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現在能成爲五老大中的一個,那都是沾了段家身處大理的光啊。
好吧,不這樣說了。
再這樣說下去,劉司令估計會哭——他隻是一個副軍級别的軍區小司令,在某種程度上來說,肩膀相對比較“嬌弱”了些,能力也似乎差點兒事,像百年豪門少家主涉嫌通敵叛國這種事,即便是他打着滾兒的哭上三天,也不願意摻和進來的。
可不來又不行。
誰讓他是大理軍區的老大呢?
誰讓他平時總是和段家的人打交道呢?
既然是這樣,段家少家主涉嫌洩露絕密軍情,他不來,誰來?
要不是在得知段儲皇涉嫌洩露絕密軍情,急需劉司令親自坐鎮指揮部,迅速做出某些行動,淩晨時分來段家的就不是高長征,而是他了。
高長征帶段香凝回到軍區後,馬上就向劉司令彙報了工作。
把他在段家的所聞所見,都丁點不漏的詳細叙述了一遍。
高長征在叙述過程中,當然得提到段家的孫女婿葉沈了。
葉沈是誰,又是毛線的來曆,劉司令實在顧不上了。
而且連夜火速從京華趕來大理的王處等人,見到他後所談論的重心,都與段儲皇、絕密軍情、段香凝有關。
一個前來大理拜見泰山大人,卻不巧趕上這事的孫女婿,實在沒資格讓劉司令對諸位欽差大臣們提到。
所以當他看到王處,荊紅局長都在看到那個葉沈發愣後,連忙悄聲解釋。
解釋完後,劉司令立即醒悟了。
他好像輕視了這個葉沈的來曆。
如果這厮隻是個一般人物,又怎麽會讓王處和荊紅局長倆人看到他後,都會呆愣一下呢?
“什麽?你說他叫葉沈,是段香凝的丈夫?”
聽劉司令這樣說後,荊紅命更有些找不到北了。
李南方在青山時就和段香凝有一腿這件事,荊紅命這個當叔叔的,心裏還是很清楚的。
而且他也沒有擅自幹涉。
第一,這是李南方的私人感情問題。
老百姓都知道兒大不由娘,更何況他這個當叔叔的呢?
第二,則是因爲段香凝的身份有些敏感,畢竟她是大理段氏的嫡系長孫女,如果荊紅命冒然插手這件事,擺出叔叔的架子來指手畫腳,除了惹一身麻煩之外,還能獲得什麽好處?
更何況,李南方和段香凝暗中勾搭成奸,他的正牌未婚妻嶽梓童,正牌老婆花夜神都沒動靜,荊紅命吃飽了撐的,才狗拿耗子多管閑事的。
可荊紅命萬萬沒有想到,李南方會在這時候出現在了大理段家,而且還是以葉沈的名字。
“這是在搞什麽鬼?
他怎麽敢背着嶽梓童,以葉沈的身份跑來段家當女婿了?
段老又是爲什麽,讓他在這麽敏感的時期,端坐在這兒充大尾巴狼呢?”
荊紅命臉上的神色已經恢複了平靜,可心思卻在如電般的運轉,試圖搞清楚這是怎麽回事。
他暗中所想的這些,對李南方已經不再陌生的王處,也能想到。
隻是他和李南方的關系,就沒有荊紅命倆人那樣深厚了。
而且更重要的是,王處這次以頭号欽差大臣的身份來段家,是來處理軍級大事的,可不是研究某個人渣,怎麽會背着嶽梓童、花夜神兩大惹不起,化名葉沈跑來段家當女婿的。
所以王處隻是再次掃了李南方一眼,就快步走上前,給段老擡手行禮。
軍禮,是大理段氏唯一的禮節。
很清楚王處等人是代表着國家而來的段老,也從太師椅上站起來,緩緩地揮手還禮。
禮畢。
王處剛要說什麽,就聽到一聲喀嚓。
他下意識的看去,就看到李南方正抱着一塊排骨在啃。
是。
王處承認,因澳門紅豆監獄那件事,他很欣賞,甚至也感激李南方。
尤其這厮是荊紅命的子侄輩,世界灰色勢力的寵兒,适當時,王處也會折節下交。
誰都想多交好一些有能力的後進之輩,這也是很正常的。
但這卻不代表着王處正憂心國家大事,以無比嚴肅的态度準備和段老交涉時,卻能放任李南方以不尊重的态度,在旁邊胡吃海塞,影響他來談正事啊。
即便是心中欣賞李南方,又當着荊紅命的面,王處也是勃然大怒,厲聲喝道:“李、葉沈,你給我出去!”
他剛要脫口叫出李南方的名字,話到嘴邊又及時轉變成葉沈了。
也就王處這種級别的大人物,才能有這麽迅速的反應。
他能及時改變對李南方的稱呼,除了還沒搞懂這厮爲毛叫葉沈,也沒心情去管之外,主要是不想摻和進段家的私事中。
王處才不相信,段家會不知道葉沈就是李南方,和嶽梓童,花夜神,荊紅命這些不好惹的人,有着千絲萬縷的關系。
那麽,既然段家知道這些,卻又是爲毛管他叫葉沈呢?
這裏面的水,簡直不要太深啊。
被絕密軍情外洩一事,而搞得焦頭爛額的王處,可沒心情淌渾水,這才在話剛出口時,及時改變了稱呼。
“什麽?”
正專心對付一塊紅燒排骨的李南方,很是奇怪的擡起頭,看着王處皺眉問:“幹嘛要讓我出去?”
不等王處說什麽,他又說:“我知道你們來這,又緊急大事要做。可天塌下來的大事,好像也比不上填飽肚子更重要吧?人要是餓死了,還能做什麽事。”
王處可沒想到,李南方竟然這樣和他說話,登時氣結,霍然擡手指着他的鼻子:“你——”
段老發話了,聲音很淡,還有些冷:“王處,有什麽話就不能好好說嗎?”
因爲職業關系,王處此前也曾經來過幾次大理,拜訪過段老。
但以前無論是談公事,還是談私事,段老都是稱呼他小王。
這不是段老倚老賣老,而是——就是在倚老賣老。
畢竟無論是年齡還是資曆,包括身份地位,段老稱王處一聲小王,還是合情合理的。
可現在,段老卻稱呼他的官職了。
聲音還有些冷。
擺明了,老頭子對王處擅自驅趕李南方的行爲,很不滿。
想想也是。
在段家,在段老面前,王處卻擅自叱喝人家孫女婿滾粗,放誰身上,誰會高興呢?
更何況,王處這個态度,也證明了軍方的态度。
他們壓根不相信,段香凝會是涉嫌外洩絕密軍情的嫌疑人,被某女外洩的隻是一份假資料。
他們的目标,依然是段儲皇。
段儲皇可是段家的未來,更是任何人都不能碰的逆鱗,所以段老從王處對待李南方的态度上,立即察看出這層意思後,才有些生氣:“王處,葉沈其實說的沒錯。就算是天塌下來,人在餓肚子時,該吃飯還是要吃飯的。”
王處可不是那種智商欠費的,從段老的态度,已經連續兩聲“王處”的稱呼中,立即意識到他在心焦軍情大事時,犯下了緻命的錯誤——他在憤怒中,暴露了軍方在這件事上對段家的真正态度。
這,确實是個大錯。
與軍方多位重量級大人物連夜召開緊急會議,才總結出的最終決策相違:“無論怎麽樣,在實彈演習正式開始之前,甚至以後的很長一段時間内,都要保證大理段家相安無事。”
換言之就是:“即便段家要爲此付出沉重的代價,可爲了邊疆的穩定系,這件事也得徐徐圖之,絕不能魯莽行事。”
段老可是個老狐狸,察言觀色的本是堪稱超一流,這才能從王處對待李南方的态度中,立即看出了什麽,并明确标明了不滿。
在段老面前,肩膀要比劉司令要寬厚許多的王處,同樣承受不起他的憤怒。
更不敢承擔因他不冷靜而犯下的低級過錯,從而引起的惡劣後果。
冷汗,蹭地從王處額頭冒出,結結巴巴地說:“段、段老。請原諒我——”
段老擺擺手,打斷了他的話:“我沒責怪你的意思。坐下吧,邊吃邊談。”
段老說沒有責怪王處的意思呢,是在隐隐地告訴他:“你還沒資格讓我對你生氣。讓我生氣的,是派你來此的那些人。”
“是。”
王處哪敢再說半個不字,唯有趕緊答應了聲,乖乖地坐了下來。
“都坐吧。”
段老又對其他幾個人說了句時,目光從荊紅命的臉上掃過。
其實在王處等人進來後,段老最關注的那個人就是荊紅命了。
荊紅命在看到李南方後明顯一楞,但随機會恢複正常,看都不再看他一眼的表現,讓段老心中暗暗點頭。
時刻都會保持着足夠的冷靜,與鎮定,才是荊紅命能擔任最高警衛局大局長二十多年的真正原因。
至于向段老道謝後,就坐下開始吃飯的荊紅命,心情是否和臉色同樣平靜,那就不得而知了。
王處敢說,這是他有生以來,吃得最不踏實的一頓飯了。
桌子上有幾個盤子,都是些什麽菜,菜的味道怎麽樣等等,他都沒注意到。
他隻爲剛才的不夠冷靜,而感到有愧。
就在他嚼都沒嚼,就咽下一顆腰果去時,眼角餘光卻看到荊紅命正借着湯碗的掩護,手指蘸着茶水,在桌面上飛快的寫了四個字。
關心則亂。
是的。
王處今天有失水準的表現,就是因爲太過關心軍情洩露一事。
荊紅命提醒他,也有不想他因此就對李南方有意見的原因。
看到這四個字後,王處猶如醍醐灌頂,豁然開朗。
悄悄地用膝蓋碰了下荊紅命的腿,王處微微點頭,表示他已經明白,很感謝。
接下來再吃飯時,王處已經徹底地放平了心态,居然把黃瓜吃出了西瓜的味道——
十幾分鍾後,随着段老放下筷子,所有人也都紛紛收工。
眼神好的人就會發現,段老放下筷子之前,埋頭大吃比豬還要神勇的李南方,剛好打了個飽隔。
等段福帶人把盤子撤下,又端上香茗後,段老才看着王處,溫和的笑問:“小王,吃飽了吧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