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此之前從沒見過康維雅,也隻認爲是個靠身體博取利益,做喪心病狂生意的惡毒女人。
可這兩天的簡單接觸之後,李南方發現這個女人還是有優點的。
她很聰明。
康維雅這一系列的動作表情變化,都證明這個女人想到了許多普通人無法理解的事情。
可這麽一個聰明女人,爲什麽又會愚蠢到要和李南方作對呢?
又聰明又愚蠢,這完全不合常理。
所以李南方湊近了過去。
都說眼睛是心靈的窗戶。
李南方就是想從這扇窗戶上看過去,看透裏面隐藏了什麽。
很可惜,沒等他看出些端倪,康維雅一腳蹬在桌子腿上,利用滑輪椅的作用,整個人撞在了會議室的門框上。
“李南方,别以爲你拿到青山市政口的合作關系就能把南方集團救活。我就從來沒見過有哪個企業,是專門依靠發福利活下來的呢。整個青山市都沒有南方黑絲的銷路了,一場展銷會也不可能給你這種商業白癡利用好,你就等死吧!”
真難爲康維雅這個大洋馬,能在極度恐懼的情況下,還可以用極快的語速把上面那發話說利索。
話音落下,她扭頭就跑。
李南方站在原地摸摸鼻子:“唉,我還是太善良了啊。”
從漢城回來之後,李南方确實變得善良了很多,這才會任由康維雅自己逃跑,而不是親手把那個女人從樓上扔下去。
偏偏這份善良,讓康維雅變得有些肆無忌憚了。
“沒錯,他不敢把我怎麽樣,現在都不敢出手打我了。他失憶了,他不記得我之前做的那些事情,更不會想起來開車撞我沒把我撞死。”
康維雅在心中不停安慰着自己,越想越開心。
“康總,有情況。”
剛一下樓,就碰上了鬼鬼祟祟湊上來的董君。
康維雅急忙調整情緒,又恢複她那副職業總裁該有的高傲态度:“什麽情況?”
“市政口的常主任來了,陳大力和王德發接待的,我聽說,市政口要購買一百條南方黑絲。”
“哦、嗯?買了多少?”
“一百條啊。”
董君認認真真重複一遍那個數字。
康維雅整個人立馬神清氣爽了。
“哈哈哈,一百條,才一百條。李南方,我就知道你根本玩不轉商場規則的,等死吧,南方集團早晚還是我的!”
康維雅大笑着向外走去,剛才内心中莫名升起來的驚慌全部煙消雲散。
這将近一個月的時間,在康維雅的暗中操作下,南方集團擠壓的貨品差不多有三萬多條黑絲。
市政口一次福利采購才買走一百條,這根本就是杯水車薪啊。
原以爲有了這麽一層保護傘,南方集團就可以走出困境,但這結果明顯就是李南方找來的保護傘表面做個樣子,壓根沒有真心去幫這個家夥。
康維雅從一百條南方黑絲的問題中,分析出來這樣的結果。
不得不說,她的思路很正确。
但是,她所想的與實際情況完全是南轅北轍。
龍城城和李南方是什麽關系?
那是孩子媽和孩子爹的關系。
這麽一層關系擺出來,龍城城怎麽可能不去盡心盡力幫助李老闆。
隻是這個盡心盡力也要量力而行。
市政口購買絲襪做年終福利。
不僅聽着搞笑,這時間也根本對不上号。
龍城城回去之後,苦思冥想了一個理由,才算是在合理合法合規的情況下,讓他們購買絲襪這種行爲看起來不是那麽可笑了。
但買多少也成了問題。
南方黑絲那可是絲襪界的奢侈品,絕不是路邊的大白菜想買多少就能買多少。
這得看财政上能撥付出來多少資金才行。
專享福利資金達到十萬,那可不是小數目了,需要班子成員進行商讨決議。
龍城城不會傻到爲了幾條絲襪,就召開常委會議,所以她能動用的也就是幾萬塊錢。
按照南方黑絲最低标準的688一條,哪怕是買一百條,龍大副市長還要自己掏腰包墊付一部分。
聽上去很可笑,但事實就是這樣。
打個簡單的比喻,政口購買公務用車,十萬以下的國産車可以買一百輛,二十多萬的德系車使使勁也能弄一百輛,但是他們能買一百輛限量版蘭博基尼嗎?
别說限量裏有沒有一百輛了,哪怕是他們資金足夠,真的買下。
估計第二天,這套班子就必須大換血,大家隻能去号子裏吃公家飯了。
南方黑絲就是絲襪界裏蘭博基尼一樣的存在。
在聽說常主任到來,隻采購一百條南方黑絲的時候,李南方隻感覺好一陣頭腦發熱,當時就想打電話去市政辦公室,好好問問龍城城是怎麽想的。
可沒等拿起來電話,他自己就想明白了。
一百條南方絲襪是龍城城的權力極限,他如果還嫌不夠,那就是把他自己和龍城城一起往坑裏推。
電話不能打了,可李老闆的心情郁悶了。
還有剩下好幾萬的存貨,到底該往哪弄呢?
愁眉不展了一整天,也沒想到個辦法,但是一個電話打到他這裏,頓時讓他找到了新的出路。
“李南方,我是荊紅命。”
聽到話筒另一頭傳過來的這個冷冰冰聲音,李南方的思念之情一下子就被沖開了。
想到荊紅命就能想到謝情傷,想到謝情傷就想到薛星寒,想到薛星寒就能想到八百。
一想到八百,他對師母的那種思念之情就想翻騰的海浪一樣席卷過來。
他很想抽自己兩巴掌,失憶的那段日子,竟然連把他視如己出的師母都忘記了。
荊紅命爲什麽會給李南方打電話?
荊紅局長也是被逼無奈啊。
他隻等着沈輕舞什麽時候出手,把李南方這個臭小子扔到誰也看不見的地方去,獲得片刻的安甯,也讓世界暫時不受這個禍害的影響。
結果沈輕舞還沒開始行動,就一個電話打過來把荊紅命給罵了個狗血淋頭。
也唯有沈輕舞那個不守婦道的女人,才能在罵完荊紅命之後,安心挂斷電話。
而荊紅局長則是帶着自知理虧的心态,先去把沈輕舞要求的事情做好。
沈輕舞爲什麽要罵荊紅命?
這女人是以小姑姑的身份,來給她可愛的侄女花夜神讨回公道來了。
事情往前追溯一點。
李南方審視康維雅的時候,青山花園别墅區裏,花夜神和嶽梓潼的對峙也落下帷幕。
結果,自然是花夜神傷心離去,陷入到痛苦之中。
有嶽梓潼壓着,花夜神就不能單獨去見李南方。
而能讓花夜神甘心手嶽梓童壓制的最主要原因,還是當初荊紅夫人對花總的一番“悉心教導”。
見不到自己心愛的人,還要忍受着愛人的誤會,獨自承受感情上的痛苦,這對任何女人來說都是一種災難。
花夜神這些日子憔悴的好像老了十幾歲。
這樣情景被一直覺得虧欠花夜神的沈家人看到,肯定不會當成是微不足道的小事給忽略。
想當初,花夜神自污導緻李南方失憶,随後被段香凝拐到大理當段家姑爺的時候。沈家就有人專門跑到大理,要去把李南方這個便宜姑爺拐回來,身邊再給花夜神濤哥公道。
于是,就有了沈國康沈司令和嶽梓童嶽家主,在山間上演生死時速那一幕。
沈家人爲了花夜神和李南方,都可以千裏迢迢跑到大理段氏去要人了。
那麽現在李南方回來,就在青山,誰不希望這兩人重歸于好。
可是兩個人之間的感情不是他們說插手就能插手。
李南方的失憶問題,隻能花夜神自己去解決。
而沈家人要做的就是幫花夜神制造解決問題的機會。
這個機會要從嶽梓潼身上找出來。
可是,嶽梓潼軟硬不吃,還有個嶽家家主的身份,沈家人再有理也不能對一個家主強硬。
必須找一個能說得動嶽梓童的人。
明面上可以聯系到,還屬于嶽梓潼長輩的人物,就是荊紅命了。
可是整個沈家也不是誰都可以随随便便打個電話過去,就能對最高警衛局局長發号施令。
能請動荊紅命,還可以讓這位大局長盡心盡力去給花夜神讨公道的沈家人,仔細思量下來,也就隻有那麽一位超然物外的主。
沈輕舞。
于是關心花夜神的沈家人,找到了沈輕舞。
沈輕舞一聽說自己的小侄女受了這麽大的委屈,那絕對是當成一種樂趣,用來調戲她的“小命”了。
一個電話打到荊紅命那邊。
沈輕舞開口就哭,質問荊紅命對不對得起她這個給他生了好幾個孩子的女人,竟然容許别人欺負她的娘家人,簡直不算是個男人。
饒是荊紅命這種冷血範,也被沈輕舞給打動的,恨不得當場把沈輕舞連帶着沈家所有人都拉過來,挨個送他們一人一課子彈。
萬幸的是,荊紅局長忍了。
早就有求于人,現在對方先有所求,也隻能去照搬。
結束和沈輕舞的通話,荊紅命思忖良久,選擇先和李南方取得聯系。
所有的事情都是這個臭小子引起來,沒道理讓他安安心心享樂,是時候讓他焦頭爛額一次,吃點苦頭了。
至于李南方有沒有恢複記憶的問題——呵呵,這對荊紅命來說根本不叫事。
一試便知。
“荊紅命是誰?你打錯電話了吧,我叫葉沈,不是李南方。”
良久的沉默之後,李南方收起來對師母的思念之情,嘴角微微上翹,拿着話筒裝傻充楞一樣說出來這句話。
他已經在想象荊紅十叔在電話那頭,暴跳如雷的樣子了。
“李南方,你真不認識我?”
“不認識啊。”
“好,看來你是真的失憶了。既然确定了這個信息,那我隻能往八百那邊通知一聲。也不知道會不會有人爲了你個臭小子失憶的事情,傷心落淚啊。”
荊紅命的語氣中充滿惋惜。
他的話音剛落下,李南方這邊悚然一驚,沖着話筒大聲說道:“荊紅十叔,你說吧,找我有什麽事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