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三個身份放在青山,無論是哪一個身份,都算是有頭有臉的人了。
有頭有臉的人,認識人自然也很多。
尤其是官場上的。
所以當滿臉倦容的龍城城自對面屋子裏走出來後,段香凝稍稍愣了下,就立即笑面如花了:“龍市長,原來您住在這兒嗎?”
段香凝,龍城城都是豪門世家的嫡系大小姐,暫且不提派系如何,她們之間相互認識也是很正常的。
更何況倆人當前都在青山工作呢?
雖然段香凝比那些道聽途說者更清楚龍城城已經“反”出了龍家,不再是龍家大小姐了,可卻絕不會因此就小看她。
如果龍城城真像傳說中所說的那樣,真被龍家抛棄了——真以爲青山副市長這個職務,有錢就能當上的村官呢?
所以段香凝才會對龍城城如此客氣,尊稱喂“您”。
其實倆人的職務,也有着很大的差距。
段香凝尊敬龍城城也是很正常的。
“段、段院長,咱們不會是對門吧?”
認出這個明媚照人的美少婦居然是段香凝後,龍城城吃了一驚。
早在她任職青山倡廉局大局長時,單位就爲她準備了房子。
不過她卻不願意去那兒住,畢竟身份,職務都很特殊,在那兒和周圍人關系好了,到時候不好下手啊——
時隔一年重新殺回青山後,貴爲副市長的龍城城,同樣沒有去單位住。
她喜歡這兒。
這兒的對門,是她兒子的父親,曾經住過的地方。
可是,段香凝怎麽會住在這兒呢?
難道,她買了,或者租賃了對面的房子?
龍城城想到這兒時,段香凝連忙搖頭:“哦,我不住在這兒。我是、是來看一個朋友的。咳,他生病了,病的快要死了。”
能夠和别人詛咒李人渣快要死了,這讓段香凝稍稍有了些報複的得意。
“你朋友住在這兒?”
龍城城再次愣了下,脫口問道:“段院長,你朋友姓什麽?”
話剛出口,龍城城就意識到她說錯話了。
段香凝如果是普通人,龍城城這樣問就問了。
可段香凝是大理段氏的嫡系大小姐,肩負讓大理段氏權力入侵江北的重擔,龍城城這樣問就有些不禮貌了。
她連忙道歉:“對不起,段院長。我不該打探你的私事。我隻是——以前,我有個很不錯的朋友,也是住在這兒的。”
什麽?
龍城城會是李人渣的朋友?
段香凝腦子還是很快的,馬上就想到了這一點。
可她絕不會表現出心中的驚訝,隻是故作愕然了下,才說:“我這朋友姓司,司長的司。怎麽,龍市長認識嗎?”
“不認識。”
一聽說是姓司,龍城城立即就沒興趣了,以爲這是個新租客。
她可不知道,段香凝心中正在說:“姓死,叫死鬼。”
兩個同樣驕傲的女人,閑聊了片刻,一起走進了電梯裏。
來到樓下後,段香凝臨上車前關心的問龍副市長,是不是身體有恙啊,無精打采的樣子,哪像她好像被甘露澆灌過的小白花般地明豔照人?
還别說,龍城城确實身體有恙。
子夜天降大雨後,龍城城爲了體現她要“與民同樂”,當然得把手機等貴重物品交給小秘書保管後,打着一把傘站在雨中,感謝蒼天能及時降下甘露了。
她明明沒淋雨啊,可怎麽在今天清早就發燒了呢?
打電話和小秘書說了句,又吃了點退燒藥蒙頭大睡半天後,才感覺好了些。
快好了,幹嘛還要去醫院呢?
沒得欠段香凝個情分,龍城城自然是婉言謝絕了。
兩個女人各自駕車駛出小區後,按了下喇叭,分道揚镳。
看了眼後視鏡内,龍城城的車子已經消失在車流中不見了,段香凝臉上的笑容消失了,把車子慢慢地貼邊,拿出了手機。
李南方曾經警告過她,不許說出他已經活着回到青山的消息。
李人渣要不是這樣說,段香凝還想不起給家裏打電話呢。
如果李南方隻是一個單純的人渣,色狼外加八級大混蛋的話,就算有把刀子擱在段香凝脖子上,她也不會給家人打電話,告訴他們說這厮已經活着回來了。
一個單純的人渣,雖然得到了段院長的人,卻遠遠沒資格被大理段氏的核心決策者知道。
可這厮不僅僅是個人渣啊。
他不但是嶽梓童陰婚“明媒正娶”的丈夫,是最高警衛局大局長荊紅命厚愛的子侄輩,更是曾經爲華夏從英三島赢到很大利益的英雄。
人們心中的英雄一般都是被挂在牆上,供後人瞻仰的,李人渣卻是活着跑回來了。
他的回來,鐵定能影響十号那場備受華夏高層圈注視的超級婚禮,從而改變高層版圖上的變動。
身爲大理段氏派來江北的先鋒官,于情于理段香凝都必須把這個消息告訴家裏,讓核心決策者們分析。
事實證明段香凝的這個決定,是相當正确的。
大理段氏。
一處占地上千畝的豪華莊園内,閣樓亭榭,小橋流水的建築格局,沒來過此處的人走進來後,肯定會以爲來到了江南水鄉某個豪門大族家裏。
風吹起小亭檐角下一串風鈴時,站在石桌前的段儲皇,正拿着一份大紅請柬,認真的看每一個字。
石桌對面鋪了棉墊的石凳上,坐着個白發白須的長者,面色紅潤,穿着一身月白色的唐裝,風吹去他的白須時,爲他營造出幾分仙氣。
這就是大理段氏當前的家主段老,也是數十年前南疆戰役後段家唯一的男丁。
段老的背後,還站着個四旬多的中年男人。
中年男人方臉大耳,兩條濃眉下的雙眼半眯着,雖說微微低着頭,一幅大管家的樣子,其實他卻是段老的長子,段儲皇的親生父親,段家承前啓後的關鍵性人物。
在爺爺與父親面前,被人稱爲華夏第一狂人的段儲皇,哪兒還有丁點桀骜的樣子?
真正上檔次的人,在人前戴着一幅面具。
有的溫文爾雅,有的陰險狡詐,有的粗魯狂放。
段儲皇無疑就是最後這種人。
粗魯狂放之輩放在販夫走卒中,肯定會具備一定的影響力。
但在真正上檔次的人眼裏,卻僅僅隻是個莽夫而已。
一個莽夫,怎麽能值得那些大人物鄭重對待呢?
在他們的潛意識内,莽夫充其量也就是小打小鬧而已,根本成不了什麽大事,所以本能地就會把他給看輕了,不再重視他——這,正是段儲皇所希望的結果。
千萬不要小看你的對手。
因爲在你輕蔑的不經意間,給予你緻命一擊的人,往往就是你最看不起的那個人。
在外,段儲皇是狂人。
在家裏,他則是大理段氏祖、父兩代潛心培養的第三代家主。
所以本打算派他去京華參加嶽梓童與賀蘭某人的婚禮時,忽然又接到七星會所老闆花夜神的大婚請柬後,段老立即敏銳意識到這件事不簡單了,這才把他招來,協商對策。
亭榭外面不遠處,站着一個身穿青色長袍馬褂的老頭,這才是段家的大管家,雙手端着一個黑檀木制作的茶盤,上面放着段老最喜歡的紫砂壺。
檀木可不是普通的木頭,别的不說,單說代表重量的密度,就要遠超過其它木頭。
這個黑檀茶盤,往少裏說也得有十幾斤重。
更何況,上面還放着一把盛滿水的紫砂壺。
普通的六旬老頭,能端着這樣一個傳盤站十多分鍾,卻紋絲不動嗎?
段老端起茶盅放在嘴邊剛要喝,卻又放了下來。
段儲皇也放下了大紅請柬。
段老微微點頭,表示對孫子能盯着一份請柬看這麽久的行爲,而頗感欣慰:“儲皇,你怎麽看?”
段儲皇目光自爺爺的茶盅上掃過,想了想才說:“兩份請柬,除了女方的姓名不同之外,舉辦婚禮的地點,寫請柬時的格式,請柬都是來自一個印刷公司所生産,甚至連筆迹幾乎都一模一樣。更大的有趣之處在于,兩張請柬上都沒有寫新郎的名字。”
他看爺爺的酒盅,隻是有些渴了後的本能反應。
不過,他可沒奢望能讓外面端着茶盤的大管家,給他拿來一個茶盅,再滿水倒茶。
大管家隻服務于現任家主,這是大理段氏祖傳的規矩。
休說是段儲皇這個晚輩了,就連他父親也沒這資格。
緩緩轉動着手裏小茶盅的段老,微微點頭示意他繼續說。
“很明顯,花夜神此舉是在和嶽梓童‘打擂台’。”
段儲皇得出的這個結論,隻要是智商超過八十的,基本都能總結出來。
但僅僅是總結出來還不行,還要分析出花夜神爲什麽要這樣做。
唯有分析出她爲什麽忽然針對嶽梓童後,段家才能決定等十号那天,派哪兩個人,分别去參加哪家的婚禮。
如果花夜神與嶽梓童隻是一般人,而大理段氏又必須派人去觀禮的話,那麽随便派幾個人過去就是了。
根本不需要這般頭疼。
花夜神,嶽梓童,都不是一般人。
在别人看來,七星會所的老闆再怎麽牛,也比不上京華嶽家的家主。
可段老卻深知,花夜神不僅僅是個商人。
她背後的那個老人,說是當今華夏第一人也不爲過。
這也是讓大理段氏,以及其他豪門最爲難的地方。
這兩個女人的婚禮,都有資格讓他們派出家族重量級的晚輩去參加。
原本,段儲皇今晚就要動身去京華,準備參加嶽梓童與賀蘭某人的婚禮來着。
可花夜神的請柬,卻打亂了段家的計劃,迫使他們不得不認真分析,對待此事。
分析過後,段儲皇緩緩地說:“我個人覺得,還是去參加嶽家的婚禮。”
“嗯,我覺得也是這樣。”
站在段老背後的段二代,也點了點時,段儲皇口袋裏的手機忽然嗡嗡地震動了起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