站在邊境某小縣城的荒郊小道旁。
說是荒郊,其實距離小縣城也就是不到兩公裏,正如所謂的小縣城,甚至連内地一個村鎮都比不上。
幾乎所有的邊境線上,都會設有一段比較荒涼的地帶,來作爲預防發生沖突的緩沖地帶。
當然了,像在歐洲那種一家酒店就可能身處兩國境内的特色,在亞洲這邊是找不到的。
嶽梓童來這兒,隻是晚飯後随便走走。
依着王陽的意思呢,大小姐最好是乖乖呆在酒店内。
雖說小縣城酒店的保安措施,實在是讓人不放心,可本次追随嶽家主南下的護衛,可不僅僅隻有王陽一個人。
更多的人是隐藏在暗中,對所有試圖接近家主三十米之外的人,進行快速甄别,并判斷出他們有沒有具備危險性。
隻是按照隋月月的意思,這些人也隻能止步于這座邊境小縣城了。
了不起,就像今天下午陳大力等人迎接陳曉時,呆在邊境線上。
雖說他們都有提前潛入金三角,爲嶽家主安全打前站的能力,不過嶽梓童卻不希望他們這樣做。
也不知道哪兒來的信心,嶽梓童堅信隋月月不敢把她怎麽着。
她要上演一出“千裏走單騎來救小外甥”的好戲,讓那厮知道小姨愛他愛的有多麽深沉,偉大——以後,如果不乖乖臣服在她的高跟鞋鞋下,讓上東就不上西,讓打狗就不去追雞,他自己都不好意思再活下去。
嶽梓童的自信如此強烈,可能是因爲隋月月此前在她公司内,當過前台客服小妹的原因吧?
人就是這樣,面對以前從沒看在眼裏的人時,總是有着莫名的信心,從而忽略了人家當前的改變。
嶽梓童可以這樣做,但王陽絕不會有絲毫的這種心思。
在她看來,無論隋月月此前是做什麽的,都已經不重要的。
重要的是,隋月月當前是金三角說一不二的老大,雙手占滿了同行的鮮血,就連牛比哄哄的李南方,都能生擒活捉了。
這樣的一個女人,王陽如果輕視她,那麽也沒資格成爲荊紅命手下的十二金钗之一了。
不過,王陽卻不會特意提醒嶽梓童這些,她隻需做好她的工作就好了。
邊境小縣城南邊的荒郊野外,是一片真正的平原。
土地肥沃,很适合種植莊稼。
這樣的土地,在多山的南方可謂是一塊寶地了。
可就這樣一塊寶地,卻因爲身處邊境線上,長滿了茁壯的荒草。
站在路況糟糕的小路上,借着滿天的星光,居然能看到有野豬之類的野生動物,自不遠處悠閑的走過。
嶽梓童在看着天想事情,王陽卻死死盯着草叢内,右手不曾離開過槍柄。
如果真有野豬之類的猛獸,忽然從草叢中撲出來,她必須及時開槍,确保大小姐的安全。
就像沒聽到遠處草叢内的動靜那樣,嶽梓童站在這兒直愣愣的望着夜空,已經過了很久。
直等到夜風忽然大了後,她才幽幽歎了口氣,抄在素白色風衣内的雙手,裹了下衣服:“唉,回去了。”
王陽松了口氣,輕輕點頭,站在了長滿荒草的那一側。
“王陽,你是不是也覺得,我不該來這兒?”
走了幾步,嶽梓童忽然問道。
此前,她從沒和王陽談起過這件事,更談不上征求人家的意見了。
全心負責她安全工作的王陽,也從不主動過問。
但這并不代表着王陽對嶽家主跑這兒來的這件事,沒有自己的想法。
所以當嶽梓童忽然問出這個問題後,王陽隻是稍稍猶豫了下,就輕輕點頭:“是的。”
“荊紅十叔,宗叔叔他們,也是這樣勸我。”
對王陽的回答,嶽梓童也沒覺得有什麽奇怪,淡淡笑了下:“可我還是要來。新姐,也支持我來。”
王陽沒說話,隻是緊攥着槍柄,不住地左右查看着。
野獸在襲擊獵物時,如果獵物不動,它也不會擅動,這是在判斷對方不動,是不是有什麽危險性。
如果獵物露怯後,試圖逃走,那麽它們馬上就會毫不猶豫的撲上來。
王陽真擔心家主剛才擡頭對着天空發呆時,就已經被荒草中的野獸給鎖定,現在看到她們轉身要走後,會忽然撲出來。
所以這時候嶽梓童和她說話,實在不是時候。
如果王陽用心回答家主的問題,那麽警惕性勢必會受到幹擾,從而給可能撲出來的野獸可趁之機。
嶽梓童卻像隻要她往這兒一站,百獸都要回避的淡然樣,絲毫不擔心,隻是悠悠笑道:“因爲我想看看,昔日那個提不上台面的客服小妹,到底能有多出息了。哼,既然膽敢威脅我。不過說起來,李南方也真是個廢物。自以爲厲害到不行,卻被他的小情人給生擒活捉,生不能死的。可算是丢盡了我的臉。”
王陽還是沒說話。
隻是心中有些奇怪,有些搞不懂李南方被生擒活捉,怎麽就丢盡了家主的臉。
在她看來,無論家主和李南方是什麽關系,此前是不是差點成爲了夫妻,可那家夥卻是個有婦之夫的現實,是誰都無法忽略的。
依着家主的身份地位,身材相貌,絕對是當世超一流的女人。
她要想找個如意郎君,隻需登高振臂一揮,嬌喊一聲“誰來娶我”,估計踴躍響應的男人,得從金三角一直拍到嶽家胡同。
王陽就不相信了,天下這麽多男人,就沒一個比李南方更優秀的。
更何況,那厮還算優秀嗎?
聽說剛出生時,還是個早衰患兒,也不知道走了什麽狗屎運,這才逆生長成功,變成了正常人。
好吧,即便那家夥還算優秀,但他的私生活,同樣優秀嗎?
暫且不說他明媒正娶的妻子花夜神,也不說他一手栽培起來的隋月月,還不說遠在東洋——等那麽多女人,單說荊紅命爲他養着的情人蔣默然吧。
唉,真不知道家主的腦子何時被驢給踢了,才對那厮死心塌地的。
用男人的話來說就是,森林這麽大,何必一棵樹上吊死呢?
王陽心中歎了口氣時,嶽梓童忽然停住了腳步,看着她認真地說:“李南方是我的,也隻能是我的。”
王陽愕然。
忽然間,她覺得家主貌似有些不要臉,沒志氣的嫌疑。
别人嚼過的饅頭,也想吃下去,不嫌惡心嗎?
“你不懂。”
嶽梓童看似想給王陽解釋的意思,結果話到嘴邊,卻變成了這三個字。
王陽笑着點了點頭,意思是說您說的沒錯,我們最高現役本身就不該懂您當前所享受的愛情。
嶽梓童這才發現,和王陽說這些,還真是對牛彈琴。
立即就有些索然無味了,神色懶散的說:“回了。”
她的話音未落,王陽忽然一個跨步,擋在了她面前,始終被握着的手槍,也已經拔除槍套,貼在了腿邊。
王陽确實不懂嶽梓童的愛情,她卻懂得在有意外出現後,該怎麽做。
嶽梓童有些意外的擡頭,就看到有個白影不知什麽時候,忽然出現在了十幾米遠的地方。
璀璨的星光下,那個人白衣白發,就像忽然從鬼門關内逃出來的鬼魂。
依着王陽超絕的警惕性,竟然沒發現這個白影,是什麽時候出現的。
就好像,那條白影本來就該在那個地方站着,已經站了數千年。
也正是因爲沒發覺這條白影是什麽時候出現的,所以王陽才感受到了從沒感受過的危險。
她在看到白影的一刹那,雙眸瞳孔就驟然猛縮,幾乎是在電光火石間就拔出手槍的右手掌心裏,竟然有了細細的汗漬。
和王陽一樣,嶽梓童剛看到這個白影時,也是被吓得心兒猛地跳了下。
事實上,就算是換成任何人,在當前這種環境下,忽然看到這樣一條白影後,也會被吓得頭皮發麻的。
第一反應就是,鬼。
但很快,嶽梓童就知道那條白影不是鬼了。
是她曾經見過兩次的楊逍。
第一次見到楊逍,好像是在某座山莊上。
那次,她隻是覺得這個英俊到讓人不敢相信的男人,很危險。
不過在拒絕承認他很帥後,就立即轉身逃走了。
第二次,則是在青山南郊的荒山野外,她深夜獨自駕車去接李南方,就看到楊逍好像鬼那樣在後面緊追不舍。
可把她給吓壞了。
幸好,嶽梓童的車技非常棒——才在快到家門口時,把他給甩掉。
她敢說,任何人在認識楊逍後,都會覺得是在做惡夢。
幸好,從那次之後,她就沒有再和楊逍有任何的牽扯。
慢慢地,就把這個人給忘記了。
現在,楊逍卻忽然出現在了這兒。
“他是爲了李南方才來的!”
不知道怎麽回事,嶽梓童腦海中浮上了這個念頭,緊張的恐懼,一下子減輕了不少,擡手拍了拍王陽的右肩,輕聲說:“不用怕,我認識他。”
王陽松了口氣。
全身緊繃着的神經,一下子松開了。
前面那個人太可怕了。
王陽在看到楊逍的第一眼,就有了種明顯的感覺,人家要想幹掉她,應該不費力。
幸好大小姐認識他。
既然是熟人——無論他是什麽來曆,事情就不會糟糕到哪兒去。
隻是,這個人是怎麽悄無聲息接近我們的?
隐藏在暗中負責外圍警戒的護衛們,怎麽沒發出任何的示警聲呢?
王陽想到這兒時,嶽梓童說話了:“我那些躲在暗中的人呢?”
“他們可能是累了,需要好好睡一覺。明天太陽升起後,就會精神百倍了。”
楊逍的聲音,在星光下,夜風中,是那樣的溫和,好聽。
尤其他走路時的樣子,帶着要禦風而去的超凡脫俗。
“哦,這我就放心了。”
嶽梓童淡淡地問:“你找我有事?”
“想和你單獨聊聊。”
楊逍看似走的不快,可說話的工夫,就已經來到了嶽梓童面前:“你不會介意吧?”
嶽梓童點頭:“嗯,介意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