認定你婆婆媽媽,這個敵人便已注定了要輸。”
陳淩看向沈默然,果然,最了解你的,往往是你的敵人。
“有沒有興趣跟我去個地方。”随後,沈默然說道。
陳淩左右也無事,也想多了解一些沈默然,畢竟在大氣運降臨之後,再無首領的壓制,兩人将是生死大敵。所以,多接觸一些,不是壞事。
當下,陳淩點點頭,道:“沒問題。”
沈默然帶陳淩去的卻是……下山。乘坐着沈默然的勞斯萊斯幻影。這一次,是沈默然親自開車。
這一幕真是詭異,居然會有這樣的一幕。沈默然給陳淩開車。若是在以前,陳淩能看到此刻一幕,一定會跌破眼鏡。
這一瞬,在車中,陳淩腦海中如浮光掠影一般。他想到了很多,想到了那一年在廣州,自己帶着唐佳怡逃走。自己給沈默然下跪,自己那時候是那麽的弱,那樣的想要求眼前人給一條活路。可是最終,他還是隻能看着唐佳怡和肚子裏的孩子死在眼前。
這一份仇恨,是永遠不可能消弭的。
沈默然開車帶陳淩來到了山下。山下是一個小鎮,小鎮上居然有一間酒吧。
酒吧的生意不算好,門庭冷落。兩人停好車後,進入酒吧。
在一邊角落的沙發上坐下。陳淩看見這酒吧裝潢的還似模似樣,有些大城市酒吧的味道。
馬上有老闆娘來點單,陳淩要了一杯威士忌。沈默然則要了一瓶喜力啤酒。
沈默然道:“這兒過年的時候生意很不錯。鋪子是老闆自己的屋子,不需要租金。人手也是他們自己,所以生意雖然不好,但也可以維持生活。”
陳淩微微奇怪,道:“沈少這樣的人也會了解這些小人物的生活細節?”
沈默然淡淡一笑,道:“你覺得我是什麽樣的人?天生的滅絕人性,冰冷無情?”
陳淩道:“那倒也不是。你有你的做事準備,我沒什麽好指責的。隻不過覺得像你這樣的人,不是視衆生爲蝼蟻嗎?你會關注蝼蟻的生活狀況嗎?”
沈默然哈哈一笑,道:“蝼蟻?沒錯,這些都是蝼蟻。無聊的時候,我也會觀看螞蟻搬家,看他們的忙碌辛苦,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。”
陳淩淡淡道:“我倒是突然想起了一個故事。”
沈默然頓時來了興趣,道:“願聞其詳!”
陳淩道:“有一本武俠小說,你肯定沒看過。”
“你說說,也許我看過。”沈默然道。
“小李飛刀!”陳淩說。
沈默然道:“我還真看過。”
陳淩頓時錯愕的看向他,覺得太過不可思議。沈默然道:“你想不到的事情還很多呢。”
陳淩道:“小李飛刀裏有一段關于梅花的說法。院子裏的梅花開了,李尋歡問阿飛,你知道這梅花開了多少朵?阿飛答道:17朵。”
“梅花開了是來欣賞的。若有人知道他有多少朵,那也說明,他是多麽的……寂寞。”沈默然說道:“你是想說我就如那阿飛一般嗎?”
陳淩點頭,道:“是的。”
沈默然道:“倒也沒錯。在我們自己的路上,陪伴我最多的就是這種深入骨髓的寂寞。”
“你的寂寞,也從來不會與人分享。因爲沒有人能分享你的寂寞。”陳淩說道。
沈默然微微一笑。便也是在這時候,兩杯酒都已上來。沈默然舉杯道:“來,我敬你。我們現在還能坐在這裏和平的喝酒,隻怕以後很難再有這個機會,所以我覺得今晚應該找你出來喝酒,應該珍惜這難得的時光。将來,不管如何,今日我們隻管喝酒。”
“好,好!”陳淩隻說了兩個好字。然後兩人便碰杯,各自喝了一口。
沈默然随後又道:“當初的事情,現在算起來,确實是我的不該。不過既然做了,也沒有什麽好後悔。隻怪你當初是一隻蝼蟻,而我不會去考慮蝼蟻的感情。,就像現在,你同樣不會去考慮我給你找的那兩個小姑娘的生死。”
陳淩默默的喝了一口酒,道:“那孩子如果還在,現在也該有一歲多了。”
沈默然也喝了一口酒,道:“我有時候想過一個可笑的想法,如果沒有發生那件事情。也許你我還可以做朋友,至少,我很少看得起人。而你陳淩算一個。”
當陳淩聽到沈默然說看得起他時,他有一種怪異的感覺。
如果是以前,也許還因爲能被沈默然正視而會感到有一份滿足。但現在,聽起來卻有些飄渺。對于沈默然,陳淩也早已經沒有了當初那種不可抵擋,不可抗衡的畏懼。
之所以會有此種思想,一是因爲實力在靠近。二是因爲彼此之間,也多了一份了解。
所以這個時候,陳淩便也道:“雖然我們立場不同,但是沈默然你,絕對是一個值得讓人佩服的人。”
沈默然淡淡一笑,道:“會當淩絕頂,一覽衆山小!這是我很早發出的心願。”頓了頓,道:“因爲種種原因,我生來就是孤兒。二十二歲,我方才回到沈門。二十二歲之前,我唯一的親人是我的師父無爲大師。”
“無爲大師也是我的師父,但他被你殺了。”陳淩緩緩說道。這時候說起這些仇恨來。陳淩同樣很是平靜,似乎再沒有什麽東西讓他内心起波瀾。
但這并不代表陳淩已經忘了仇恨,相反,仇恨在心中已經是根深蒂固。這就像鈍天首領的拳力一樣,看似平平無奇,實際上裏面包含的力量不可想象。
要想成大事,得先學會内斂。
當然,這個内斂并不包含全部。如果是碾壓之勢,便以滾滾威壓絕對碾壓。如果是旗鼓相當之勢,不打就雲淡風輕,一打就石破天驚。
沈默然道:“對,是我殺的。從他推我下萬鬼窟那一刻起,他和我的師徒情分就已經沒有了。而你,是他培養起來,來對付我的。事實上,就算沒有張美那件事情,以你的上面身份。最終,我們還是會走到今天這個地步。”頓了頓,他繼續道:“我自幼就是在孤兒院長大。孤兒院裏,并不是你想的那麽和平。爲了争寵,争食物,一群小孩幾歲的年齡就得滿腹心計。我在七歲那年,被幾個小孩陷害我偷東西,最後被趕出了孤兒院。離開孤兒院的時候,是那年的冬天,那年我記得特别特别的冷。我隻穿了一件很薄的外套。我蜷縮在街頭的時候,看着人來人往,看着雪花飄落,我突然就想起了那篇童話,賣火柴的小女孩。那小女孩還可以點燃火柴,死在幻想裏。而我隻能這麽孤零零的凍死。我死後,在這天地之間,不會有一絲痕迹,沒人會記得我。”
沈默然一直在述說,可以想象,這些東西,向來他沈默然是不屑跟任何人說的。隻因今天是陳淩,在這樣特殊的環境與特殊的人,所以沈默然方才敞開了心扉。其他的人,也沒什麽資格來聽他沈默然說這些。
“那種冷,是深入骨髓的。你永遠沒有試過,冷到感覺腳和身體不是自己的。如果再有一絲溫暖過來,便要将這皮肉綻破。我試着向過往的路人尋求幫助。我隻想要一碗熱飯,一個可以遮風避雨的地方。隻想要活下去,隻想要不那麽的…………冷。”沈默然緩緩述說。
“但是,沒有任何一個人理我。從那時候起,我終于明白一個道理。這世界上,他人的生死,與我何幹。草木枯榮,都是它的道理,而我,要強大。倒不談什麽報複社會,我隻是想要那種孤獨,無助的感覺再不會有。任何人也不能讓我再去體驗那種感覺。”
“後來,我碰到了師父無爲大師。無爲大師待我很好,傳授我洗髓經,令我強大自身。我曾經對我自己說過,這世間,我可以負天下人,但惟獨不會負我師父。我想過,将來縱使我冠絕天下,我也會像對待父親一樣來服侍師父。當然,我對我父親沒有感情。無爲大師才是我真正的父親。那時候,我對任何人都沒有感情,那家孤兒院被我找去,我将那些小孩,院長,所有的人給殺了。那孤兒院也被我一把火燒了。”沈默然道:“陳淩,你可明白,被你唯一尊重信任的人重新推進那孤獨無助深淵的感覺?”
陳淩知道他是指他被無爲大師推下萬鬼窟的事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