早在昨晚,嶽梓童就曾經說過,她要直接返京了。
直接返京的意思呢,就是不會在經過的青山停留。
泰山到京華,也就五六個小時的車程。
别看倆人打打鬧鬧的,也能在傍晚之前趕到京華的。
嶽梓童的尖叫聲忽然傳來時,車子剛好駛出泰山地界,來到了青山境内。
完全是下意識的,心裏想着事,隻在靠本能來開車的李南方,立即打了個激靈,猛地踩住了刹車。
車速高達上百邁的越野車,随着制動系統的猛然啓動,車頭立即向下一沉,高速運轉的四個輪胎,與路面急促摩擦,冒起的輕煙,被風吹進車窗内,帶着燒糊了的膠皮味道。
“怎麽了?”
李南方問出這個問題後,才看到車頭幾乎碰到前面車子的車尾了。
如果他踩刹車的反應,哪怕再慢上零點零一秒,越野車的車頭,也會狠狠撞在前面那輛車上。
速度高達上百邁的車子,真要撞上前面的車子,絕逼有可能會發生車毀人亡的慘劇。
“你眼、前面堵車了。”
嶽梓童剛要脫口說他眼瞎了時,又改口了。
李南方開車時走神,不能全怪他。
實際上,倆人在沉默的這段時間内,她也是在走神。
隻是她恰好在車子即将撞到前面車子之前,及時醒了過來,這才出聲提醒。
李南方這才看到,前面的車子,已經堵成了長龍,足有數百米的樣子。
最遠處,還有警燈在閃爍。
高速路上堵車,也不是新鮮事。
近兩年每逢黃金周時,高速上如果不堵車,那就對不起廣大出遊的遊客們了。
但這次應該是發生交通事故了。
同樣,高速上好像也從來都不缺少李南方這樣開車走神的人,這才會釀成不該發生的事故。
幸好,李南方的運氣從來都不錯,這才能在千鈞一發之際,及時刹車。
後面也傳來警笛的呼嘯聲,卻停在了數百米處。
交警們正在設置警戒線,指揮後續的車子,順勢拐下前往青山的高速路口。
在下面跑一段路後,就能越過事故發生點,從前面某個路口,重新上高速了。
“看來,我們也要倒回去了。”
李南方回頭看了會,果然看到後面的車子,在交警的指揮下,開始緩緩倒退。
“這絕對是老天爺的安排。本宮在經過青山時,不想回去看看都不行。也罷,就遂了老天的願吧。但願前面的事故中,不會有人發生危險。無量天尊,我佛保佑。”
嶽大小姐是個善人,當前心情都這樣差勁了,還沒忘記在胸前接連畫了幾個十字,爲前面肇事車輛的主人祈福。
前面的事故車輛,還真沒有造成人員傷亡。
隻是一輛拉鮮魚的貨車,和一輛油罐車發生碰撞而已。
兩輛貨車都側翻當場,淌了一地的黑油。
無數的魚兒,在黑油裏歡快的蹦達着。
就這場面,膽子最大的司機,也不敢開車過去。
萬一轟地一聲——讓魚兒們在烈火中永生了呢?
那就是造孽了。
在警方緊張有序的指揮下,堵塞的車輛,很快就駛下了路口。
不過這麽多車忽然駛下高速,勢必會對下面道路的承受能力,造成嚴重超負荷。
就是堵車。
而且大部分都是拉着重載的貨車,很快就從前面某個路口,排到了下路口。
“怎麽辦?”
李南方伸出腦袋,向前面看了眼,随口問道:“看這情況,沒有倆小時,就别想挪窩了。”
嶽梓童沒說話,隻是用她春蔥般的右手食指,點了點頭右側的車隊。
李南方擡頭看去,就看到右側那些小型車輛,緩緩繞過那些大卡,拐向了一條雙車道的小路。
這條小路,應該是通向某個村莊的。
既然别人都從那兒走,李南方當然也能了。
隻是他這次的運氣不是太好。
好不容易才把車子并在右邊車道上,前面那輛拖挂,卻搶先一步,向小路上拐。
“這司機沒長腦子麽?”
看到那輛長達十數米的拖挂,好像鑽洞卡住脖子的貓兒那樣,很快就進退兩難了,氣得嶽梓童忍不住低聲罵道。
李南方沒罵人。
他可比嶽梓童有素質了。
最多隻想跳下車,拉出拖挂司機,狠狠地抽上幾個大嘴巴罷了。
他想退回去——靠,後面又頂上來一輛拖挂。
嶽梓童陰陽怪氣的問:“你的車技應該很高吧?”
“巧婦難爲無米之炊。”
李南方又有些得意起來。
爲他能用這句話來反駁嶽梓童的無腦。
倆人間那種讓人不舒服的氣氛,仿佛也随着這句話慢慢地散去。
好像什麽事也沒發生過那樣,倆人又有說有笑起來。
嶽梓童說:“如果這時候那些試圖刺殺本宮的壞人,在路邊扛着火箭筒之類的大殺器,肯定能得手的。”
李南方問:“要不要我給那些人打個電話?”
“你說呢?”
“還是不打了吧。我怕被殃及池魚。”
“其實,一起在烈火中永生,對我來說也是個不錯的結局。”
“我還年輕,世界又是這樣美好,可不想就這樣挂掉。”
李南方轉了下高速方向,說:“我有火機,借給你用用?”
“你個死沒良心的。”
嶽梓童滿臉的幽怨:“枉自本宮是何等的疼愛你。”
一對男女在愉快的打情罵俏時,時間就會過的快些。
仿佛在眨眼間,半小時就過去了。
被嶽梓童罵了至少三百句,腦子裏可能是漂拖鞋的拖挂司機,終于擺脫了困境,讓開了右拐的路口。
左邊,堵車還在繼續。
應該是前面又發生交通事故了,不然到現在長龍還沒有挪動半米。
“現在睜大你的钛合金狗眼,看看哥是怎麽從如此狹窄的空間,安全駛過的。”
李南方說着,搓了下雙手,啓動了車子。
不得不說,這厮的車技确實不錯,愣是從拖挂和左邊車隊的縫隙内,安全駛過,順利拐上了小路。
車子駛過時,假如稍稍不慎,就能把反光鏡剮蹭到。
啪,啪地鼓了幾下巴掌,嶽梓童發自内心的贊歎:“哥,你的車技确實不錯。但我想提醒你的是,前面道路好像疏通開了哦。”
“草。”
李南方回頭看了眼,低低罵了聲。
可不是嘛,就在他剛把車子拐上小道,主幹道上的車隊,就開始緩緩地前行了。
那輛拖挂,也滴滴地按了聲喇叭,向前跟進,堵住了小路口。
不過這也沒什麽。
既然車子已經駛上了小道,再回去也沒多大意思了。
往前開就是了。
這邊的景色多好啊,放眼望去一輛車都沒有,唯有道路兩側綠茵茵的玉米,在随風招展。
好一派田園風光啊。
如果前面沒有某村私自設立的收費站,感覺就會更好了。
這條路是崔家村的老少爺們,集資共同修建的。
放在平時,他們絕不會設立臨時收費站,對那些偶爾經過的外來車輛收費的。
可今天不同以往啊。
高速路,通過鎮上的省道都堵車後,好多車子都要借道他們村,其中不乏那些重卡。
鄉村小道,哪兒經得起重卡的碾軋?
那麽,勢必就要設置收費站,來收取一定比例的養路費了。
養路費的份額也不高,重卡五百,轎車三百。
絕對的友情價,看在大家都是同胞的份上。
對此,李南方沒有任何的異議。
誰讓他們非得開車走這邊呢?
享受人家的服務,就得付出一定的報酬,這就是天理。
至于收費的七八個人,都是光着膀子,身上全是鏽龍描虎的草莽好漢——這種小事,是沒必要在意的。
讓李南方倆人在意的是,好漢們竟然效仿泰山索道售票處,拒絕手機支付。
隻要現金。
重要的事情說三遍!
手機支付?
擦,當哥幾個傻呢?
手機支付,可是能被追查到的。
好漢們的智商,還沒有李南方想的那樣低。
可問題是,李南方倆人身上都沒現金了啊?
怎麽辦?
總不能仗着是外地人,就對質樸的當地好漢,揮以老拳吧?
看來,隻好退回去,走省道了。
退回去?
聽李南方這樣說,腆着個大肚子,還又滿臉橫肉站在車前後,一雙小眼就不曾離開過嶽梓童小臉的好漢,笑了:“好啊,好啊。那就請你們退回去吧,拿上六百塊錢。”
“哥們,此話怎麽講?”
李南方就納悶了:“我從你們村過去,隻給三百。不走了,卻要拿六百呢?”
“兄弟,你有沒有上過學?”
大肚好漢的目光,終于從嶽梓童臉上挪開,滿臉和藹的笑容,解釋道:“過去收你三百,是因爲你車子隻在路上跑了一次。你退回去呢,就是兩次了。三乘以二等于多少,還要我打電話給你數學老師問問嗎?”
“有道理,有道理。”
李南方接連點頭,深以爲然後,才問嶽梓童:“怎麽辦?”
嶽梓童的回答很幹脆:“你下去,我觀戰。”
既然好說好商量的方式,解決不了問題,那麽就隻能采取别的辦法了。
有時候,動粗,是解決問題的最有效辦法。
“爲什麽不是你下去,我觀戰呢?”
李南方卻有些不願意:“我是文明人,怎麽可能會用那麽粗暴的行爲,來有損我的儒雅形象呢?”
“也是。對不起,哥,是妹子我錯了。”
就在李南方準備嶽梓童一發飙,就立即開門跳下去,揮起老拳對好漢們相向時,她卻點頭承認她錯了。
接着,不等李南方反應過來,嶽梓童就開門下車。
“謝謝您,哥們。能給我小姨一個發洩怨氣的機會,我會牢記您的大恩大德。”
在李南方的虔誠感謝中,嶽梓童已經繞過車頭,走到了大肚好漢面前,滿臉都是讨好的笑容:“大肚哥,我們實在沒現金,您就高擡貴手,放小妹一馬,可好?”
“不好,妹——”
大肚哥的目光,就像兩把刷子那樣,在嶽梓童臉上,胸上來回的掃。
隻是剛說出妹這個字,就覺得眼前黑影一閃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