無論她多麽想爲李南方出口惡氣,畢竟嶽梓童的身份在那兒擺着呢。
今天會所東西兩個大廳内,更是重量級人物雲集,她這一巴掌抽過去,可不僅僅隻是抽了嶽梓童的臉,抽的是整個嶽家。
如若不然,心裏把嶽梓童怨恨到死的嶽臨城等人,也不會齊聲吼叫着沖過來,一幅要拼命的模樣了。
但她也僅僅是有點後悔而已。
上天再給她一次機會的話,她還是會這樣做。
蓋因嶽梓童在沖過來要摘下李南方的福娃面具時,不是以她嶽家家主的身份。
像嶽家主這麽崇高的身份,怎麽可能在如此重要的場合下,做出如此不理智的舉動?
那麽,花夜神爲了維護她丈夫的面子,用暴力來制止嶽梓童的不理智行爲,也就變得有情可原了。
現場一片騷亂中,出手後就有點後悔的花夜神,很快就想通了這一點,底氣又壯了起來。
不過,她想看看丈夫的意思。
隻因她很清楚,嶽梓童在李南方心中是什麽樣的地位,不然也不會有今天這場大婚了。
她的眼角餘光,掃向旁邊的福娃——什麽都看不到。
卻能看到李南方的眼睛。
他的眼神平靜,并沒有因花夜神掌抽嶽梓童,就有所不滿。
李南方如此反應,花夜神就放心了。
她并不知道,李南方平靜地眼神是裝出來的。
盡管早在大婚開始之前,李南方就曾經用強女幹的方式,懲罰過嶽梓童,更發誓要讓她今天丢人丢到姥姥家。
可當嶽梓童對他有所察覺,不管不顧的沖過來要解開他的面具,卻被花夜神一耳光抽懵後,李南方的心,卻悠地疼了下。
就像是,針紮?
他無法确定。
仿似他也搞不懂,看到小姨被抽耳光後,他怎麽就會心疼呢?
難道,不應該是她遭受打擊越大,他越該高興才對嗎?
在這一刻,李南方并不知道男人都有個通病,那就是娶來的老婆,買來的馬,任我騎來任我打。
簡單的來說就是他動手打嶽梓童可以,但别人動手,他就會不爽了。
隻是他不敢,也不能把任何的不爽,自眼神中流露出來。
因爲他很清楚,從來都以特别注重身份風度的夜神姐姐之所以出手,就是爲了給他出氣。
男人打女人,會被人看不起的。
女人打女人,有時候就會變得很正常了。
假如他流露出絲毫的不滿,夜神姐姐都會感覺受傷,會呆愣當場,會覺得無論她怎麽努力去愛他,都比不上狠狠傷害過他的嶽梓童。
那樣,對花夜神是相當不公的。
李南方就算再不是好人,也不能在主動要求了這場婚禮後,卻因爲花夜神爲他出氣,就對她有任何不滿。
真心說,當他發現花夜神偷眼看過來時,沒有故意流露出“打的好,打的妙,打的呱呱叫”的眼神,就已經對不起夜神姐姐爲他在衆目睽睽下,自毀形象充潑婦的行爲了。
但他平靜的目光對于花夜神來說,已經足夠。
這一刻,她才清晰感受到,她在李南方心中的地位,已經壓過了嶽梓童。
可偏偏就在這個時候,賀蘭扶蘇卻挺身而出,當着那麽多人的面,指責她的“野蠻行爲”太過了。
誰都可以因此指責花夜神太過了,哪怕她手下的某個員工,因爲看不慣她不顧身份的撒潑,都能站出來指責她。
但獨獨賀蘭扶蘇不行。
在這個圈子裏,在這個會所内的數千人,誰不知道花夜神曾經苦苦追求賀蘭扶蘇好多年?
爲了他,花夜神甯願去做任何事。
就算是這樣,她也沒有得到賀蘭扶蘇的“垂青”,成爲了貴族圈内一個不大不小笑話的同時,對她的威信,也造成了一定的影響。
尤其是她與李南方大婚時,賀蘭扶蘇這個她苦追多年都沒結果的“老情人”,憑什麽站出來,當衆指責她呢?
就因爲,她曾經低聲下氣苦追他多年,未果?
就因爲,嶽家主是他苦戀多年的女孩子?
所以他在她面前,才能始終保持着高高在上的姿态,才會在嶽家主顔面受損後,急不可待的跳出來?
一股子苦水,随着賀蘭扶蘇的指責,從花夜神心底泛起。
自凡是女人,無論是哪個層次,平時再怎麽喜怒不形于色的,都有着女人固有的偏執。
花夜神也是這樣。
看着滿臉滿眼都是責怪神色的賀蘭扶蘇,花夜神以往對他所有的愛意,都被凄苦的怒火焚燒殆盡。
她猛地明白,她已經不再愛賀蘭扶蘇了。
她現在是李夫人!
既然她已經不再在意賀蘭扶蘇,爲什麽在受到他的指責時,仍然像以前對他百依百順那樣,不是低頭道謙,就是默聲不語呢?
于是,花夜神笑了。
她看着賀蘭扶蘇,笑得燦爛無比:“賀蘭扶蘇,你以爲你是誰啊,就跳出來指責我?”
是啊,你以爲你是誰?
你是花夜神的丈夫?
還是,你是嶽梓童的丈夫!
既然你誰的丈夫都不是,那你有什麽資格,站出來爲嶽梓童出頭呢?
就因爲,你曾經苦戀過她,想讓人家知道你對她仍是一往情深,所以才急不可耐的跳出來表現嗎?
你以爲你是誰。
聽花夜神說出這句話後,賀蘭扶蘇身子猛地踉跄了下,臉色蒼白。
他終于意識到,他剛才看似很公道的一句話,犯了多麽緻命的錯誤。
花夜神苦追他那麽多年,他都沒給人機會,隻能說他不愛她。
畢竟男女之間的感情,是非常複雜,非常微妙,不是因爲女的漂亮男的帥,就能成爲夫妻的。
今天,賀蘭扶蘇應該很虔誠的祝賀花夜神,與新郎白頭偕老,早生貴子才對。
而不是,仗着花夜神苦戀他多年,就像從前那樣站在絕對的高處,去指責她做錯了什麽。
花夜神,終究是個女人。
渴望真愛的女人。
也正是最渴望真愛的女人,才在好不容易找到真愛後,特别在乎守着丈夫時對“老情人”的态度。
如果她默默接受了賀蘭扶蘇的指責,那麽李南方對她會怎麽想?
她已經失去了多年的大好青春,真心不想再失去李南方了。
所以在看到苦戀多年的賀蘭扶蘇,臉色悠地蒼白後,她有了無比的快意,立即補了更犀利的一刀:“賀蘭扶蘇,你當着你未婚妻林依婷的面,就對别人的新娘大獻殷勤,就不怕你未婚妻面子沒處放嗎?”
看到扶蘇哥哥身子一晃,下意識趕緊伸手攙扶住他的林依婷,聞言臉色也是巨變,嘴巴張開,卻又頹然的閉上,低下了頭。
當花夜神質問賀蘭扶蘇是誰時,現場就詭異的靜了下來。
因爲大家都很清楚這幾個人之間的恩怨,都想看看,他們在當前這種特莊重,也更複雜的場合,該怎麽處理那些亂七八糟的感情問題。
賀蘭扶蘇眼角劇烈跳動了記下,也慢慢地低下頭,啞聲說:“神姐,對、對不起。”
他是真心道歉。
不然,也不會在接連遭受打擊後,依然會尊稱她爲神姐,而不是像花夜神那般,直呼她的名字。
“你不該和我道歉,你該向嶽家主的新婚夫君說聲對不起。隻因,你急不可耐的跳出來表現時,并沒有考慮到人家的感受。”
接連兩刀斬出去後,花夜神再也無法控制她對苦戀賀蘭扶蘇多年未果後積攢的怒氣了,又是狠辣一刀。
賀蘭扶蘇還沒任何反應呢,花夜神就聽到旁邊傳來一聲輕輕的歎息。
是李南方的歎息。
她稍稍愕然了下,随即豁然省悟。
她在雲淡風輕的問賀蘭扶蘇是誰後,就該适可而止,不再搭理他了。
那樣,才能恰到好處的證明,她苦戀多年的賀蘭扶蘇,已經成爲了她生命中的一個過客。
以後,都不會再提起。
但她卻接二連三的補刀,極盡可能的去傷害賀蘭扶蘇,還是因爲——她在乎他。
男女之間的某一方,太恨對方了,同樣是在乎他的一個方式。
愛着,并相互傷害着,是人類與動物最大的區别。
李南方不是葉小刀那樣的情聖,但他卻有任何男人都該有感情分析功能。
其實就算是再蠢的男人,在看到花夜神接連狠傷賀蘭扶蘇後,都能感覺出她有多麽地在乎他了。
忽然間,李南方覺得眼前這場由他極力要求的大婚,純粹就特麽一個鬧劇。
他在這場鬧劇中,扮演了相當不光彩的角色。
無論他勝,還是敗。
從沒有過的索然無味,讓李南方再也沒心情玩下去了。
看着一手捂着左臉的嶽梓童,他輕笑一聲,伸手去摘面具:“嶽家主,你不是想知道我是誰嗎?現在,你的願望達到了。”
花夜神趁機對賀蘭扶蘇傾斜她多年苦戀的憤怒時,嶽梓童已經清醒了。
要是放在以前,她肯定會不顧一切的縱身撲向花夜神,把那張嬌媚的臉蛋抽腫,抓花!
但她現在不會了。
花夜神那一記耳光,也算是徹底把她抽醒了。
讓她清晰意識到,她已經不再是以前的嶽梓童,而是肩負讓整個嶽家平穩前行重擔的嶽家主。
堂堂一大豪門家主,居然在自身大婚上,做出非得要看别人新郎的舉動,不但不合情理,還又愚蠢。
被人花夜神抽耳光,是咎由自取的。
尤其她在親眼看到,因爲她的不理智,促使賀蘭扶蘇爲她說話,卻慘遭花夜神接連沉重打擊後,心中悔意更盛。
她想彌補犯下的錯誤。
也必須彌補。
可就算她七竅玲珑,八步成詩——急切之間,又怎麽能想出好的辦法來呢?
爲掩飾尴尬,當前她必須依舊用手捂着臉,做懵逼狀。
就在此時,花夜神的新郎,忽然說話了。
來不及分辨這個那麽熟悉的聲音,嶽梓童蓦然擡頭看去。
就看到,随着那個福娃面具被緩緩地拿下,一張大半年來始終出現在她夢中的臉,出現在衆人的視線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