從客觀角度來說,嶽梓童是能與大理段氏、賀蘭家,林家等豪門中那些德高望重的老爺子們,平起平坐的。
所以她的大婚,就算平時與嶽家明争暗鬥的那些豪門,此時也會派遣本家最重要的人物來參加。
在這種最高等的層次,大家哪怕在暗中不擇手段,不惜代價的拼個血流成河,可在明面上卻是嘻嘻哈哈一團和氣,絕不會撕破臉皮的。
如果大理段氏真隻派了個段襄來參加婚禮,那麽就說明段家沒有遵從這個圈子裏最基本的規則,無論他們有什麽樣的理由,都會引起整個圈子裏所有人的不滿。
段家能雄霸西南數百年,絕不會做出這等沒有水準的事來。
宗剛也相信。
更知道段家最終還是選擇了站在花夜神那邊。
可爲了嶽家主的面子,他才說段家隻派來了段襄。
他總不能直言不諱的說,人家段家不尿咱們吧?
隻是不等他把這句話說完,套間那邊就有個略帶沙啞的磁性聲音傳來。
宗剛擡頭看去,就看到一個身穿黑西裝,白襯衣,脖子上紮着領帶,腳下踩着一雙平底黑皮鞋,留着短發的奶油小生,到背着雙手,自套間内走了出來。
嶽梓童舉辦的中式婚禮,婚禮現場也是按照華夏風俗,挂滿了大紅燈籠,貼滿了大紅喜字,她本人更是一身繡鳳的大紅嫁衣,頭戴珍珠鳳冠,仿似電視劇裏的皇後。
但新郎卻偏偏是一身标準的西裝。
如果外人聽說,并在想象她們倆站在一起後,肯定會覺得不倫不類。
這算中西合璧式婚禮嗎?
如果是的話,那麽婚禮現場就不該這樣布置了,怎麽着也得加大西式婚禮色彩的比例。
可當這些對此暗中嗤之以鼻的人,在看到新郎新娘站在一起後——
宗剛看着走到嶽梓童身邊後,右手放在她肩膀上的賀蘭小新,心中歎了口氣:“唉,妖孽,果然是妖孽啊。明明是個女人,明明穿着西裝,可和大小姐站在一起後,卻能給人一種琴瑟和鳴的毫無違和感。”
宗剛暗中的感慨,并不是随便亂發的。
隻因他敢用腦袋擔保,一萬個人在看到穿成這樣的賀蘭小新,在和大小姐站在一起後,都會在蓦然一呆後,覺得這世界好和諧啊。
就仿佛,唯有穿成這樣的她們,才是世界上最最般配的一對。
真要把穿着男裝,卻又透着妖女妩媚氣質的賀蘭小新換成男人,哪怕是全世界最最高大帥氣的男人,也無法營造出她們給人的毫無違和感。
“也許,她們才是天生的一對,無人代替。”
宗剛心裏這樣想着,禮貌的笑了下,微微俯身低頭。
他在得知大小姐的新郎,居然是賀蘭家的大小姐後,面癱了足足三分鍾,才恢複了正常。
亂彈琴!
瞎胡鬧!
豈有此理!
這三個詞,就是宗剛面癱恢複正常後的最先反應。
他第一次覺得,亂來的大小姐,可能并不值得他舍死追随。
但在仔細想過大小姐爲什麽要這樣做,這樣做的好處說不完後,饒是他心裏還是不舒服,可卻不得不佩服她這樣做能給她,給嶽家帶來的大好處。
别人知道此事後,暫且不提兩個女女是不是再亂彈琴,賀蘭家老頭子是不是也在瞎胡鬧,僅僅是從嶽梓童的角度上來考慮問題,就會發現她走了一招妙棋。
既能讓嶽家與賀蘭家成功聯姻,又能在保護她自己安危的同時,狠狠打擊了一心想要成爲賀蘭家家主的賀蘭群星,大力扶持賀蘭扶蘇成爲賀蘭家第三代家主。
隻是他們并沒有意識到,嶽梓童這樣做還有一樁對她,對賀蘭家的大好處。
那就是把京華林家綁上了兩家的戰車。
賀蘭扶蘇與林依婷喜結秦晉之好,已成定局。
既然賀蘭扶蘇已經是林家的女婿了,那麽站在林家的角度上,是希望他被賀蘭群星踩下去,隻是個賀蘭家的公子呢,還是希望他能成爲賀蘭家的第三代家主?
答案,是毋庸置疑的。
林家當然希望他們的女婿,能成爲賀蘭家第三代家主。
唯有這樣,才能把賀蘭家與林家聯誼的利益最大化。
賀蘭扶蘇如果敗在賀蘭群星手裏,賀蘭家可能還覺得無所謂,但林家就會覺得面子上不好看,以後無法與賀蘭家展開全方位的合作。
這也是當嶽梓童提出要把賀蘭小新“娶回家”的荒唐要求後,賀蘭老爺子沉默良久,才點頭答應了的主要原因。
把賀蘭小新“嫁給”嶽梓童,就能獲得嶽家,林家兩大豪門的全力合作,與因顧忌世俗不同意這樁婚事,結果就失去嶽家,與林家的全方位合作相比,隻要不是傻子,都會選擇後者。
這才是對賀蘭家最有利的選擇。
隻是賀蘭家要犧牲賀蘭群星了。
别忘了,爲了能把賀蘭群星一踩到底,徹底把他打垮,讓他永無出頭之日,嶽梓童可是老早就做出要嫁給他的假象了。
得意滿滿的賀蘭群星,得知新郎不是他後,心裏得有多麽的冰涼?
嶽梓童不會去管。
被他落井下石後的賀蘭小新不會去管。
爲成爲第三代家主而努力的賀蘭扶蘇,也不會去管。
甚至,賀蘭家那些年長的核心人物,更不會去管。
爲了整個家族的大利益,犧牲一個家族苦心培養多年的精英子弟,也不是不可以接受。
在想通了嶽梓童這個“一石三鳥”的妙計後,宗剛蓦然騰起極大的感慨:“現代這些年輕人,尤其是漂亮的女孩子,心機簡直是深沉的可怕啊。就這件事,如果換做是我,就算是面壁三十年,也想不出來的。”
發過這樣的感慨後,宗剛追随嶽梓童的決心,算是上升到了頂峰。
宗剛心想的這些,嶽梓童當然不知道。
她隻是在賀蘭小新右手放在她肩膀上後,精緻的秀眉微微皺了下,随即舒展開來。
她皺眉的動作雖輕,時間雖短,賀蘭小新卻敏銳捕捉到了,立即縮回手,假裝整理脖子裏的領帶。
現在的嶽梓童,已非昔日阿蒙,絕對是賀蘭小新能否完成幫兄弟成爲家主的唯一關鍵所在,她當然不敢招惹“夫人”不快了。
乖乖聽話,會有糖吃的。
嶽梓童又看向了鏡子裏,淡淡地問:“你是怎麽分析,段儲皇要來,而且還要站在花夜神那邊的?”
她在說出這句話之前,宗剛的嘴巴動了下。
他這是想提醒大小姐,吉時已到,是該在悠揚的婚樂中走上紅地毯了。
不過當嶽梓童問出這句話後,他馬上就閉上了嘴。
爲了搞清楚大理段氏的态度,婚禮可以向後推遲。
賀蘭小新低頭,看着自己修剪的很整齊的手指甲,笑了笑說:“偏居西南的大理段氏,如果甘心永久性蟄伏在那邊,那麽不買這兩場婚禮的賬,隻派段襄之流來走個過場,還算說得過去的。”
如果讓段襄聽到賀蘭小新,稱她爲“段襄之流”,她肯定得把鼻子氣歪了。
但事實上,所謂的段家四鳳在早就成精的賀蘭小新眼裏,也就是“段襄之流”而已。
她們真要對上早就在各層環境内打過滾的賀蘭小新,被徹底地玩殘,是必然的結果。
“梓童,你覺得大理段氏會甘心永遠偏居西南一角嗎?”
“不會。”
嶽梓童緩緩搖頭:“如果真是這樣,段家四鳳中的金風段香凝,也不會以大理段氏嫡系大小姐的身份,下嫁京華陸家的陸航。”
說到這兒。嶽梓童擡頭問宗剛:“宗叔叔,陸家今天來人了麽?”
陸航所在的陸家,在京華就是個不如流的小豪門,家裏成就最高的也隻是個副部。
就這,還是段香凝下嫁陸家後才得到的。
陸航本身,現在還是藥監部門的副處。
像這種勉強算是小豪門家的人來到會場後,實在不值得嶽家大管家特意重視的。
所以宗剛在想了想,才搖頭說:“我沒有接到陸家的喜儀。但我保證,廣撒請柬時,并沒有落下陸家。”
他沒說有沒有看到陸家來人,隻說沒有收到陸家的喜儀,個中意思顯而易見了。
“呵呵,陸家肯定會來人的。隻是去了西大廳。如果我沒猜錯的話,陸航和段香凝都會出現在那邊。”
賀蘭小新陰陰地笑了下,扯回了正題:“段家在把段香凝下嫁給陸航的那一刻起,就已經啓動了權力登陸江北的計劃。所以,他們今天肯定會派重量級人物到達現場。除了每年一次前來參加某個聚會的段儲皇外,我想不到任何人。”
她的話音未落,宗剛口袋裏的手機,又嗡嗡振動了起來。
他拿出來放在耳邊,隻聽了幾秒鍾就結束通話,擡頭看着眼前這對女女,緩聲說:“段儲皇來了,乘坐了西邊電梯。”
“果然是這樣。”
嶽梓童雙眸微微眯起,從椅子上站了起來:“婚禮就要開始了,我們已經沒時間去考慮段家,爲什麽會做出這種選擇。不過可以肯定的是,段家絕不會做傻事。”
賀蘭小新螓首微微歪着,喃喃地說:“段家肯定不會做傻事。那麽,讓他們選擇西大廳的原因,很可能是——”
她說到這兒後,拉長聲音,稍稍停頓了下。
和她心靈相通的嶽梓童,立即接上:“花夜神的新郎。”
能讓大理段氏不惜得罪嶽家,賀蘭家甚至林家,轉而結交花夜神唯一原因,不是背景比天大的花夜神,而是她的新郎。
“花夜神的新郎,究竟是誰?”
賀蘭小新雙手環抱在胸前,在椅子後面來回走動着:“我實在想不出,華夏還有誰的魅力會力壓我們,能值得段家大力投資。”
“新郎是誰,很快就要看到了。”
嶽梓童半轉身,對賀蘭小新說:“準備下,我們該出去了。”
“已經準備好了。”
賀蘭小新說着,掀起西裝從後腰處拿出個東西,扣在了臉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