兩人很長時間都沒說話,最終還是李南方的一聲歎息,打破了沉寂。
這叫什麽事啊。
白靈兒竟然認準了哥要坐牢,才願意嫁給我。
那我要是一輩子碰不上坐牢的機會,你還故意釣我一輩子了?
唉,這種想法不對。
白靈兒畢竟是個沒經曆過大風大浪的普通女孩,絕不會像嶽梓童、賀蘭小新那樣,不把殺人當回事,更不把坐牢當災難。
在白靈兒的心裏,一定是認爲李南方至少蹲七年大獄了。
還是有必要給這姑娘上一堂思想政治課,讓她明白老公坐牢,妻子守活寡是一種非常不幸福的生活。
李南方在白靈兒的愛情演說當中,逐漸變得心态平和起來。
他來這是想看看坑他的人,有什麽後招。
現在所有招數都見識到了,也是時候離開了。
一念及此,他張口就讓白靈兒去把那什麽勞什子監獄長喊來。
誰知話沒出口,白靈兒先把他堵住了。
“李南方,你不要想着越獄。如果你敢用武力離開這裏,我絕對是第一個抓住你并且把你繩之于法的人。我剛才說那些話,就是爲了讓你安安心心坐牢的,你放心結婚之後,我會每周來看你一次,絕對不讓你孤單。你也要好好表現争取減刑,明白嗎?”
白靈兒擡起來小手,在李南方肩膀上鄭重拍了幾下。
李南方隻想說,他明白——個屁啊!
怎麽就越獄了?
怎麽就是你帶頭把我抓回來了。
這小警花一根筋的臭毛病,到現在還沒改好嗎?
還安心坐牢呢,咱倆要是在這裏結了婚,我就更沒辦法安心坐牢了。
不行,必須對白靈兒進行一次正确的思想教育。
他這種奉勸自家男人好好坐牢的想法,是完全不對的。
李南方抿着嘴,思考如何開口。
沒等他想出來個合适的開場白,悠揚的手機鈴聲,打破了牢房裏的沉默。
“是局座的電話。李南方,就讓局座來當我們的證婚人吧。”
白靈兒說着話,拿起手機來接聽。
李南方都沒反應過來“證婚人”是個什麽職業,就聽見白靈兒對着手機大聲說道:“報告局座,我要和李南方結婚。”
李南方有無語了。
張局聽到這句話,也是當場傻眼。
張局最近的業務也挺繁忙的,尤其是今天,各種事情接連不斷。
偏偏每一件事情背後牽涉到的人物,他都惹不起。
在和荊紅局長通過電話之後,他就努力讓自己放寬心,好好當一個什麽也不知道的睜眼瞎。
結果,這剛調整好身份角色,賀蘭家大小姐的電話就打到了他這來。
那邊賀蘭小新一開口,就是讓張局把白靈兒調走。
聽到新姐的要求,張局才猛然想起來,他當成女兒來對待的白副局,現在還處在漩渦中心呢。
那些大人物張局惹不起,也管不着,一個白靈兒他總能管得住。
一個電話打到白靈兒手機上,就是好好罵一通這個不聽話的白副局。什麽事情都不懂,就削尖腦袋往前沖,到最後死都不知道怎麽死的。
但萬萬沒想到,電話剛一接通,白靈兒先給他來了一節當頭棒喝。
“你要和李南方結婚?”
張局懷疑自己的耳朵出現了幻聽,下意識重複了一遍白靈兒的話。
白靈兒想也沒想就回道:“沒錯。局座,我已經決定了,就在2号監區的這件牢房裏,和李南方舉行婚禮,請您給我們做一個證婚人。”
“白靈兒你——”
“局座,您先别生氣。這是我深思熟慮之後做出的決定。哪怕是您不同意,哪怕您扯了我的職呢,我也不會改變我的決定。希望局座成全。”
“我、我,唉——”
張局“我”了半天,最終用一聲歎息代替了所有想說的話。
這歎息中包含着這無奈、憂傷,還有一絲絲小驚喜。
無奈白靈兒的不聽話。
憂傷白靈兒的一生幸福。
驚喜的是,他正愁着沒什麽理由來扛住嶽家主那邊的壓力呢,白靈兒就給了他一個理由。
上邊下了死命令,絕不能讓李南方被嶽梓童帶走。
可嶽梓童如果硬闖老方,張局也不能帶着人去堵門啊。
現在好了,白靈兒要在監獄裏和李南方結婚,嶽家主什麽身份的人,不可能連一個小小女警員的婚禮都要破壞吧。
讓這場婚禮持續上一周時間。
一個星期也足夠那些人把李南方這尊大佛給請走了。
作爲青山市局幸運星的白警官,又一次爲張局找到了完成艱巨任務的絕佳方法。
“好,我同意!”
之前還帶着那種“自家好女兒讓流氓給拐跑”無比痛心情感的張局,眨眼的功夫就把閨女給賣了,絲毫不掩飾内心的興奮,在歎息過後立刻就大聲叫好。
你這讓等待着,承受局座呵斥怒罵的白靈兒做何感想?
“白靈兒,你的請求我同意了,并且代表市局所有同志對你做出的犧牲、不對,是對你做出的正确選擇表示誠摯的祝福。當然情況特殊,我是不能親臨現場爲你主持婚禮儀式的。不過,你有什麽要求,我會派人竭盡全力滿足。”
張局這打着官腔的一番話,讓白靈兒終于明白自己沒有聽錯。
能被局座認可,那絕對是她最幸福的事情。
白靈兒帶着激動的心情,産生說道:“謝、謝謝局座,我沒什麽特殊要求,就是希望能有人幫忙把這間牢房布置成新房。”
“好,我立刻安排人去做。”
通話結束,白靈兒盯着手機愣了兩秒,這才歡呼着朝李南方撲過去,緊緊抱住了情郎的脖子。
“南方,你聽見了嗎。局座同意我和你結婚了,還祝福我們呢。太好了,真的太好了。”
白靈兒大聲歡呼。
她有多麽興奮,李南方就有多麽無語。
想當初哥拿着鑽戒想你求婚的時候,都沒見你這麽興高采烈的。
不就是市局那個之老奸巨猾的局座對你祝福了,你至于這麽高興嗎?
你到底是和我結婚,還是和那家夥——啊呸,就是和老子結婚。
李南方很不忍心,在單純可愛的白靈兒非常興奮的時候,去給她潑冷水。
但是,有些話有不能不說。
最起碼,也要讓這姑娘明白一個道理,李老闆這樣身份的人是不可能坐牢七年的。
“咳咳,靈兒啊。”
“啊?什麽事?”
李南方的一聲輕咳,讓興奮中的白靈兒稍稍冷靜下來。
但這冷靜隻有短短一刹那,根本不夠李南方繼續說話的,白靈兒就率先喊道:“啊,我想起來了。南方,我們要結婚了,你需不需要通知一下家人?啊,對不起,我忘了你是孤兒了。沒關系,從現在開始我父母就是你的父母,我現在給爸媽打電話,告訴他們這個大喜事!”
白靈兒興奮地原地轉了一圈,拿出手機就去撥打号碼。
李南方伸手就想攔住這姑娘。
那個老奸巨猾的局座,他可以不在乎,但是白靈兒的父母,他不能不尊敬。
老人家這麽好的女兒要給他當小了,他要是敢在白靈兒打電話之前,還不把實話說出來,那就是對老人家的不尊重。
這回遭雷劈的。
可是,手伸到一半,他又停住了。
因爲,他清晰地看到白靈兒臉上洋溢的幸福笑容。
沒有絲毫虛假。
就是那種要結婚的姑娘,準備把一生中最幸福的事情宣布出去,臉上自然而然洋溢出來的笑容。
李南方怎麽忍心破壞這樣的笑容。
要知道,白靈兒在認爲李南方肯定坐牢的情況下,才決定在監獄這種地方和他舉辦一場婚禮。
這是下了巨大的決心。
這時候,李南方突然說我不用坐牢的。
白靈兒會怎麽想?
她肯定會爲李南方不用坐牢而高興,但與此同時她心中的所有幸福幻想都會煙消雲散。
李南方不用坐牢,那就意味着他們不用結婚。
這會讓白靈兒主動提出的要求,變成個天大的笑話。
進而可以理解爲,李南方用這種方式在委婉的拒絕。
這一次拒絕會變成白靈兒一聲都難以跨過去的情感障礙,哪怕是以後兩人正事舉行婚禮,也會被這個單純的姑娘,當成是李南方可憐她而給予的施舍。
聰明如李南方,絕對不會眼睜睜看到這樣的事情發生。
白靈兒是他的女人,他不能傷女人的心。
所以,他收回了手臂,安安靜靜看着白靈兒打電話。
這一瞬間,李南方都在想,如果能讓白靈兒感覺到幸福,他真的坐牢七年又何妨。
“南方,我、我待會兒要撒個謊,你可不準在我爸媽面前說漏了嘴。如果讓他們知道,我嫁給了一個坐牢的殺人犯,他們會傷心死的。等會兒,我就說——啊,接通了。喂,媽?”
白靈兒眼看着電話接通,急忙把注意力放在和父母的對話上。
李南方安靜地看着她。
恰如嶽梓童和沈輕舞在監控裏,安靜地看着他們兩個人一樣。
嶽梓童是在獄長辦公室,看的監控畫面。
剛才命令賀蘭小新去給張局打電話,原以爲很快就能看到白靈兒哭喪着臉離開牢房。
誰知,白靈兒竟然還留在裏面打電話,而且動作表情相當興奮。
不明所以的嶽梓童,直接親自聯系張局。
另一邊,沈輕舞實在女子監獄的主控室觀看監控畫面。
這裏的監控要比獄長辦公室那邊接過去的,更加先進一點,不僅有畫面,更有聲音,宛如現場直播。
沈輕舞将李南方和白靈兒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。
但那個以爲救了她的小警花,沈輕舞絕對是充滿好感,當然不會眼睜睜看着白靈兒嫁給人渣。
“去,找幾個人把白警官帶走,态度客氣一點。”
沈輕舞揮手朝身邊人下達命令。
可是沒等幾個獄警轉身執行命令,她突然又大聲喊道:“等一下。”
促使沈輕舞臨時改變主意的原因是,監控裏傳出來了白靈兒一句看似無意的話語:“爸、媽,我的男朋友是個特種兵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