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南方站在走廊最深處,面色凝重。
他終于知道,剛才莫名産生的危機感,是從哪來的了。
烈焰谷的叛徒。
早就說過,楊逍現在正處于内憂外患的時候。
内,是她本身的身體狀況堪憂。
外,則是一群叛徒試圖刺殺王上。
李南方多麽希望,那些來自烈焰谷的叛徒殺手,能給他點時間,讓他想辦法解決了楊逍的身體病症之後,再跑出來鬧事。
可惜,他又不是叛徒首領古連城。
那群人根本不會按照他的心意行事。
按照龔建隊長的說法,這一次來到明珠準備刺殺楊逍的人,領導者正是烈焰谷反叛勢力的罪魁禍首,曾經的長老會二長老——古連城。
已經可以确定,淩晨時荊紅命帶隊抓捕的古彤,就是古連城的親女兒。
這位古長老剛到明珠,就帶人把軍方的運囚車給劫了,目的當然是救他的女兒。
但這無形之中,也是給軍方來了個下馬威。
明擺着透露出來一個意思,他們那群人能在荷槍實彈整編隊伍裏,把人救走,同樣也有能力在官方勢力的保護下,刺殺楊逍成功。
負責追蹤古連城的軍方偵察兵十二人小隊,也在一小時前全軍覆沒在明珠郊區的某個地方。
根本找不到古連城的下落,也就無法選擇主動出擊。
“現在,我們隻能是盡最大努力,加派人手保護楊逍,其他的什麽都做不了。敵在暗,我在明。荊紅局長的意思是,以最快的速度把楊逍轉移到軍方秘密基地裏,就算給那群人再大的膽子,他們也不敢創軍事基地。這件事,需要你的同意,也需要你去勸說楊逍。”
龔建隊長的這番話,像一顆大石頭壓在李南方的心口。
不等他喘過來這口氣,龔建又是給出了讓他糾結不已的消息。
“龍騰軍區二分隊,于昨夜淩晨去到了烈焰谷外圍,試圖率先端掉他們的老巢。
但是,行動失敗了。
我們連敵人的面都沒見到,就被一群野怪阻擋了出來。
多方消息彙總之後,可以确定,除了你和烈焰谷的原住民之外,沒有人能夠進入那個地方。
所以,荊紅局長讓我問問你。
必要的時候,你是不是可以再次主動進入那個地方。
這不是命令,隻是一種詢問。
畢竟,隻靠你自己,不可能覆滅掉那麽龐大的一個勢力。
可你也是我們攻占烈焰谷的唯一人選。
有什麽好的辦法,或者你準備做什麽樣的決定,可以随時告訴我。”
龔建說話時,語氣平和。
但是,李南方心情卻不能像他那樣平靜。
當初,他得知烈焰谷反叛軒轅王、官方準備收複烈焰谷的消息時,就已經意識到了當前這個問題。
除了他,沒有人能夠自由出入烈焰谷。
甚至連楊逍都無法輕易控制,烈焰谷子午線那裏的“守護者”。
或許,軍方下定決心的話,倒是可以用無數精銳士兵的生命,鋪開一條血路。
但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,又有誰會做出那樣的選擇。
可反過頭來想一想。
當楊逍被保護起來之後,隻憑他李南方一個人,又有多大的把握去覆滅整個烈焰谷?
很麻煩的一件事。
完全背離了李老闆,想要平平淡淡活下去的初衷。
這是他的命。
自二十多年前的那個雨夜開始,就已經注定的命運。
李南方習慣性地伸手掏出來一根煙,剛想點燃,又意識到這裏是醫院,長歎一聲,垂下手臂。
這些事情已經足夠讓他頭疼的了。
然而,龔建隊長帶來的消息,并沒有說完。
“黑龍,還有一件事情,是荊紅局長特别交代我,一定要告訴你的。
烈焰谷的叛徒首領,是他們的二長老古連城,但是這次來明珠刺殺楊逍的行動,卻是以另外一個人爲首。
那人,就是烈焰谷新推舉出來的王上——花夜神。
花夜神已經到明珠了。
目前就住在明珠大酒店。
我們随時可以出動,暫時先把花夜神控制起來。
但是,這件事同樣需要你來做決定。”
龔建隊長的話音剛落下。
啪的一聲,打火機點燃了香煙。
管你妹的是不是在醫院了,李南方現在急需要抽顆煙壓一壓心中的煩躁。
他早就知道,花夜神是烈焰谷叛徒推舉出來的新王上。
隻不過,他從不認爲花夜神會真的對楊逍下殺手。
想當初,他和楊逍深陷海外的時候,展星神那麽蠱惑花夜神,她都沒有産生過任何背叛的心思,甚至都是一直乖乖等待王上的回歸。
這應該能證明花夜神的心意了吧。
可問題是,她爲什麽又來了明珠呢?
如果沒有反叛的心思,她就應該老老實實待在烈焰谷,或者是待在京華好好打理七星會所,而不是跑到明珠淌這趟渾水。
花夜神怎麽想的?
李南方現在也猜不透了。
更重要的是,他不想猜,甚至刻意回避“花夜神”這個名字。
京華總院病房裏,花夜神在另外一個“男人”身下婉轉莺啼的場景,就像是一根刺狠狠紮在他的心口上。
他不願記起來。
他不敢、或者說是根本不知道該怎麽面對花夜神。
更令人崩潰的是,如果楊逍和花夜神真的站在對立面上,兵戎相見,他又該怎麽做,做出什麽樣的選擇?
也不知道沉默了多久。
李南方才深吸一口氣,沉聲說道:“先保護楊逍。
盡快安排楊逍去軍事基地,我會勸服她的。
至于烈焰谷的叛徒那邊,靜觀其變,如果他們非要找死,硬闖軍事基地,那也怪不得别人。
如果他們撤了,那正好連帶着烈焰谷一起解決。
那地方既然隻有我一個人能進去,那就由我搞定。
常山趙子龍,長坂坡殺個七進七出。
關羽、張翼德,萬軍叢中取上将首級。
那麽我李南方同樣可以,獨自把烈焰谷攪個天翻地覆。
死,命也。
生,勢也!”
這番話一出,簡直驚呆了龔建隊長。
這還是他認識的那個李南方嗎?
這家夥什麽時候變得這麽正氣凜然,還能說出那麽一番大丈夫不屈不撓的氣勢恢宏話語?
龔建瞪大了眼睛。
李南方則是慷慨激昂,遙望窗外的天空,振聲說道:“我會努力的,無論有多麽困難,我都要試上一試,人生在世不努力,那和鹹魚有什麽區别。”
這一刻,龔建隊長徹底被他感動了,伸手過去,就想拍下李南方的肩膀。
突然,一聲喊話從兩人身後傳來。
“誰在這抽煙呢,立刻出去,醫院裏是禁煙的!”
某護士大姐氣勢洶洶沖過來。
李南方渾身一顫,轉手就把煙頭往龔建隊長指頭縫裏一塞。
“護士,這家夥抽煙,我勸都勸不住。正好你來了,趕緊教育教育他。那什麽,猛虎隊長你慢慢接受教育,至于花夜神那邊——我會去找她的。”
話音落下,李南方撒腿就跑。
龔建呆愣在原地,完全沒反應過來,剛才還是大義凜然的李南方怎麽突然這麽不要臉了。
他也沒機會思考這些。
迎接他的,是護士大姐喋喋不休的訓斥。
李南方逃跑途中,微微一扭頭看見龔建那副挨訓的苦樣子,心裏别提有多爽。
老子好好的心情,讓你帶來的幾個消息攪得一點都不安甯。
讓你也嘗嘗頭疼的滋味。
别人的痛苦,就是李南方最大的樂趣,坑了一把龔建,他的心情也開朗許多。
不管剛才說的那番話是不是有裝比的嫌疑,最起碼,此刻他是認準了一個方向。
兵來将擋,水來土掩。
再大的困難總有辦法解決,等到事到臨頭的時候,再去思考對策吧。
現在,當然是好好陪着楊逍,把醫院的問題解決才最重要。
過去的十幾分鍾時間,聚集在明珠總院的全華夏醫療專家,絕對是大開眼界,渡過了有生以來最讓他們難以忘懷的一段時光。
中醫診療四字真言——望、聞、問、切。
楊逍在“聞”這一個字上的造詣,簡直讓衆人連連感歎“神奇”。
她用聽聲辯位的方法,片刻間就把同樣病症的孩子,分到了同一個組裏。
隻聽孩子的哭聲,就能确定相應的病症。
這份本事,當真是世間罕見。
當李南方湊過來的時候,呂明亮第一時間抓住他的胳膊,滿臉漲紅,激動得說都不回話了。
“李兄弟,你撿到寶了,撿到寶了啊。楊逍的中醫水平,絕對是神醫級别的,這樣的人才怎麽能一直默默無聞。李兄弟,你一定要答應我,這次的事情結束之後,專門請楊逍到青山總院任職。她就是我們醫院的泰山北鬥,讓她當副院長、哦,不,讓她當院長,我給她做副手都行。”
聽到呂明亮的話,李南方差點笑噴過去。
這個老呂還真是不知道好歹,這天底下有誰能請得動軒轅王去什麽醫院當院長啊。
别看楊逍現在一副醫者仁心的模樣。
稍微有點讓她不順心的,滅了你整個青山醫院,你哭都沒地方哭去。
李南方苦笑一聲,完全沒把老呂的話放在心上,單純地低聲問了一句:“現在是什麽情況,有幾個孩子治好了?”
“唉,李兄弟你個外行,治病救人哪有那麽快的。這才剛分好了病房,接下來就看楊逍她怎麽對症下藥了。”
老呂帶着鄙視神色看了一眼李南方。
緊接着,又是興奮地喊道:“開始了,我要去親眼見證醫學奇迹。”
話音落下,老呂快步往前沖。
與此同時,數不清的醫療專家,也都遠遠追随楊逍的腳步擠到某間病房門口。
盡管,剛才秦院長已經很委婉的表示說,請衆位庸醫離開這裏。
但是真正聽話的,一個都沒有。
大家都聽說,楊逍用針灸療法治愈了某個孩子,哪能放過這種大開眼界的機會。
不僅僅是醫療專家。
更有不少偷溜進來的媒體記者,高舉着攝像機,準備記錄奇迹的誕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