五月十七日卯時,我爹爹出門去賣雞蛋,我一個人在家,卯時三刻,便見馬員外之子帶着三個家仆闖了進來,三個家仆在門外守着,馬員外之子對我施暴,我一個弱小女子豈是他的對手?隻能大呼救命,他将我的嘴用布條堵起來,将我雙手綁于床梁之上,事後,我想過自盡,又舍不下爹爹。遂苟活了下來。
第二日,陳員外之子帶着兩個家仆沖進我家,對我施暴。
第三日,李員外之子帶着四個家仆沖進我家,對我施暴。
第四日,三個登徒子齊聚我家,警告我,不得報官,并給了我一錠金子。我何三妹并非貪錢之輩,隻是知道報官無用,也不想傷了爹爹的心,便選擇了忍氣吞聲。另外,三個登徒子對我施暴之時,我分别竊取了他們的貼身之物!”
說完,何三妹從袖子裏取出四件物品:分别是一塊翡翠,一隻金蟾,一根腰帶,一錠金子!
子雅腑身,從何三妹手裏接過前三件物品,走到三個員外之子的面前,冷聲詢問:“這三件東西,你們可曾見過?”心想,還不是太蠢嘛。她最恨愚蠢得不懂得自保的女人了,就像曾經的即墨子雅一樣。如果這個何三妹被她激将以後仍然不能冷靜,仍然隻知道哭的話,她一定會袖手旁觀。因爲,這樣的人,救了也白救,總有一天會死于自己的懦弱膽小。
“不曾!”三個人異口同聲。
“很好!”子雅唇角帶着冷笑,大聲發号施令,“傳三位公子的貼身家仆!”
縣令一揚手,衙差立即傳人去了。
三個員外之子的貼身仆人很快帶到了,子雅爲了避免他人串供,将三件物品分别呈到家仆面前,問詢:“此物可是你們公子的貼身之物?”
“是,是!”家仆不明就理,紛紛作答。
子雅将物品還給何三妹,對着縣令一拱手,道:“大人,可以判了!”
縣令茫然地看一眼即墨子雅,又看一眼晉王,手足無措。剛才他不是還幫着三位員外之子嗎?怎麽突然又變成這樣了?現在讓他判,如何判啊?
子雅見縣令一副手足無措的樣子,又拱手道:“大人,如今物證俱在,若非三位公子對何三妹施暴,這三件貼身之物又何以在何三妹處呢?”狗官!
縣令立即明确了子雅的意思,這可是随撫台大人一起來的,他兩者權衡取其輕,自然是願意得罪員外了,何況,下到大獄以後,還有機會讓他們出來不是。想到此,縣令驚堂木一拍,何三妹無罪開釋,至于腹中胎兒,何三妹若願意生下來,經滴血認親以後,由孩子父親一家來出銀子撫養,若何三妹不願意生下胎兒,便由其自行處理。
事實上,在古代,懷胎四個月,隻有兩條路可走,要麽生下孩子,要麽陪孩子一起死。一碗堕胎藥下去,還不要了命麽。
何三妹心裏突然亮堂,原來這個人是幫她的。待子雅和洛中庭走出縣衙的時候,她扶着她老爹追了出來:“公子請留步!”
子雅轉過頭來,一臉平靜:“姑娘還有事?”
“多謝公子的救命之恩!”何三妹欲跪地叩頭。
子雅鄙夷地看她一眼,怒道:“做人要有點骨氣,别動不動就下跪。”
“公子教訓得是!”何三妹又低了低頭。
子雅擡頭看看天,天上藍天白雲,一派清明,她有感而發道:“舉頭三尺有神明,自助者,天助之!與其坐以待斃,不如憤起反擊,哪怕頭破血流,也死得其所。你不用謝我,是你自己的勇敢救了自己!”
何三妹聽完子雅的話,淚如雨下,雙膝撲通一聲跪地,求道:“公子,請公子收下我,我願爲奴爲婢侍奉公子左右!”
何三妹的老爹也巴巴地看着即墨子雅。在堂上受驚、擔憂、痛心、失血,此刻的他,已經面色慘白,一副就要撒手人寰的樣子。
即墨子雅最見不得父親的眼神。在現代,她父親在她三歲的時候去世,她母親一走了之。在這個時代,她父親爲了家主之位對她視若草芥,若說父親也曾把她當成掌上明珠,也隻能說是她太蠢,蠢到以爲自己在父親的心裏比家主之位更重。
最終,子雅因爲受不了何三妹老爹的眼神,收下了何三妹,并讓何三妹老爹放寬心,她能将何三妹腹中的孩子拿下來。雖然有些不人道,但畢竟這是一個不該來的孩子!與其讓孩子日後痛苦,不如讓他早日轉世,投個好人家。
三人一路往前走,街道兩旁叫賣聲不絕于耳。
沿街乞讨的不停地朝人嗑着頭。寒風刺骨,看上去好不可憐。
洛中庭一直關注着子雅看這些人時的神情。
而子雅卻是一副漠不關心的樣子,似乎這一切都跟她沒有任何關系,也博不取她的任何同情心。洛中庭忍不住一問:“你不覺得他們很可憐麽?”
“天下可憐人何止千千萬,隻是有的人被人看到了,有的人卻默默地獨自承受着。人們往往隻相信自己看到的,而事實上,眼睛看到的又未必全都是真實的。”子雅感歎一聲,微微搖頭。一個國家的乞丐太多,隻能說明一個問題,就是皇帝無能。可是,這些與她何幹?她想要的,不過是雪恥!
“何以見得呢?”洛中庭輕搖手中的扇子,對子雅的話語顯然有了一點興趣。
子雅指了指一個斷腿向路人嗑頭乞讨的孩子,說道:“就拿這個孩子來說吧,你又如何知道他是天生的殘疾呢?難道沒有一種可能,就是他被人擄了去,打斷腿以後,逼着他出來乞讨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