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南方突如其來的一聲呼喊,讓所有人愣神之際,齊齊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。
庭院牆頭上站着一個人。
白衣飄飄的身影,好像仙子,又宛若幽靈。
滿八百都是身手過人的武林高手,可剛剛,竟沒有一個人察覺到那個身影的出現。
從堂屋到院門牆這段路上的所有人,都是蹭的站起身,如臨大敵。
唯有老頭拍着屁股,仰頭大喝一聲:“都别動!”
說完這句話,老頭揮手一推李南方的胳膊肘,讓那紅蓋頭掀飛下來。
李南方和嶽梓童兩夫妻齊齊轉身,面向外面。
老頭則是後退回去,站在師母身邊,緊緊抓住師母的手。
沒有人再敢輕舉妄動。
大家都是眼睜睜看着那個白衣身影,從牆頭上飄落下來,朝着堂屋内緩步前行。
那是個女人。
大家明明能夠看清楚她的一切,卻無法說清楚她的面容。
唯一的感覺就是,這女人和李南方有着不容置疑的相似之處。
李南方嘴唇哆嗦着,自從剛才下意識地喊出一聲“娘”之後,就徹底失去了思考能力。
嶽梓童輕輕抓住他的手,能夠感覺到李南方内心的極度激動,被這種情緒帶動着,也變得無比緊張起來。
從庭院到堂屋,僅僅是十幾米的距離。
對那女人來說,不過是邁出幾步的時間而已。
可在場的所有人,都感覺到好像是過去了一個世紀那樣漫長。
等到她真的走進屋内,站在了李南方的面前。
後面的老頭才艱難地扭轉脖子,和村長對視了一眼。
老頭和村長的表情,都是極度震驚,卻又無比恍然。
這樣的小動作,瞞不過旁邊的謝情傷。
謝老四努力讓自己瞪大眼睛看清那女人的模樣,發現自己無論如何都記不住之後,轉而穩定心神,讓自己盡最大努力記住眼前周圍所發生的一切。
他強迫着自己,至死都不能忘掉這些。
并且活着,把這些信息傳遞出去。
漫長的甯靜過後,一個凄厲的聲音,震得所有人耳膜生疼、頭腦發昏。
“我的兒啊。”
那女人說話了。
伸手撫摸住李南方的臉,好像惡鬼在哭嚎,是個正常人都忍受不了。
偏偏周圍衆人幾欲昏倒的時候,李南方和嶽梓童始終是清醒的,沒受到哪怕是一絲一毫的影響。
那女人笑了。
笑中帶着淚,轉動脖子,帶着頸骨咔咔扭動的怪異聲響,将目光定格在嶽梓童的身上。
随後分出一隻手,輕輕撫過嶽梓童的臉頰。
刺骨的冰涼傳遍嶽梓童的全身。
就像是一個複活過來的死人,和她發生了親密的接觸。
可是,沒有任何恐懼。
因爲那女人眼中的柔情,帶出來的溫暖,足以融化萬年的冰雪。
淡淡的涼意消失。
女人的手從李南方和嶽梓童的臉頰上放下來,轉而再度上舉。
誰也沒看清她是怎麽做到的。
偏偏就有一塊巴掌大的玉如意,出現在了她的手中。
晶瑩剔透的玉石上,落下一滴淚水。
随着淚水水滴滑落,有準确無誤落進嶽梓童的手心。
那女人将那塊玉如意交給了嶽梓童,又牽過來李南方的手,覆蓋在玉如意上面。
這個好像從千年前,一路走來的女人,仿佛是在這一刻終于完成了她所肩負的使命那樣,猛然撤回雙手。
“我的兒啊!”
又是那聲凄厲的呼嚎。
早就頭腦發昏的周圍衆人,終于頂受不住這種壓力,齊齊身子一歪。
再等他們強忍着穩住身形,白衣女人已經化作一道殘影,從堂屋内沖飛出去。
一路狂奔。
和二十多年前的那個雨夜一樣。
一個瘋女人,大聲喊叫着“我的兒啊”,徹底消失。
就好像,她從未出現那樣。
“娘。”
沉默了許久的李南方,直到那女人的身影徹底消失,才終于能夠開口發出聲音。
他想邁步追出去。
可是擡腳的動作根本沒做出來,隻是變成了雙膝一彎,撲通跪倒在地。
風停了。
月亮出來了。
小黑狗疙瘩搖晃着身子,一不小心從院門外安放的大音箱頂上摔下去,碰到了音箱開關。
歡快的喜慶音樂聲,瞬間爆發出來。
吓得疙瘩撒腿跑出去好遠,卻讓所有人都從那種頭腦發昏的狀态中清醒過來。
老村長邁步上前,一伸手把跪在地上的李南方直挺挺撈了起來,沖着滿院子的人,大聲說道:“新郎新娘,喝交杯酒!”
隻這一句話,讓一場喜慶的婚禮,好像沒有任何意外那樣,繼續進行了下去。
有誰來過嗎?
沒有。
隻不過是,李南方和嶽梓童手中,多了一塊玉如意而已。
當然,大家自動忽略突然造訪的白衣女人同時,也會自動把這東西忽略掉。
隻有嶽梓童和李南方,才是真正需要了解那東西的人。
“南方,娘爲什麽要把這東西交給我們?”
夜深人靜,大婚新房裏。
送走最後一批賓客的李南方,剛一進入房間,就聽到了嶽梓童的詢問。
盡管沒有任何人多說什麽,可嶽梓童知道,那個女人就是李南方的親生母親,所以,這聲“娘”喊的相當順嘴。
而且這塊白色玉如意,明顯是價值連城的東西。
哪怕是放在帝王家,都可以用來當作傳家寶。
你見過誰家婆婆,第一眼看見兒媳婦,話都沒說一句,就把傳家寶送出來的。
就爲這個,嶽梓童喊上一輩子的“娘”都不虧。
李南方轉過頭來,看到嶽梓童手上那塊玉如意,滿是尴尬地笑了。
那白衣女人從出現到離開,他一直處在一種難以言喻的情感之中,滿心都是說不出的悲傷。
可随着婚禮的繼續進行。
那白衣女人,就像是把他内心中最悲傷的點也給帶走了一樣,讓他又恢複曾經的模樣,隻爲娶到個媳婦兒而高興。
至于這個白色玉如意——
“我也不知道娘爲什麽給我們,可能是當初我第一次見到的時候,想過要把這東西順手牽羊帶走,娘就覺得我喜歡,才送出來吧。”
李南方回答着,坐在床邊,把玉如意接在手裏,想要看個究竟。
誰知,這東西剛一入手,他就感覺丹田内好一陣氣息湧動。
黑龍就像是看到等待千年的東西那樣,咆哮着想要沖脫出李南方的身體,把那塊玉如意吞下去。
黑龍對玉石有着特殊的感應。
這事,李南方早就知道。
要是沒有這份能力,他當初也不可能在金三角灰色谷,一下子開出來一塊世紀之玉。
反正,黑龍需要的是玉石上的靈氣,又不會破壞于是本身。
它想怎樣,就随它去。
誰知,等李南方放松全身,等着黑龍去吸取什麽的時候。
那條黑龍就像是遇見老鼠的貓一樣,慫得一比那啥,在李南方體内轉了個圈,就夾着尾巴縮了回去。
對玉如意上面滿滿的靈氣全然不顧,更沒再支配着李南方做些什麽。
“呵,看來娘還是疼我的。知道我越來越壓不住那東西,送了個護身符過來。”
深切感受到體内黑龍的變化,李南方的心情就更加惬意了。
可嶽梓童一頭霧水,壓根不明白李南方在說些什麽,擡手把玉如意搶了過去,藏在身後,怒斥道:“李南方,别這麽不要臉。這是娘給我的,我以後還要留給咱們的孩子,當傳家寶用。别恬不知恥地說什麽,這是你的護身符。”
“不是——”
“不是什麽不是?你敢說,這不是我的嗎?你整個人現在都是我的,别想狡辯什麽!”
嶽阿姨那嚣張跋扈的勁上來了,黑的也能說成白的。
李南方要是能改了她這種脾氣,也就不會落到今天這種地步了。
當然是,她說什麽就是什麽了。
“好好好,親愛的老婆大人,我的都是你的,我的命根子都給你,你要還是不要?”
說着話,李南方撐着床,聳了兩下屁股。
如此夜黑風高之際,正是進行生命繁衍的最佳時機。
所有的壓力全部消除之後,在酒精的作用下,李南方當然想着和嶽梓童一起,完成他們曾經三番兩次,都沒有做完的事情。
誰知,嶽阿姨的作風更加頑劣,
竟然直接伸手,隔着長袍布料,抓住了那根高聳起來的東西。
“你的命根子,我當然要。不過,還要看你的表現。你表現好了,我就全部笑納,表現不好,我直接切下來帶走。你自己選吧!”
本就是數九寒冬,嶽梓童抱着一塊冰涼的玉如意那麽久,這小手冷得能結出來冰。
隔着好幾層衣服,都擋不住那種冰寒。
更何況,她說的話,還能讓任何男人從頭頂涼到腳底。
李南方徹底服氣了。
整個人往後一撤,脫離嶽阿姨的魔爪,滿臉無辜地問道:“你想讓我怎麽表現?”
“你的表現,就應該是對我知無不言,言無不盡。
别以爲我看不出來,你早就知道你的親生母親是誰,又在哪裏。
可你從來就沒有告訴過我。
還有,你剛才說這塊玉如意,你想着順手牽羊帶走。
順什麽手,又從哪裏牽的羊。
老實交代!”
嶽梓童說這些話的時候,那惡狠狠的小模樣,實在是對李南方産生不了任何威脅。
偏偏李南方很喜歡。
自從來到八百,嶽梓童被嶽母辭世的消息壓得,完全失去了往日的模樣。
直到現在,才總算是恢複正常。
說實話,李南方很不喜歡那種,好像弱女子一樣的嶽梓童。
尤其是那天,口口聲聲說着,不再介意任何事情,接受他身邊的所有女人,完全不是嶽阿姨的風格。
總讓他覺得娶了個假媳婦兒似的,哪怕是白天的整個婚禮都是無比不真實。
現在好了。
一塊玉如意,就能讓那個愛貪小便宜的嶽梓童回來。
李南方也樂得在這裏和她讨價還價。
“好,我就對你知無不言,言無不盡。但是,我說一件事,你就要脫一件衣服。同不同意?”
“成交!”
嶽梓童毫不猶豫地答應,順手摘下來頭上的發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