段香凝說,他終究不是李南方,所以他在走時,并沒有帶走那把槍,那把刀。
那是因爲他不清楚,這兩件東西對段香凝來說,并沒有太大的用處。
如果他是李南方,又知道段香凝必須得死在藏龍山的話,絕不會留下這兩件東西,而是死都會把美少婦帶離險境,找個誰也不知道的地方,快樂的過一輩子。
他留下的刀槍,對段香凝來說,唯一的作用就是用來自殺時,可以痛快些。
“下輩子,再也不做段家的女兒了。”
望着越來越白的東方,段香凝溫柔地笑了下,彎腰伸手,拿起了那兩件東西。
是用槍來一槍爆頭呢,還是用軍刀割斷脖子或者大動脈,死的更體面一些呢?
段香凝并沒有猶豫很久,就做出了決定。
愛美的女人,哪怕必須去死,也不喜歡自己的腦袋上多個彈孔,白花花地腦漿子流淌出來,看上去那麽反胃。
還是用刀子吧。
開刃的軍刀很鋒利,割斷手腕動脈就像菜刀切豆腐那樣容易。
她舉起了左手,對着太陽升起的方向。
晨風中,段香凝的左手五指纖長,手背白嫩猶如凝固了的牛奶,纖細手腕上的動脈是淡青色的,因爲她心存比死之意,血脈流動的也比以往緩慢了許多,不仔細看的話,都看不出動脈正在不甘的微微跳動。
風吹起她的秀發,遮住了眼眸。
讓她的眼眼眸,變得迷離了起來。
風還吹來河水流淌時,發出的聲音。
像是在嗚咽。
段香凝覺得,那不是河水在嗚咽,是人,是段零星。
如果她沒有猜錯的話,段零星這時候已經在奈何橋上等着她了——同樣是從大理水鄉成長起來的段香凝,也是精通水性的。
所以她根本不用下水,隻是坐在岸邊石頭上,通過河面上越來越多,越來越大的漩渦,就能推斷出水下環境是多麽惡劣,複雜。
她若下去,别說是深潛到百米之下了,就是三十米,所有的掙紮都會變成徒勞,隻能被人力無法抗衡的漩渦,給夾裹着沖進鬼門關的。
當一個水鬼的感覺,應該不會比割腕自殺好多少。
很奇怪。
段香凝在看出這條河就是通往鬼門關後,隻覺得段零星肯定已經死了,卻沒有擔心李南方。
世界上有這麽一種男人,總是會被深愛着他的女人,以爲就算把他放在油鍋裏烹炸個三天三夜再撈出來,他也會活蹦亂跳的,好像落水小狗那樣,抖擻下濕漉漉的頭發,說老婆咱們回家吧,着實想念你屁股撅起來好像一輪皎潔圓月的香豔。
在段香凝心中,李南方就是這樣一種人。
在英三島外海大海嘯中,都死不了的鳥人,藏龍山下這條河,又算什麽龍潭虎穴了?
“在你眼裏,這兒隻是讓你不舒服的小水塘罷了。隻是有些遺憾的是,你無法在水下照顧零星。呵呵,就算你照顧她,她在看出爺爺讓她來這兒是送死——和我一樣,自知必須得用死,才能爲段家牟取到最大利益時,她隻會去死,而拒絕你的相救。”
鋒利的軍刀,慢慢放在皓腕上時,喃喃說着這些的段香凝,忽然笑了。
風又吹起她的秀發,露出了她的雙眸。
雙眸更加的迷離。
還帶有些許醉人的輕佻,就像她接下來說出的話:“李南方,不知你以後能否記起,我跪伏在你身邊,慢慢給你晃着一輪圓月的誘惑?”
她承認了。
臨死前。
當初在京華陸家的那兩個早上,李南方突突着睜開眼時,看到她擺出的極度香豔姿勢,是她故意做出來的。
這是她從東洋某部愛情電影中學到的。
電影裏的男主,就特喜歡女主這個樣子,每次總是會像打了雞血那樣,嗷嗷叫着擡手,狠抽那輪圓月,讓女主發出凄慘,卻又歡愉的尖叫聲。
“我真是個不要臉的女人。”
段香凝說完這句話,用力咬住嘴唇,右手手背上的脈絡,猛地繃緊。
這是她握着軍刀的右手,要用力割斷左手手腕動脈時,身體上的本能反應。
砰!
就在段香凝咬牙,正要把左手手腕全部割斷時,随着一聲脆響,就覺得右手被電擊過的那樣,猛地一震。
她再也無法握住軍刀,唯有松手。
軍刀以飛行的速度,在空中劃出一個漫彎,落在了河水中。
轉瞬不見。
卻有一顆子彈,當啷一聲跌落在了段香凝腳下。
她呆愣了下,随即猛地擡頭看向密林方向時,就看到一個穿着黑袍的人,從裏面走了出來。
這個人從頭到腳,都被黑袍裹着。
就連臉上,也蒙上了一層黑紗,隻露出一雙眼睛。
黑袍應該是個女人。
因爲寬大的黑袍,都無法掩蓋她窈窕的身材。
走路時腰肢水蛇般晃動,豐臀仿似随風左右搖擺,就像搔首弄姿的模特那樣,走在T型台上的風騷姿勢,更是男人苦練十八輩子,都無法走出來的。
黑袍女人手裏拿着一把槍。
晨曦中,那把槍的槍口,還冒着縷縷的輕煙。
這是一把安裝了消音器的手槍,才能讓黑袍女人及時打飛段香凝自裁的軍刀時,沒有發出清脆的槍聲。
忽然有個黑袍女人出現,阻止了段香凝的割腕自殺,這是幾個意思?
段香凝呆呆地望着她,望着她那雙好像有幽蘭火焰在燃燒的雙眸,忽然有種莫名的感覺——就是想站起來,走過去,抱住這個黑袍女人,眯着眼睛,半張着嘴,吐出香舌,發出好像哭泣的鼻音,身體和身體緩慢,卻又用力的摩擦。
段香凝并不知道,她在看到菩薩蠻的眼眸時,很快就能走進一個香豔,淫靡的世界中。
菩薩蠻在施展天魔媚功時,就連胡老二都差點栽在她手裏,就别說段香凝了。
“好好地,怎麽忽然就要死呢?像你這麽漂亮的美人兒,就這樣死了,多可惜呀?”
菩薩蠻袅袅婷婷的走過來,俯身擡手,纖長的右手食指,自黑袍中伸出,挑住了段香凝的下巴,聲音甜的能讓人發昏。
她在一路走來時,風吹起黑袍的袍角,露出一雙雪白的玉足。
印度很多地位卑賤的女人,平時都是不穿鞋子,光着腳丫走路的。
就像某些壁畫裏的神祗那樣,基本都是赤足。
總是光着腳走路的好處很多,不但能讓人時刻接地氣,還能利用凹凸的路面啊,石頭之類的東西,按摩足心湧泉穴,起到舒筋活血的作用,讓人變得更年輕。
但總是光着腳,也會讓腳掌皮膚變得粗糙,腳趾寬大,尤其腳底闆上會有一層老皮。
老皮的堅韌程度,踩在鋼針上估計能把鋼針折斷,都不帶出血的。
要不然,腳掌皮膚如果像屁股那樣嬌嫩,在叢林裏走一遭,就會被刺到鮮血淋漓了。
從菩薩蠻踩在滿地亂石、荊棘的地上走過來時,姿勢依舊那樣自然,銷魂來看,她應該是赤足走路走慣了的。
可她雙足上的皮膚,爲何卻依舊那樣粉嫩,光滑呢?
誰知道。
随着菩薩蠻右手食指稍稍用力,始終被她雙眸眼光鎖定的段香凝,慢慢地從石頭山站了起來。
菩薩蠻看着她,眼眸仿似在笑:“告訴我,你叫什麽名字?”
段香凝輕輕點頭,好像夢呓似的:“我、我叫段香凝。”
菩薩蠻知道段香凝的名字,也知道她會來這兒,這都多虧了嶽清科給她提供的那些情報。
嶽清科提供的情報,來自段襄。
讓段香凝,段零星姐妹倆,齊齊殒命在藏龍山下,這才符合大理段氏的最高利益,才能徹底化解段家當前面臨的崩塌危機。
兩個出色的段家三代,爲追回那份暫時還無法确定真假的軍情,齊齊殒命漢城藏龍山的代價,應該足夠證明段家甯可家破人亡,也絕不會通敵賣國的決心。
打消那些試圖利用這次機會,來對段家不利的勢力。
更重要的是,姐妹倆人的殒命,能讓李南方産生極大的愧疚,這輩子都得把段家,當做他的“泰山大人”家,給予他最大的能力的補償。
這才是段家核心商量出的整套計劃。
段老的意思。
李南方,段零星,段香凝三個人,都不知道這整套的計劃。
在這套計劃出爐時,段香凝早就被軍方帶走了。
李南方,段零星倆人,正在段儲皇的房間裏,玩兒那些讓人臉紅心跳的遊戲。
段襄卻參加了。
所以她知道這些,并把這些如數都傳給了嶽清科。
菩薩蠻從嶽清科那邊獲悉這些情報後,肯定不會馬上相信。
她決定冒險來現場看看。
隻要能看到李南方,段家姐妹在這兒,那麽就證明嶽清科提供的情報,确實真實可靠。
“段香凝?哦。”
菩薩蠻心中松了口氣,眼眸中的妖邪之氣更勝,聲音卻更加地甜膩:“你和誰一起來的?”
“幾個保镖。”
“他們人呢?”
“已經走了。”
“那你在這兒做什麽?”
“我在等人。”
“等誰?”
“等李南方,段零星。”
“他們兩個呢?”
“已經下河了。”
“下河做什麽?”
菩薩蠻問到這兒時,已經能确定嶽清科提供的情報,完全正确了。
“他們要去找沈雲在,拿回一個筆記本電腦。”
在某種幻境中越陷越深的段香凝,絕對是有問必答。
“呵呵,你既然是在等他們,那你幹嘛要割腕自殺呢?”
菩薩蠻的右手食指,松開了段香凝的下巴。
段香凝卻依舊保持下巴被挑起的姿勢,盯着她雙眸,夢呓似的回答:“因爲,爺爺的意思是讓我死。我不能不——”
菩薩蠻打斷了她的話:“你錯了。就算你死,你也不能死在這兒。”
“那,那我該死在哪兒?”
段香凝有些茫然。
“山上。你要死在山上。順着河岸向東走,一個小時後,你會看到一座橋。走過那座橋,就會有人來接你上山。”
菩薩蠻擡頭看着樹木蔥郁的藏龍山,雙眸中的淫邪笑意,更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