從山巅觀景平台上向遠處的市區遠眺,能看到點點地燈光。
但山腳下數裏外的村莊裏,卻是漆黑一片。
接近午夜子時,勞累了一整天的人們,基本都進入了香甜的夢鄉,比市區落後太多的農村裏,有誰會在半夜還不休息?
可段家山莊内,卻是燈火通明,除了段老之外,所有人都沒有絲毫的睡意。
大家都下意識看向山下,希望能早點看到汽車駛來的車燈。
一個小時之前,段家大少打來了電話,說已經下了飛機,正在向山莊快速趕來。
段大少可不是第一次半夜回家了。
可以前除了段二代之外,就再也沒誰太關心他了。
這次,大家則都高度關注——或者說,關注随同他一起回來的人。
李南方。
相比起普通人家,大理段氏與他們之間最大的區别,就是某個層次上的見識特别強。
大理段氏韬光養晦那麽多年後,最終決定要讓權力北渡時,可是不惜犧牲段家四鳳中的段香凝,讓她下嫁京華陸家的陸航了。
也唯有讓段家權力北渡,才能重新恢複家族上世紀時在華夏的鼎盛。
爲此,全體段家人,不惜代價,不擇手段。
可是很可惜,被寄予厚望的段香凝,并沒有起到卵的用處。
但是!
就在段老也決定要抛棄她時,她卻送上了大驚喜——成了李南方的女婿。
李南方是誰?
好吧。
那就是個人渣。
明明已經迎娶了七星會所的花夜神,卻還不知足,在上千人,上百記者面前大放厥詞,不但讓賀蘭家的大小姐給他當情人,還又惦記着身份更爲尊崇的嶽家主。
就這樣一個人渣,無論去哪兒,都應該是個過街老鼠,人人喊打之輩。
偏偏,李人渣背後還站着一股子黑白兩股力量之外的第三股力量,灰色勢力。
簡單的來說呢,就是誰得到了李南方,誰就得到了那股子灰色勢力。
爲此,在六月十号那天,段儲皇冒着得罪嶽家、賀蘭家的風險,根據段香凝提供的情報,出現在了李南方和花夜神的婚禮上。
結果——
唉。
不說也罷。
反正段家的全體成員,都對這件事忌諱莫深,從不在人前提起。
隻會特别憎恨提供情報的段香凝。
如果不是那個賤人提供“假情報”,大理段氏又怎麽會在那天顔面盡失?
這也是段老五膽敢在段老面前,大肆責罵段老四,并索要好處的主要原因。
可誰能想到,就在段老四夫妻羞憤欲死時,劇情卻又跌宕起伏,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呢?
他們的寶貝女兒段香凝,竟然打電話來說,要在今天帶着李南方回娘家,來拜見泰山大人。
我靠!
段老四夫妻倆,到現在還暈着呢。
他們真是做夢都沒想到,就憑他們那個“殘花敗柳”的女兒,竟然能擊敗嶽梓童、花夜神、賀蘭小新三大不要臉,把李南方給奇貨可居了。
盡管得到消息後,立即迅速秘密北上的段儲皇,傳來消息說,段香凝能夠得逞,那都是因爲李人渣因某些事喪失了記憶,被她連糊帶騙的,成了她丈夫。
但這有什麽呢?
過程從來都不如結果重要。
想到女兒居然給段家立了這麽大的功勞,昨天被老五家給罵了個狗血淋頭的老四家,就趾高氣揚,渾身汗毛孔都在往外冒清涼之氣。
要不是顧忌自家身份,和别人的感受,她肯定會仰天大笑三百分鍾。
有人歡喜有人愁。
段老四夫妻倆如此的得意,段老五夫妻就會無比的憂愁——尤其是老五家,恨不得撲上去,把總是不時得意看她一眼的老四家,脖子擰斷。
更是在心裏詛咒:“因天氣而晚點的飛機,怎麽沒有被閃電擊碎,所有人都死光光了呢?”
“來了,來了!”
就在老四家心中詛咒時,旁邊忽然有人興奮地高叫起來。
她下意識的看向山下公路上。
果然有幾個亮點,正順着蜿蜒的公路,向這邊急速而來。
“最好是翻車。”
老五家又在心中恨恨罵了句時,看向了左手邊的輪椅。
腿上還打着石膏闆的段襄,坐在輪椅上,就像沒聽到别人在叫嚷什麽那樣,擡頭看着山巅出的觀景平台,神色木然。
除了段老之外,其他人必須等在山莊門外,迎接段家乘龍快婿的初次到來。
這是段老說過的。
任何人都不能違背,包括被李人渣打殘的段襄。
當然了,前來段家做客的嶺南陳家父女,肯定不受這個命令約束的。
但出于最起碼的禮貌,陳壽南還是陪在段二代身邊,和他低聲談笑着什麽。
老陳心裏還是很納悶的。
實在搞不懂段老四家的東床快婿,有什麽資格能讓段家如此的興師動衆。
他還不知道段香凝的丈夫,就是李南方。
隻知道是個叫葉沈的年輕人。
在李人渣踏上大理的土地後,他就是葉沈了。
也隻能是葉沈。
這也是段老特意囑咐過的,同樣沒誰敢違抗。
所以陳壽南不知道葉沈就是李南方,這也是很正常的。
當然了,就算陳壽南再怎麽對葉沈感興趣,也不會主動去詢問的。
他隻是看在未來親家的面子上,站在這兒裝裝樣子罷了。
偶爾的,他也會擡頭,像段襄那樣看向山巅的觀景台。
老陳早就注意到了,他那個寶貝女兒,就站在觀景台的護欄前,正盼星星,盼月亮般的遠眺情郎的來時方向呢。
“唉,但願魚兒能得償所願。老爸能幫你做的,都做了。總不能幫你把段儲皇那小子,拿繩子捆起來帶回嶺南吧?唉。這孩子在癡情這方面,和她老媽真有得一拼。但願,魚兒能比她老媽更冷靜下,可别學她老媽當年被我惹怒了,就要給我下毒——”
接連了兩聲歎息的老陳,想到這兒後,情不自禁的打了個冷顫,再也不敢想下去了。
老陳可是做夢都沒想到,他女兒在憤怒時做出的事,可比他老婆當年下毒差點弄死他,嚴重太多了。
陳魚兒沒覺得這樣做有什麽不對。
那份絕密文件發出去後,她不但沒覺得害怕,反而覺得是在幫段家。
幫段家留住段儲皇這個唯一的第三代家主。
要不然,他真有可能忽然失蹤,去和沈雲在那個賤人私奔去了。
更何況,她所洩露的那些東西,可都是精心改動過的了。
在這方面堪稱天才的陳魚兒,有絕對把握,任何人在看了那份文件後,都會斷定那是真的。
“希望沈雲在不要太愛國。
要不然,她真把那東西當真,上繳國家後,結果會、會很有趣。
嘿,嘿嘿,真以爲我陳魚兒爲了愛情,就不顧國家安危了麽?
可段儲皇呢?
他卻極有可能被那個女人迷死後,犯下緻命的錯誤。
所以我這樣做,也是幫他提前打預防針,以免以後釀成大錯。
嗯。
時間差不多了。
那些人也應該收到我的郵件提醒了。
唉。
月亮真好。”
拿出手機看了眼時間,喃喃自語的陳魚兒,惬意的歎了口氣,擡頭看向了月亮。
她隻關心她和段儲皇的事。
至于段香凝帶回來的金龜婿是誰,關她毛線的事。
陳五小姐能站在山巅觀景台上,憑欄遠眺他的到來,就已經很給他面子了。
幾分鍾後,從市區方向疾馳而來的三輛車,都駛到了山莊門前。
下面的燈光,更加亮了。
順手拿過挂在旁邊護欄立柱上的望遠鏡,陳魚兒舉起來往下看去。
身爲軍人的段儲皇房間裏,能找到高倍紅外線夜視望遠鏡,一點都不奇怪。
陳魚兒拿望遠鏡過來,除了要觀察段儲皇之外,更爲了觀察她想看到的動靜。
現在用來看下面,倒是很方便。
稍稍調整了下鏡片的焦距,往下看了一眼後,陳魚兒就大吃一驚:“啊,段老竟然親自出門迎接了。這個叫葉沈的家夥,究竟是什麽來頭?”
砰,砰砰。
隐隐地,有開關車門的聲音,自下面傳來。
心中驚訝的陳魚兒,馬上就把望遠鏡看向了那邊。
借助望遠鏡,她能清楚的看到,最先跳下車子的人,正是讓她癡心不已的段儲皇。
她覺得,穿着軍裝的段儲皇更帥氣一些。
不過現在穿着便裝的段儲皇,同樣的帥氣。
尤其是他的眉宇間,帶着極力掩飾都掩不住的飛揚,更是——被愛情滋潤過的男人,才會有的神态啊。
看到這兒後,陳魚兒心中疼了下。
連忙放下望遠鏡,閉眼深吸了口氣,喃喃地說:“儲皇,你會後悔的。你很快就再也不能這樣了,你會焦頭爛額。”
等她再次睜開眼時,很遠的地方,忽然有一連串的亮點,突兀地出現在了她的視線中。
“啊,不會吧?”
陳魚兒立即愣了下,瞪大雙眸:“這麽快就先确定儲皇洩露軍機,并及時做出行動了?”
再也顧不上别的了,她連忙拿起手機,打開了郵箱。
郵箱内,被她通過特殊途經,才發送在軍情十三處的那封郵件,剛被打開四分三十一秒。
雖說軍情十三處的辦事效率相當高,但再怎麽高,也不可能在郵件還沒被打開之前,就猜到段儲皇洩露重大軍情,并迅速做出行動了。
“這是怎麽回事?”
陳魚兒驚訝之餘,也莫名其妙的有些慌。
那一連串正向這邊疾馳而來的亮點,是汽車,這是毫無疑問的。
但也沒誰能肯定,那些汽車都是來段家山莊的。
可陳魚兒的本能卻告訴她,那些汽車就是沖着這邊來的。
這,這一點都不科學啊。
“除非,軍情那些人早就算到我會洩露機密、不,是早就算到儲皇會做出這種事,才早就枕戈以待的。”
陳魚兒搖了搖頭時,手機嗡地振動了下。
這是有新郵件發來時,手機系統在提示。
沒有絲毫的猶豫,陳魚兒用最快的速度,點開了收件箱。
她所在單位軍情發來的郵件。
标題,觸目驚心:“建軍節實彈演習計劃被疑洩露!”
時間,八十七分鍾之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