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地方,絕對是李南方各種回憶的開始。
從歐洲回國之後,他最初就是住在那棟别墅裏,和某小姨打打鬧鬧。
每天抛硬币決定誰去刷碗,總可以從側面看到嶽阿姨那,幽怨但是美麗的側臉。
可惜,再也回不到那時候了。
所有人都變成了曾經不認識的模樣。
就是不知道,别墅樓梯底下的那間小屋裏,是不是還有張光秃秃的木闆床。
别說木闆床了,哪怕是地闆磚,李南方現在也想躺上去,好好睡一覺。
一閉眼睡到自然醒的感覺多好啊。
絕對比看着個瘦巴巴的小嬰兒,苦思冥想給她起什麽名字好很多。
王老漢家的鬼胎生出來了。
有驚無險。
唯一和大家想的不一樣的是,并不是什麽王老漢小孫子。
而是個小孫女。
孩子出生之後,伴随着那聲啼哭,看到的第一個人就是楊逍。
最初的幾分鍾,楊逍不準任何人碰這個嬰兒,而是用她中醫聖手的手段和目光,把嬰兒全身上下都仔細檢查了一個遍。
結果是,沒毛病。
和正常人家的孩子一模一樣,完全沒有什麽特異之處。
楊逍愣怔了好半天,然後很失望,接着就無比的惱火。
大長老這不是忽悠人的嗎。
鬼胎生下來,哪怕是不伴随着天地異象,最起碼也應該是個三頭六臂的吧?
好,你說鬼胎也是孩子,不是怪物。
那麽麻煩解釋一下,她到底和其他小孩有什麽不同!
楊逍憤怒無比,随後把孩子往大長老懷裏一扔。
那架勢,宛若當初給漢姆接生後,直接把李漢那小子扔給李南方似的。
猶記得,當時的李南方慌得和狗子似的,手忙腳亂把孩子接住,沒讓小孩受到任何傷害,可那小娃子依舊哭鬧不停。
而眼前這個女嬰,被楊逍扔起來之後,情況就不一樣了。
她非但沒有任何受到驚吓,嚎啕大哭的樣子。
反而是在空中完成了次三百六十度的身體旋轉,整個小身子蜷縮起來,形成一種特殊的坐姿,正巧落在大長老的懷裏,宛若直接坐在那雙寬闊的手臂上面似的。
坐穩之後,就是朝着楊逍,發出銀鈴般的嘎嘎笑聲。
仿佛在說:“本姑娘很喜歡這樣的遊戲,再來一次。”
詭異的笑聲響徹在整個房間裏。
王老漢一家老少,全都是吓得臉色蒼白。
誰都知道剛出生的嬰兒跟本不可能笑的,别說笑了,除了哭泣之外,其他任何多餘的動作表情都做不出來。
偏偏那女嬰坐在大長老的懷抱裏,擺出個類似翹起來二郎腿的動作,好像花季少女似的,笑得無比燦爛。
這會吓死的人的。
不過,楊逍不是個正常人。
看到這麽詭異的一幕,她比任何時候都興奮,一步前沖,從大長老的懷裏把孩子搶過來。
拎着小孩就沖了出去。
到外面之後,直接把小女孩往李南方懷裏一扔:“給她起個名字。”
然後就有了現在這副場面。
李南方站在寒風裏,抱着個光屁股的小女嬰,聽着陣陣笑聲,苦思冥想一個名字。
“要不,叫傻妞吧。我們老家說,賤名好養活。”
李南方頭疼了好半天。
實在是想不出來什麽好名字了。
他把他認識的所有女人名字,都在腦海裏過了一遍,試圖從中組合起來一個美妙動聽的。
結果到最後,就是想起來了八百的二愣子老婆,傻妞。
嗯,不錯,很完美。
結果,他的話音剛一落下,沒等楊逍做出什麽反應。
懷裏的女嬰就瞪着一雙靈動的眼睛,停止歡笑,沖着他呲着牙表示不滿。
我的媽呀。
才出生十幾分鍾的小孩,竟然就長出來了一排淺淺的小牙。
更讓人無法接受的是,嬰兒的上下兩對小虎牙尤其明顯,幾乎就是李南方從荒墳裏帶出來的那具女屍,其牙口的縮小版。
看到這一幕,李南方就更加頭腦發昏了。
這特麽就是個怪物啊。
也隻有楊逍那種變态,才會想着把這樣一個孩子放在身邊,撫養長大。
“李南方,你能不能靠譜一點,起個好名字很難嗎?”
楊逍皺着眉頭,表達出内心的極度不滿。
李南方更無語了:“起名字容易的話,你怎麽不自己來?”
“李南方,你是孩子的爹,你不起,誰起?”
“我、我——”
李南方支支吾吾半天,很想說一句,老子才沒這麽個突然冒出來的便宜閨女。
可面對楊逍的怒目直視,還有想到最好别讓一個孩子聽到這麽絕情的話,就隻能是硬生生把後面的言語咽了回去。
恰在此時,大長老也追了出來。
看到李南方和楊逍圍着一個嬰兒的場面,大長老的臉上頓時展現出一種無比舒心的笑容,笑吟吟地說道:“要不,這孩子的名字我來取吧。以我的年紀,應該做得了這孩子的爺爺。爺爺給孫女起名字,總沒錯吧。”
聽到這句話,李南方當然是忙不疊地點頭。
有人幫他解決麻煩,他求之不得啊。
可是,再一想,又覺得這事不對勁。
該死的老匹夫,占老子便宜,說你是誰爺爺呢!
李南方的内心活動,沒人在乎。
大長老隻是邁步上前,從他懷裏把女嬰抱起來,高高舉起。
“生而笑卧,明眸皓齒,如果是個正常的女娃子該多好。”
說着話,大長老把女嬰重新抱回懷裏,用長衣裹住,朝着楊逍微微一鞠躬,說:“王上,鬼嬰是由天地煞氣加死屍陰氣,過胎催生出來的。
煞氣同樣是天地精華,自然會催動着鬼胎比一般孩子成長更加迅速。
如果不出意外的話,這孩子有可能短短數月,就長到五六年那麽大的樣子。
這之後,煞氣才會慢慢平複,恢複正常生長。
隻是,成長過程中,需要吸食什麽樣的東西,那就不是我所能預知的了。
或許,王上您做的很對。
這孩子也隻有送到烈焰谷去,才能正常長大。
老夫我當真是比不上王上的高瞻遠矚。”
大長老的語氣無限誠懇。
這拍馬話說的,直接讓楊逍喜笑顔開啊。
“大長老,怎麽養孩子的事情,我心裏有數,以後再說。現在關鍵是給孩子起個名字。”
楊逍關心的問題很簡單。
說到底都是個年輕少女心,突然有個小孩子冒出來給她解悶,她滿心裏想的就是給孩子起名。
剛生下來的小孩,不應該都是先有個名字的嗎。
大長老微微一笑:“此女生得一副大富大貴相,一生衣食無憂,倒不如取名‘粟錦’。”
“粟錦?”
“對。
粟,米,谷豐。
錦,衣,華蓋。
錦衣玉食,錢帛無盡。”
大長老一句輕聲解釋,随後就可以聽到那襁褓中的嬰兒,再次發出銀鈴般的笑聲,好像非常喜歡這個名字似的。
楊逍興奮地點點頭:“好,就叫這個名字了,李粟錦。”
軒轅王一錘定音。
李南方張口想問一句,明明是林康白的女兒,過了胎到老王家,爲什麽最後要姓李了?
可惜,楊逍不給他詢問的機會,從大長老懷裏搶走孩子,轉身又跑回屋裏去了。
有了名字之後的小孩,不應該就是乖乖躺在母親的懷裏吃奶嗎。
反正楊逍是決定了。
隻要孩子不斷奶,她是不會離開老王家半步的。
夜色下,隻剩下了李南方和大長老兩人。
原本該在這陪着李南方的沈輕舞,轉頭去像沈家彙報這裏發生的事情,再也沒回來。
少了那個女人,反倒是正合大長老的心意。
“李南方,我要去潛龍在天的穴眼處,會一會袁家天綱的後人,你随我一起吧。”
大長老揮揮手,示意李南方一起走。
可李老闆還不樂意呢。
“我去幹什麽?那邊又沒我什麽事,一個隐居在山林裏的人,肯定不是什麽大美女,老子才懶得去。”
“呵呵,李南方你挖了人家的祖墳,拿走了天綱流傳下來的寶物。于情于理,都應該和人家的後人說一聲吧?不用急着狡辯,那寶物已經在我眼前了。”
大長老微笑着,再次擡手朝李南方揮了一下。
隻是這一次,那老頭的手裏多了個物件。
大約半米長,絲帛質地,不是李南方的傳家寶卷軸,還能是什麽。
等看清那個物件,大長老已經轉身,踏步前行,好像縮地成寸似的,眨眼功夫,消失在了西梁山那邊。
“你大爺的,老匹夫偷我傳家寶!”
李南方終于反應過來了。
那老頭剛剛從他懷裏抱走孩子的時候,順手把他揣在懷裏的卷軸也帶走了。
那麽大個東西,怎麽是在一瞬間,落到大長老手裏,還讓他沒産生絲毫察覺?
這已經不重要了。
重要的是,不能讓那老家夥跑了。
李南方卯足了勁,撒腿就追。
從西梁村到西梁山,越過山頭,是東邊的廣闊密林。
李南方早就知道大長老那個老家夥不一般,可現在看來,他還是稍稍低估了對方的實力。
不說别的,就是這份移動速度。
他真的是拍馬都趕不上。
也幸好,大長老沒有甩開他的意思,不過是遠遠地吊着他,不讓他追上,也不讓他失去目标。
就是按照大長老的心意,去他們要去的地方。
這片方圓十幾公裏的荒野山林,也不知道存在了多久。
年複一年的落葉鋪散在地面上,沒等自然腐化,又重新被新的落葉所覆蓋。
早就失去了原有的模樣。
踩在上面,隻讓人感覺到無比松軟,簡直比世界上最精良的地毯還舒服。
更神奇的是,周圍那些參天樹木,在冬季世界,隻剩下光秃秃的幹,可整個山林中,非但沒有任何蒼涼的感覺。
反而讓人一呼一吸之間,總有那種源源不斷的生命氣息傳進肺腑裏。
李南方極速奔跑,呼吸逐漸變得急促。
滿滿的新鮮空氣不斷補充進他的體内,那條已經奄奄一息的黑龍,這時候突然擡起頭來,迅速展開身軀,随着李南方的呼吸一起。
一吸,靈氣入體。
一呼,屍毒排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