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在找能夠幫他把南方集團難題解決掉的人。
這樣的人很多,隻是李老闆在過去的這段時間不想用到而已。
不管怎麽說,南方集團都是他事業的起步,他不想留下個依靠别人的救濟才能讓自身事業發展下去的名頭。
所以,他一直沒想過動用這些人。
可惜,現在不行了。
再不使出殺手锏來,南方集團就要垮了,傻子才會爲了那點面子,把自己弄成傾家蕩産。
他的手指在那些名字上一一劃過,思考着動用這些人的利弊。
利,當然是對他很有利。
至于弊,李南方怎麽可能找出來他所做事情的弊端,他隻是在想會給董世雄那些人帶來多大的弊端罷了。
剛才,整個公司所有高層聚集,竟然沒有一個人能想出來辦法去解決公司困境。
大家隻是把遇到的難題說出來,希望老闆搞定。
這種情況很不正常的。
最起碼,不應該出現在正常的公司裏。
就像當初剛來青山的時候,整天在辦公室看到嶽梓童審閱文件那樣。
正兒八經的老闆,不就是應該在屬下提出來建議或者公司運營方案的時候,決定什麽要做,什麽不能做嗎?
像南方集團這種,所有員工仰着頭嗷嗷待哺。
老闆說幹什麽,大家一哄而上就去幹。
氛圍很好,但是這壓根不是個公司,分明是個土匪窩子。
隻有山裏土匪聚集在一起之後,才是老大一聲令下,小弟隻知道幹活呢。
李老闆很喜歡山匪氣息的陳大力和地痞一樣的王德發,但這不代表他希望公司裏的所有人都這樣。
隻留兩個懂得溜須拍馬之輩就好了,其他人必須是比較專業的人才。
曾經,李南方覺得董世雄和老周都是相關領域裏非常合适的領導人選。
可今天才發現,他們的能力差着遠呢。
一個康維雅就把他們耍的團團轉,毫無還手之力。
雖說康維雅是那種職業經理人,但董世雄曾經也做出過輝煌的成績,能力不應該比那個女人差。
究其原因,總感覺像是被陳大力給帶成這樣的。
所以李南方在會議的最後,故意改變了氣勢,用一個很明确的态度敲打了一下這些人。
以後誰再說李老闆是個商業白癡,就必須抽爛那人的嘴。
剛才那種做法,可是一種能讓南方集團高層骨幹脫胎換骨的大手筆。
也隻有他這樣的聰明人,才能瞬間看出公司經營的弊端,并且做出相應的對策。
同時也很慶幸,董世雄看出來了他的意圖。
“但願通過這次的事件,他們可以成長起來吧。誰不想做一個開會時候,隻需要說好、行和不好、不行的大掌櫃呢。”
李南方自言自語着,手指停留在一個名字上。
可是不等他點擊撥通那個号碼,一陣輕微的敲門聲便打斷了他的動作。
“進。”
李南方放下手機,沖門口喊了一聲,擡眼就看見董世雄推門走進來,不由得微微皺了下眉頭。
剛還在誇老董呢,怎麽這麽快又回來了?
幹妹夫,你可千萬别讓我失望啊。
“老闆,外面、外面有人找您。”
董世雄有些面色尴尬地說出這句話,就站在門口不動了。
他當然不是像李南方所擔心的那樣,遇上什麽難題,又來找老闆解決了。
而是他們剛一下樓,就在電梯口遇見了一個人。
官面上正兒八經的老闆娘,花夜神。
爲什麽是官面上的?
因爲李南方當初死而複生歸來,把陳大力他們從小黑屋救出來之後,緊接着就去到京華,和七星會所的老總花夜神舉辦婚禮。
這場婚禮的隆重程度,肯定比不上葉沈和沈雲在那場全球直播的大婚。
可是李南方李先生在和賀蘭某妖女大戰三百回合之後,接受了京華一個實習小白記者的采訪。随後被冠以人渣美譽,大名傳遍全國大地的事情,衆所周知。
陳大力、董世雄這些人作爲李老闆的忠實手下,怎麽會關注不到老闆的新聞,又怎麽可能不知道老闆結婚的消息。
既然是正式結婚,花夜神當然是李南方官面上的老婆。
公司裏上上下下所有人早就把花夜神,這位官面上老闆娘的模樣記得清清楚楚。
至于非官面的老闆娘,當然是嶽梓童了。
不管哪方面的吧,反正都是老闆娘來了,可老闆能不能記得這位老闆娘,那還是個問題呢。
大家都知道李南方失憶了,可他失憶的具體原因并不是任何人都了解内情。
在樓下看見花夜神的時候,衆人呆傻片刻就趕緊将她迎了上來。
陳大力心思活絡,都開始考慮要不要給青山酒店的胖經理打電話,安排個包間晚上宴請老闆娘了。
其他人和這個看上去有些冷傲、眉眼間帶點憔悴的老闆娘,實在是說不上話。
最終也隻能是董世雄把人帶過來。
面對失憶的李南方,董世雄也不知道該怎麽去介紹花夜神。
說老闆娘來了,再被誤以爲是那個南韓女人怎麽辦。
不僅老闆會生氣,老闆娘也會傷心。
說花總來了,老闆再回一句花總是哪個,那又該怎麽辦?
心思活絡的董世雄,頭一次辦了件蠢事,開口說道:“老闆,有人要見你。”
李南方不疑有他,揮揮手說:“誰啊?把人帶進來吧。”
話音落下。
董世雄往旁邊一閃。
李南方的腦子轟的一下就炸了。
有誰還記得貂蟬和呂布的關系?
青梅竹馬,兩小無猜,婚約在前,造化弄人。
上一次提到王允設計殺董卓,用的是美人計,送出去的是貂蟬。
而身爲董卓義子的呂布,在董卓挾持漢獻帝遷都長安之後,日夜擔驚受怕,派呂布持方天畫戟在門前守護。
這種情況下,呂布又怎麽可能看不到貂蟬。
結發妻子轉做他人塌下,那是一種什麽樣的感覺?
李南方不是呂布。
花夜神也不是貂蟬。
但是呂布若在,一定能深切體會到李南方現在的感受。
花夜神出現在門前的時候,李南方的雙手死死撐住桌面,眼簾低垂,好長時間都沒有說話。
花夜神上前一步,走進門内,便站在原地,再也沒有任何動靜。
若果是不懂看人臉色的陳大力在,八成會張着大嘴湊到李南方身邊,說幾句,來,老闆我好好和你解釋一下花夜神爲什麽是官面上的老闆娘。
如果真是那樣,這一天有可能就成爲大力哥一輩子回執不去的陰影了。
還好,此刻多餘出來的人是董世雄。
董世雄也隻是前後看了看李南方和花夜神的表情動作,然後立刻轉身關好房門,順帶着把附近辦公室裏的所有員工都趕走了。
會議室裏的甯靜,持續了很久。
直到某一刻。
“南方。”
花夜神的一聲呼喚,聲音輕微嘶啞,低得比蚊子哼哼大不了多少。
可是李南方聽得很清楚,正因爲聽到了這聲熟悉的稱呼,他攥緊拳頭的雙手慢慢松了開來。
“我不是李南方,我叫、我叫葉沈。”
李南方這句話不承認自己。
實際上,是不承認過去的自己,用那種失憶的感覺和過去劃一道界限,由此來麻痹那種看見花夜神之後的痛苦神經。
可是話出口。
屋内的兩人同時心痛了一下。
因爲“葉沈”這個名字,不正是由“夜神”而來。
當初段香凝誘騙失憶的李南方,便用了這個誰也不知道由來的名字。
李南方恢複記憶之後,順水推舟就沿用了下來。
然而,此刻面對正主,他再說出這個名字,還不如用他的本名更好。
想忘得的徹底,卻記得深刻。
葉沈兩個字,就是起到了這樣的作用。
花夜神有何嘗不知道這些。
哪怕這個男人已經失憶,用的名字卻還是和她有關。深愛如斯,可她卻用那種方式深深傷害了他。
這一瞬間,花夜神隻想撲到李南方的懷裏,大聲哭訴:“我不是故意的,都是嶽梓童逼着我這麽做。孫羽是個女孩,我從來都沒有背叛過你。求你原諒我。”
可惜,這些話不能說出來。
銀牙緊咬,齒尖磨破順便帶動出來的鮮血,在嘴中流淌,苦澀的滋味讓花夜神頭腦清醒了許多。
“原諒我。”
那麽多想說的話,那麽多可以解釋的事情,最終從花夜神口中說出來,又呈送到李南方耳中的隻有這三個字。
“好,我原諒你了。還有什麽事嗎,沒有就請走人吧,我還有工作要忙。”
李南方随意揮揮手,坐了下去。
語氣表情透着滿滿的不在乎,隻是他始終低垂下去的頭,證明他在壓抑着内心的情感。
過去的很多年,他一直可以壓制那個隐藏在他身體内,随時都會吞噬他理智的惡魔黑龍。現如今壓下去這點情感爆發,又算是什麽難事。
可以壓制,但是總要有個限度。
他真的害怕花夜神在這裏多站幾秒,那腦海中不停翻湧的痛苦,會再次讓他失去理智。
殺死最心愛的人,算不算是一種痛苦的解脫?
“謝謝。”
花夜神輕聲答謝,低下頭微微一鞠躬,轉身便走。
她等待了好久,又和嶽梓潼對峙了好幾個日夜,最終依靠着各種複雜關系,才好不容易換來和李南方正面對話的機會。
結果,卻是隻說了前前後後加起來,總共七個字。
說完,她就走了。
李南方在壓制自己,花夜神又何嘗不是。
她也擔心自己多待片刻,就會讓事情變得不可收拾。
随着會議室的門再次關閉,李南方就像是打了一場惡戰一樣,渾身虛脫無力地癱在椅子上。
“李南方,你還真的是越來越善良了。是不是安逸的生活過了太久,讓你都忘記自己曾經是個什麽樣的人了?”
李南方苦笑着自言自語。
有那麽一瞬間,他忽然不想再去假裝失憶,而是用真正的行動去脫離以前的生活。
不知道誰在會議室放了一瓶酒,落在了他的手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