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天深夜發生了一件事,嶽家家主忽然高燒三十九度八,滿嘴的胡言亂語,一會兒哭,一會兒笑。
嶽家四合院内燈火通明。
無論心中有多麽怨恨嶽梓童,恨不得她立馬死翹翹,可看在她還有很大的利用價值份上,嶽臨城兄弟倆,還是在嶽清科的苦勸下,與各自老婆一起聯袂而來。
在來時的路上,嶽清科打了個電話。
嶽家諸人車子剛停在四合院前,賀蘭群星的車子到了。
與賀蘭群星一起來的,還有個年近七旬的白胡長者,這是賀蘭老爺子的貼身“禦醫”,一手中醫醫術放眼全世界也是數得着的。
賀蘭群星明知道嶽家絕不會缺少名醫,還是有請白胡長者陳老深夜過來,僅僅是這副姿态,就能讓關心嶽家主的諸人心中感動不已。
“她最好是一命嗚呼了。”
當初被嶽梓童抽過一耳光的二伯母,來到前院通往後院的月亮門後,等待宗剛去通報時,低聲嘟囔了一句。
和她并肩而站的嶽臨川,立即狠狠瞪了她一眼,壓低聲音訓斥:“頭發長見識短的蠢貨。你以爲老大家不是這樣想的?尤其是清科。可人家不說,反而事事跑在前面,做出高姿态。”
“切,他還不是想把小賤人的剩餘價值全部碾軋出來後,方便他以後成爲家主?”
二伯母可不是太蠢,聞言撇撇嘴說:“可我們呢?兒子還小,沒有資格和他争搶。這樣算來算去,無論小賤人是死還是活,都對我們沒有一星半點的好處。哼哼,那我憑什麽還要眼巴巴的大半夜跑來,巴結她呢?”
“唉。你啊,你啊,我都不知道說你什麽好了。是,兒子還小,不能和清科争奪什麽。但隻要我們努力配合清科,等他成爲家主後,總會多照顧兒子的吧?蠢娘們,從現在起,你給我閉嘴。”
嶽臨城伸手挽住老婆的手,偷偷在她手腕上狠狠擰了一把。
二伯母疼地一咧嘴,就想發飙,就聽後面傳來賀蘭群星的聲音:“清科,我記得上次來時,鳥籠子裏有一隻不會說話的八哥來着。現在怎麽不見了呢?”
“可能是跑了吧?”
嶽清科擡頭看了眼空空地鳥籠,也沒在意:“畢竟是向往天空的鳥,在籠子裏是癟不了太久的。”
“呵呵,就像清科兄你一樣,不鳴則已,一鳴驚人嗎?”
賀蘭群星低聲打趣。
嶽清科卻笑了笑,沒吭聲。
他有些反感賀蘭群星把他比喻成一隻——不會說話的八哥。
賀蘭群星也琢磨過了味兒,知道自己說錯話了,讪笑了下剛要解釋什麽,就聽前面傳來宗剛的聲音:“大少,二少,群星公子。我們家主說了,非常感謝諸位的關懷,深爲抱歉,委托我向各位說聲謝謝,請前面用茶。”
如果嶽梓童是男性長者,嶽臨城等人去她所住的卧室内看望她,當然可以。
可她是女性,而且還是年輕的女性,更是嶽臨城兄弟倆的晚輩,他們再去卧室内看望她,就相當不合适了。
當然了,嶽臨城兄弟倆,嶽清科還有賀蘭群星不能去,大伯母二伯母卻是能去的。
也是于情于理,她們都該對侄女表示真心的關懷。
可一想到當初嶽梓童的不尊敬行爲——還是算了吧。
嶽家兄弟倆也明白,點頭後轉身剛要去前院正廳内小坐片刻,意思意思後就打道回府,賀蘭群星說話了:“宗叔叔,這是陳爺爺,我想請他老人家去給梓、給家主看一下。”
陳老立即向前邁了一步,對宗剛微微點頭,算是見禮了。
陳老早就過了花甲之年,又是賀蘭老爺子的貼身禦醫,在豪門圈内享有妙手回春的聲譽,由他去嶽梓童的閨房内看病,論誰知道後也不會說什麽的。
宗剛猶豫了下,随即擡手有請陳老。
自從被臨終前的老嶽委派給嶽梓童當大管家後,宗剛就知道他和大小姐的命運息息相關了。
嶽梓童在位,他就是嶽家的大管家。
嶽梓童一旦倒黴,他也得卷鋪蓋滾蛋。
現在陳老親自前來,就算依舊無法有效遏制嶽梓童奇怪的高燒,但肯定能其它醫生一起商量下,找到最佳治療方案的。
中醫講究望聞問切。
看病人的模樣,聞病人的體香——問她怎麽搞的,再切脈診斷,這是最起碼的流程。
陳老與幾個已經急出一腦門汗的同行簡單交談幾分鍾後,就提出進屋去看看病人模樣的要求。
宗剛立即進屋,要去征求嶽家主的意見,剛走進去接着就出來了,無聲地歎了口氣,擡手做了個請的手勢。
就在幾分鍾前,嶽臨城等人聯袂而來,宗剛進去彙報時,嶽梓童還稍稍有些清醒,說出了那些委婉的話。
這會兒,她已經高燒到再次胡說八道了。
哪兒還能理睬宗剛呢?
“南方,南方,求求你,别,别來吓唬我。我沒有背叛你的,真沒有——你别欺負我,别啊!”
嶽梓童最後尖叫了聲,忽地翻身坐起,好像詐屍了那樣,吓得守在她旁邊的保姆王嫂,趕緊輕喚着大小姐,伸手抱住了她的肩膀。
嶽梓童立馬鑽進了王嫂懷中,全身瑟瑟發抖,嘴裏發出有些沙啞的嗚咽聲。
非但如此,她還猛地掀開被子,擡腿就要下床:“别,别欺負我了。我怕,啊!我怕!”
就在剛才,嶽梓童好像還是在火爐中,渾身熱的不行,不但把被子踢開,還把衣服都撕扯掉了。
也幸虧保姆不是李南方那種看到美女就會思想不健康的家夥——
至于宗剛,根本不用任何人囑咐,進來後就轉身背對了大小姐的繡床。
在陳老眼裏,無論是穿衣服的嶽梓童,還是隻穿幾個布片的嶽梓童,都是一樣的嶽梓童。
看到她要掙開王嫂的懷抱時,陳老及時邁步上前,右手并指如針,在她肋下,後背接連點了幾下。
不愧是華夏有數的中醫高手,傳說中的點穴功夫也是會幾手的。
幾下點上去後,滿臉绯紅,雙目緊閉的嶽梓童,掙紮的動作立即僵滞了下,軟軟癱倒在了王嫂懷中。
王嫂連忙把她放在床上,爲她蓋上了錦被,擡手擦了擦眼角的淚水,低聲恨恨地罵道:“李南方你個死鬼,我們大小姐對你這樣好,你怎麽還纏着她?當初就該聽我的,千萬别給你一場陰婚。不然,就會招惹死鬼的冤魂纏身。可大小姐就是不聽。”
“宗先生,我要知道家主發病的确鑿原因。”
陳老沒有理睬王嫂的咒罵,轉身對宗剛說:“還請你能相信我,我不是那種嘴巴不嚴的人。”
人生閱曆豐富,擅于察言觀色的陳老,很輕松就從王嫂的報怨聲裏,聽出了蹊跷。
他更清楚,這種神乎其神的事放在普通人家裏很正常,就算傳遍全世界也沒什麽。
可身份地位超然的嶽家主就不同了,一旦讓外人知道,她可能是被冤魂給纏住了,影響力肯定會大大地壞。
所以陳老才用他的人品來擔保,知道真像後,絕不會亂說。
其實他也知道知道的越少,就活的越愉快這個道理。
但他又必須得知道嶽梓童的發病原因,不然不好診斷開方啊。
“對陳老您的聲譽,宗剛還是很信服的。”
宗剛在稍稍猶豫了片刻後,決定還是把嶽梓童發病的真像說出來。
聽完宗剛的簡單叙述後,陳老馬上就做出了精準的判斷:“這是邪氣入侵,屬于心病。”
在中醫上,邪氣也分好多種的,有外邪,心邪等。
外邪,顧名思義就是邪氣來自外界。
比方在清明,鬼節等節日裏,夜半出來浪時,會被民間傳說是放出鬼門關的孤魂野鬼纏上,非得一起回家——
心邪,則是心裏有鬼。
直白的來說呢,就是做了虧心事,疑神疑鬼精神不正常,結果導緻讓身體健康的精氣神受損,從而出現發燒等症狀。
嶽家的私人醫生,也看出嶽梓童是邪氣入侵了。
不過大家都避諱不談,在給她診斷時,也都小心翼翼回避這個話題,從科學的角度上來推理病情。
陳老無所謂。
深更半夜的被賀蘭群星請來,就是給嶽梓童看病的,如果因爲忌諱這,忌諱那的,開不出正确的藥方,豈不是會墜了他中醫高手的聲譽?
“心病,還需心藥醫。”
陳老在給嶽梓童簡單診斷過後,沉默很久才緩緩地說:“除此之外,任何的藥石對此都沒作用。”
宗剛低低的歎了口氣,沒說話。
陳老說的這些,他已經聽過一遍了。
外面那幾個醫生裏,有一個是他的至交好友,那會兒已經和他私下說過了。
嶽家主的病,沒治——就此香消玉損那是不可能的,但指望吃藥打針的,是無法康複的。
陳老不愧是外面那些醫生們的大哥,就在宗剛歎氣聲未落時,又說道:“家主這個病,有個規律。”
“什麽規律?”
宗剛聞言,連忙擡頭。
“病情會随着天地運作,陰陽相濟而改變。”
陳老解釋道:“簡單的來說呢,就是白天她會好起來。越是陽光明媚,陽氣十足時,她的精神就會越好。但随着夜晚的到來,她就會——”
看他有些猶豫,宗剛低聲問:“随着天黑,陰氣加重,她的病情就會加重。”
陳老點頭。
“那、那總不能就這樣下去吧?”
宗剛痛苦的閉了下眼睛:“這樣會把她折磨死的。”
“恕我無能爲力。”
陳老已經和外面那些醫生交流過,知道他們開出的藥方很正确,讓他開藥方,也就這樣了。
“陳老,那您剛才怎麽還說,心病還需心藥醫?”
宗剛卻不死心,希望陳老能提出不一樣的治療方案。
陳老低頭,說道:“我的意思是說,除非家主能在清醒的狀态下,和緊纏着她的人親自交談,請他離開。”
宗剛立即呆住:“可李南方已經死了,大小姐怎麽和他親自交談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