看着重新被李名都勒住脖子,大動脈上隔着軍刀的段香凝,已經穿戴整齊的李南方,輕輕歎了口氣,看向了沈存冒:“你現在可以提條件了。我隻希望,咱們能和合作愉快。”
沈存冒這次沒有拿槍對着李南方,隻是有些好奇的問:“我能知道,你爲什麽不試圖反抗呢?你應該很清楚,依着你的本事,你剛才完全可以殺掉李名都,再把我反制住,要挾我送你們離開這兒的。”
“你當我是個傻子,沒看出你在放開香凝時,就已經抱定了必死之心嗎?”
對沈存冒問出這個明顯侮辱他智商的問題,李南方有些不爽,但還是耐着性子說:“你在下來時,就應該做好了必要時和我同歸于盡的決定了吧?”
說着,李南方看了眼沈存冒的左手,淡淡地說:“從你進來,你的左手無論是放在口袋裏,還是在外面,都沒離開過手機。如果我沒猜錯的話,那上面有個鍵,應該有個引爆裝置吧?”
啪,啪,啪。
沈存冒擡手,接連鼓了三下掌。
他在鼓掌時,左手也沒離開手機。
這樣,右手就隻能拍在他左手手腕上了。
放下手時,沈存冒才笑着說道:“沒誰喜歡去死的,就像沒誰原意送親人來這兒,讓她遭受野獸的冒犯。但我們沒辦法,爲了更多人的利益,我們必須得懂得取舍——”
李南方打斷了他的話:“我對你們這些豪門大族爲了利益,就不顧親情的取舍,沒有半點的興趣。你趕緊提出你的條件,隻要我能做到的,我會盡量滿足你。這鬼地方,我是一刻都不願意呆了。”
沈存冒正說得神情激昂呢,忽然被打斷,本來就不爽,再加上李南方這番話,是相當的尖酸刻薄,臉色頓時拉了下來。
李南方才不管,好像想到了什麽:“哦,對了。在你提條件之前,我想先提、也提三個條件吧。你——”
“别說是三個了,我一個都不會答應的。”
能夠如此霸氣的打斷李南方,讓沈存冒算是出了口惡氣:“别忘了,這是我的主場。我們是生,還是死,都是我說了算。”
“卧槽,這麽霸道。”
李南方罵了句,悻悻地說:“好吧,你說。”
可能全世界人民都受到了某女的傳染,不然沈存冒也不會在開始說條件時,舉起右手,伸出了三根春蔥、好吧,就是三根手指。
随着其中一根手指彎下,沈存冒說出了他的第一個條件:“第一,我要拿走龍珠。”
“什麽龍珠?”
李南方稍楞了下,接着明白了:“你是說那顆蛇精香囊。”
真心講,他也覺得這玩意應該叫龍珠的。
因爲現在死不瞑目的巨蟒,确實像條黑色長龍。
它的香囊,可謂是它吸取日月精華,苦苦修煉千餘年才結出來的,不但模樣像珠子,更有着相當強大的功效。
雖說李南方很舍不得把這玩意送人,但再好的寶貝和小命相比起來,貌似還是差了不止一點半點。
有些心疼的猶豫了下,他才點頭:“好吧,我答應你。”
“多謝!”
沈存冒大喜,問:“我能過去拿嗎?”
李南方擺擺手,示意他随便。
反正東西已經送出去了,再怎麽心疼也白搭了。
沈存冒再次道謝後,才快步走過來,對李南方一點都不設防,從他腳下揀起了被黑色小罩罩包着的香囊。
看着能解開沈家千年詛咒的香囊,沈存冒忍不住忽然就淚流滿面了。
看着他如此的激動,李南方有些後悔了。
不過後悔和小命相比起來,應該連毛線都算不上的。
等沈存冒把香囊小心放在口袋裏,又慢慢退回去後,才平息了内心的激動,開始說他的第二個條件:“那個叫楊逍的人,說要殺我父親。我能看得出,她和你關心不一般,希望你現在就能讓她放開我父親。”
“我不認識、或者說不記得誰是楊逍了。”
李南方想了想,如實說道:“所以,我實在不敢答應你這個條件。”
他的話音未落,鐵門外忽然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:“你不用答應這個條件的,因爲她已經放了我。”
“爸!”
沈存冒霍然轉身,看着鐵門外,滿臉的狂喜。
沈明清出現在了鐵門處。
“爸,您、您怎麽了?”
沈存冒本來想問問父親,那個可怕的女魔頭,怎麽會放掉他的,但話剛出口,才驚訝的發現,這才區區一個多小時不見,父親就蒼老了至少十歲。
最關鍵的是,沈明清眼裏沒有絲毫的生機。
就像一盞油燈,燃油已盡,随時都會熄滅。
“我沒事。”
沈明清緩緩搖頭,看向了依舊昏睡在巨蟒旁邊的沈雲在。
段香凝已經幫她穿上衣服了。
背靠在巨蟒身上的沈雲在,就像睡着了那樣,臉色紅潤,好像黑蝴蝶翅膀般的眼睫毛,覆蓋住了眼簾。
她明明在昏睡中,可她的眼角,卻挂着一滴晶瑩的淚水。
“可憐的孩子。”
沈明清低低地說着,腳步蹒跚着走了過去。
沈存冒伸手去拉他:“爸,您别過去。”
他是怕李南方會趁機挾持老頭子,把大好局勢白白地浪費掉。
沈明清卻推開了他的手,繼續前行:“李先生,我知道你想要什麽。你要的東西,我已經給你帶來了。”
“爸!”
沈存冒大驚,剛要再說什麽,沈明清卻已經霍然轉身,狠狠瞪了他一眼。
沈存冒立即低下了頭,不敢再說什麽了。
“多謝。”
李南方松了口氣,看向了門外。
鐵門外,擺放着一個黑色的筆記本電腦。
那就是沈雲在和段儲皇聊天所用的筆記本了。
“沒什麽,我們隻是各取所需罷了。”
沈明清走到孫女面前,單手扶着巨蟒的身子,緩緩跪在了已經凝固的血泊中。
拍了拍巨蟒,他長長地歎了口氣:“唉,你和我們沈家的恩怨,曆經千年,總算結束了。”
再然後,他的右手放在了沈雲在臉上,就像輕撫絕世珍寶那樣,神色複雜,嘴唇不住地哆嗦着,想說什麽,卻什麽都說不出來。
李南方說話了:“你可以讓人把她擡走。她隻是被我打昏了,身心疲憊而已。隻要好好睡一覺,等醒來後就會沒事的。”
“我正有這個意思。”
沈明清回頭看向鐵門外時,有兩個護衛及時出現,快步走了過來,先把他從地上攙扶起來後,才彎腰架起沈雲在,剛要走,卻被李南方伸手擋住了。
兩個護衛立即看向了沈明清。
沈明清則看着李南方。
李南方笑了下,說:“我已經把香囊給了你們,也主動讓你們帶走她了。那麽,我想你們也該拿出點誠意來。”
沈明清明白了,回頭看向了段香凝:“好,那就讓她把筆記本帶走吧。”
李南方立即道謝:“謝了,老爺子。其實你該知道,有人等那東西,等的很急。”
他的話音剛落,段香凝忽然說:“我不走。”
李南方愣了下,眉頭皺起時,段香凝又搶先說:“我的意思是說,讓零星去。我,留下來陪你。”
她不說,李南方還差點真忘記黑洞那邊還趴着個段零星呢。
回頭看了眼,李南方說:“你們可以一起走的。”
這次回答他的卻是沈明清:“不行。她們姐妹倆,隻能有一個離開這兒,一個留下來當人質。”
“老爺子,你這是什麽意思?”
李南方有些不解:“我們不是已經和解了嗎?”
沈明清笑而不答,神棍樣子十足。
“好吧,那就讓段零星先走吧。”
李南方無奈,唯有故作不屑地撇撇嘴,快步走向了走廊盡頭。
他真有些不明白,沈明清爲什麽還要留下個人質。
不但他不明白,沈存冒也不明白,嘴唇幾次動了動,剛鼓起勇氣要問什麽時,沈明清就說:“你也送雲在出去吧。上去後,你就去監控室。那邊桌子上,有我給你留下的一封信。那個可怕的楊逍,已經離開了。她,好像不願意李南方看到她。”
沈明清說到最後這句話時,聲音明顯的壓低了。
隻是沈存冒卻沒注意到,隻是驚詫那個大魔頭怎麽就走了呢?
她不是說,今天要殺父親的嗎?
當然了,沈存冒心中再怎麽驚訝,也不敢問出這麽大逆不道的問題。
“把手機給我,讓李名都陪我。有些事,必須由我來做才行。”
沈明清從兒子手裏拿出手機,又擡手拍了拍他肩膀,笑道:“放心,我不會讓你失望的。”
“爸,您——”
不好的感覺,就像烏雲那樣籠罩在了沈存冒頭上,卻偏偏看不出哪兒不好來。
“去吧,按照我說的去做。”
沈明清擺擺手,看向了走廊盡頭。
沈家父子在交談時,李南方已經來到了段零星面前。
坐在那兒的段零星,明明看到他過來了,卻低着頭的盯着黑洞,也不說話。
心事重重的樣子。
“想什麽呢?”
李南方單膝跪在地上,拿起她一隻腳擱在膝蓋上,語氣輕松地說:“讓我來猜猜,你肯定在想這次漢城之行,就好像做夢那樣吧?”
段零星沒說話,甚至連眼睫毛都沒動一下,就像泥胎那樣。
咔嚓一聲輕響。
直到李南方幫她把右腳腳踝複位時,她才猛地哆嗦了下,卻依舊低着頭。
又幫她揉了揉,活動了幾下,李南方才拿起她的左腳,說:“還是依舊沉浸在我剛才大戰巨蟒的震撼中,無法自拔?”
段零星還是不說話。
甚至,在李南方爲她左腳複位時,她都沒感覺。
“好吧,不和你扯淡了。”
李南方爲她輕揉了幾下腳踝,又伸出右手食指挑起她的下巴,語氣就像動作那樣的輕佻:“無論我是李南方,還是葉沈,我都會把你當做小姨子,好吧?”
“我稀罕麽?我本來就是你小姨子,哼。”
段零星立即擡起頭,眼神閃爍的輕哼一聲:“不過,我現在忽然不想給你當小姨子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