從北屋客廳到西廂房,隻是短短十多米的距離而已。
他從北屋窗口飛撲而出,到破窗而入西廂房,再到擡腳踢飛地上水果刀的同時,撲向變成臘腸的段香凝,一把抓住疾飛的刀子,順勢割斷繩子,抱着女人撲倒在大床上的全過程,說起來麻煩,實則就是在一眨眼。
用刀爺的口氣來說,就是一個屁的工夫。
可就是這點工夫,李南方卻發揮出了他最快的速度。
藏在身軀内的黑龍,都被驚動了。
幸好李南方急于救人的想法占了上風,不然當美人兒的性感嬌軀在抱時,黑龍肯定會蠱惑他做點好事情。
而不是興趣缺缺的一頭紮進丹田氣海中,繼續睡大覺去了。
任何人在一瞬間,激發出最大的潛力,終于取到自己想要的結果後,都會出現暫時的脫力感。
看着慢慢睜開眼的段香凝,李南方有了些愧疚之意。
就算這女人自作聰明,試圖用女色來打攪他心神,幫助段儲皇和他的談判行爲,很讓正義之士生氣——但現在李南方卻覺得,那會兒他好像不該用踐踏她尊嚴的方式,來教訓她,順便嗤笑段儲皇:“這就是大理段氏最拿手的談判本事嗎?”
女人的尊嚴必須被踐踏,而且還是在她心甘情願的情況下,隻能是兩個人關上門滾床單時。
不然,就會有可能引發讓人遺憾終生的惡果啊。
幸好搶救的及時,把她從鬼門關前拉了回來。
與看着她的李南方怔怔對視了片刻,段香凝才慢慢地坐了起來。
上個小吊而已——又沒傷筋動骨,元氣大傷,被及時搶救過來後,可能三魂六魄的還沒歸位,但這并不影響正常的體能。
所以段香凝才會在坐起來後,擡手就抽向李南方的左臉。
在被李南方當着段儲皇的面,可勁兒羞辱時,段香凝就想用武力反抗。
可那時候她又羞又怒又害怕壞了大理段氏的好事,不敢擅自動手。
自從鬼門關前轉一圈的人,還會在意這些嗎?
當然不會在意。
啪!
皮膚猛烈相擊時,發出的空氣爆破聲很清脆。
隻是段香凝這全力扇出的一巴掌,卻沒打在李南方臉上。
而是打在了他的右手手心上。
世界上總會有這麽一種人,隻要沒愧疚到自抽耳光的地步,是絕不喜歡被人抽耳光的。
好巧啊。
李南方就這樣一種人。
當段香凝舉起那隻來者不善,善者不來的右手時,李南方就知道她要幹嘛了,立即提前擡起右手。
兩隻手掌相擊後,不都是該有一聲代表着勝利的“耶”,随後響起嗎?
李南方才沒有那麽幼稚!
就像他從不喜歡被抽耳光,尤其是女人。
一掌差點奏效後,段香凝更加憤怒,左手迅速擡起。
這女人簡直是太蠢了,也不動動腦子,李老闆如果甘心被你抽耳光的話,你早就得逞了。
還用得着你用左手嗎?
你又不是左撇子!
“你該慶幸我很有男人風度。不然,我才不會任由你接連放肆,早就還手了。”
李南方抓住段香凝的雙手手腕,皺着眉頭,冷冷地看着她。
段香凝掙紮了幾下,死死用力咬着的嘴唇,都有血絲溢出來了,接着動了下嘴巴,卻沒說出話來。
有着助人爲樂好習慣的李南方,替她說道:“你是不是想罵我是人渣?”
憤怒之下連話都說不出來的段香凝,立即用力點了點頭。
李南方冷笑:“既然已經知道我就是個人渣了,那就不該對我放肆。”
人渣。
按照官方書面用語來說呢,就是人類裏的渣滓,簡稱人渣。
人渣最大的特點,就是最喜歡做正常人不敢做的事。
别人越不敢做,不屑做,也不能做的事,人渣卻做的不亦樂乎。
像什麽晝挖絕戶墳,暮踹寡婦門,當着人家娘家哥哥可勁兒羞辱她這種事,唯有人渣才能做出來的。
人渣喜歡做這種事,當然不會因此有愧疚。
沒有任何愧疚的人渣,在做了他該做的事後,又怎麽喜歡遭受正常人的處罰呢?
正如李人渣現在所說的這樣,段香凝真該慶幸他是個有風度的男人、不,是有風度的人渣,不然他肯定會一巴掌抽回去,讓她哭都找不到正調。
李南方的冷笑,冰冷的話,組合成了一盆冰涼的普利斯牌礦泉水,一下潑在了段香凝的心尖兒上。
刺啦一聲,怒火熄滅了。
沒有了怒火的燃燒,隻要是正常人,基本都能很快恢複了理智。
冷靜下來的段香凝,默然片刻後,終于醒悟李人渣爲什麽不甘心被抽耳光了。
導緻她受辱後差點懸梁自盡的源頭,都在她給李南方滿水時,做出的那個暧昧動作。
私下裏,就她和李南方在一起時,别說她是借着滿水的機會,用飽滿的胸,看似很随意的蹭他胳膊了——最好是把衣服脫光了,蹭他那塊多出來的東西,他隻會感覺是在享受,絕不會生氣的。
段儲皇沒有撒謊。
段香凝借着滿水機會和李南方玩暧昧的卑劣行爲,并不是指使的。
是段香凝自作主張。
她在做出那個動作時,是把她擺在了大理段氏嫡系大小姐的角度上,企圖幹擾李南方的心神,有助于段儲皇在和他的談判中,得到最大的好處。
這是一種本能。
無論大理段氏幾次想犧牲她,在她内心深處,她都是段家人。
那一刻,她根本沒意識到,她現在隻剩下段家嫡系大小姐的名頭了。
她隻是個段家爲争取大利益時,毫不猶豫就會推出來的犧牲品罷了。
大理段氏把她當犧牲品,随時可以犧牲掉,但李南方卻把她當做了他的女人——在他猶豫不決半晌,終于敲開了段香凝在青山的家門後。
有哪個男人,喜歡自己的女人,胳膊肘往外扭的幫别人來對付自己?
就算是人渣也不喜歡啊:“哦,當初老子爲了救你,都把段襄的腿踢斷,算是和段家正式結下了梁子。可你不但沒有感受到我深沉的愛意,反而幫着利用你來謀利益的段家來對付我。你這是當我是傻缺啊,還是當我是傻缺啊?”
就因爲這樣,感覺自己可能真是個傻缺的李南方,才用那種手段來教訓她。
順便反擊段儲皇:“你不是想用她來擾亂我的心神嗎?那我這樣對付她,你會不會還能保持你段大少的風度。”
事實證明,段儲皇壓根不在意李南方的反擊。
這讓李南方在驚訝過後,也明白段香凝是“自作多情”了。
自作多情的女人,都是蠢女人。
哪怕長得再漂亮,身材再性感,床上功夫再高!
有誰稀罕被蠢女人抽耳光呢?
真稀罕的人,絕對是正版傻缺的。
李南方不在意被人喊人渣,卻拒絕做個傻缺。
雙手剛被抓住時,段香凝看着李南方的雙眸裏,還噴着要生啃了他的怒火。
但在她想清楚怎麽回事,意識到自己犯下錯誤後,立馬心虛了,不敢和人對視,慢慢低下了頭。
既然她已經明白了,李南方也懶得再和她解釋什麽,松開她的手,跳下床快步出門。
“李南方,你等等!”
段香凝擡頭,尖聲叫道。
李南方卻像聾子似的,頭都沒回,出門左拐——走到段儲皇和陸航面前,笑着告辭:“李某感謝兩位的盛情款待,天色已晚,也該走了。”
陸航沒說話。
有段儲皇在身邊,哪有他說話的份兒?
段儲皇哈哈一笑:“你我還沒喝盡興,不如重整旗鼓,大戰到天亮。我想,到那時候肯定能分出勝負來,看看誰先躺下。”
“論起喝酒,你肯定喝不過我。”
李南方大言不慚的說着,對段儲皇拱了拱手,轉身揚長而去。
望着虛掩上的院門,段儲皇臉上的笑容慢慢地收斂時,就聽陸航低聲嘟囔道:“他以爲他是誰呀,在您面前都這樣狂妄,真是不知所謂。”
段儲皇眉頭皺了下,回頭看向了陸航。
陸航這樣說,當然是存着讨好的心思了。
在他看來,即便是李南方背後有荊紅命等人,又和嶽家主糾纏不清,但怎麽能和大理段氏的未來家主相提并論?
别看段儲皇現在對李南方很客氣,陸航卻覺得等他沒有了利用價值後,就會被當破鞋扔掉。
可當他擡頭,讨好的看向段儲皇,希望能得到贊許的笑意時,卻看到了包含着不屑的冰冷眼神。
陸航背後蹭地就冒起了一層雞皮疙瘩,意識到他拍馬拍在馬腿上了。
“銀樣蠟槍頭。小凝嫁給你,還真是段家決策層最大的失誤。”
段儲皇緩緩說了句,壓根不屑看他是什麽反應,就到背着雙手走了。
陸航的臉色,相當的精彩紛呈。
等外面響起的車子馬達聲消失後,他臉上才浮上明顯的怨毒之色。
這是送給段儲皇的。
陸航明明該痛恨給他戴了綠帽子的李南方,本該竭力向段儲皇靠攏,可他——很多人都有個不好的習慣,那就是被外人欺負後,最多痛罵三五天就算了。
可一旦被親朋好友給得罪,卻能憎恨他們一輩子。
無論是李南方,還是段儲皇,在走之前都沒擔心段香凝會再次想不開,上吊跳河拿刀抹脖子的。
因爲他們很清楚,死過一次的人,比任何人都懂得好死不如賴活着這個真理。
今晚的陸家之約,對于李南方來說可謂是無趣之極。
原來人家大理段氏根本沒有把他看在眼裏去,把段香凝送給他當情人,隻希望荊紅命等人什麽也别做而已。
原來人家段香凝,再怎麽被家族不當人看,骨子裏也深深隐藏着豪門大小姐才會有的“自我犧牲”精神。
“其實被人看輕,才是好事,那樣就能悶聲發大财了。”
沿着人行道信步前行的李南方,想通了這一點後,心情立馬愉悅了起來,喃喃說道:“如果楊逍那個魔頭,能把我當個屁看就好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