漢姆立即無情打斷了他的話:“你是别想打贖金的主意了。我說過,兩個億的英鎊,少一個子兒,你家白牡丹都别想再回到那個花花世界去,就陪我在這兒每天曬太陽吧。”
“草,這麽無情。”
“狗屁的無情。”
漢姆有些生氣了,剛剛因爲兒子而營造出來的些許柔情,一掃而光:“李南方,你特麽的是不是有病啊?你怎麽不爲你兒子,爲我想想呢?我們母子因受官方壓迫,唯有流落番邦,再也無法享受那花花世界。唯有每天蹲在海邊,和那些低等的黑炭混日子。握了個草的,我們這是活着嗎?你哪怕稍稍有點良心,就該爲我們母子着想!而不是,爲你即将回歸文明的白牡丹省錢!”
漢姆越說,越生氣,來了通标準的華夏國罵後,又用家鄉話罵了老半天。
最後,才喘着粗氣的說:“姓李的,你如果有腦子的話,就該想到我索要那麽多贖金,都是爲了培養你兒子。我要給他提供最好的成長環境,還要讓他接受最好的教育。我要把他培養成超級帥哥,長大後身邊美女如雲,遠勝他那個狗屁老爸!”
漢姆激動的罵聲,震的李南方耳朵痛。
他也想大罵。
誰家培養個才滿月不久的小崽子,需要兩個億的英鎊?
兩個億的英鎊,換算成華夏貨币,足足二十億元好吧?
這臭女人簡直是太刁蠻了。
索要這麽多的贖金,明明是爲了繼續發展她的走私人口事業,卻偏偏冠上了要培養兒子的名頭。
偏偏,李南方還不能反駁。
貌似漢姆說的沒錯。
供她藏身的那地方,應該是兔子不拉屎的窮鄉僻壤。
她要想在那地方安營紮寨,首要條件就是需要大批馬仔來當炮灰。
要想招收馬仔,沒錢怎麽行?
可傳承上千年,曆代漢姆苦心經營的大本營,已經被英方徹底的摧毀,損失慘重,除了那面黃金小盾,與科拉松腰包内那點小錢之外,漢姆可真是一無所有了。
就是在這種情況下,李南方還傻乎乎的要求她無償放掉艾薇兒——漢姆沒有手起刀落,把白牡丹那顆漂亮的腦袋砍下來,再郵寄給李南方,就已經是很理智了。
“好,好,你别說了。就當我剛才是放屁,沒有——”
“你不是在當,純粹就是。”
“是,是,我就是。”
“少和我油嘴滑舌的,窩囊廢。”
又罵了句後,漢姆的氣才消了點,轉移了話題:“和你說個事,我這邊有個很清秀的小美女,南韓人。”
“沈雲在嗎?”
南韓某美女去大馬視察工作時,卻被美杜莎殘餘綁走這件事,鬧得是沸沸揚揚的,李南方早就知道了。
“對,就是叫什麽雲在的。”
“提她幹嘛?我又不認識她。更何況,在小島上時,我也多次強調過,我對那個國家的人沒什麽好感。”
“就因爲知道你對那個國家的人沒什麽好感,所以我和你說啊。”
漢姆解釋道:“我把她開出的贖金,和你的白牡丹一毛一樣,都是可愛的兩個億英鎊。我想吧,她這麽漂亮,如果收錢候就放掉,那多可惜?你放心,我是個有素質的人販頭子,絕不會在收錢後,還會砍人腦袋。”
李南方被她說的有些懵:“你到底想說什麽?”
“收錢後,我把她打包發給你。供你享用過後,你再送她回家。”
漢姆笑嘻嘻的說:“瞧,我有多麽的疼男人?主動給你找美女享受,你以後再做對不起我的事,那良心可就大大地壞了。”
“好啊,那我就卻之不恭了。”
李南方随口回答。
“行,那你就等着。”
漢姆問:“還想不想和你的白牡丹,說幾句悄悄話,互訴離别之苦呢?”
“好啊。”
“好你個大頭鬼。”
漢姆冷笑一聲,結束了通話。
“挖槽,臭娘們。你最好苦苦祈求你家上帝,千萬别再讓我看到你。不然,我特麽非得——唉。”
搖晃了下手機,爬在涼台邊緣欄杆上的李南方,望着黑漆漆的山谷下,輕輕歎了口氣。
很惆怅的樣子。
他不知道他在惆怅什麽。
擔心艾薇兒的安全?
不知道爲什麽,明知道漢姆是個心狠手辣的蛇蠍婊,李南方也沒擔心她會傷害艾薇兒。
可能是因爲他們三個人之間的關系,早在小荒島上時,就已經種下了同舟共濟,相依爲命的種子吧?
也可能是,艾薇兒很喜歡李漢。
無論是李南方,還是漢姆,都能從艾薇兒抱着李漢時,深刻感受她對孩子發自真心的喜歡。
那麽他究竟爲什麽歎氣呢?
也許,是因爲在那個遙遠的方向,有他終生都無法放下的根吧?
背後傳來輕輕的腳步聲。
李南方回頭看去,就看到披着黑色風衣的格拉芙,從那邊台階上走了下來。
背後還有兩個侍女跟随,手托銀盤,上面擺放着豐盛的夜宵。
菲爵爺在有了艾薇兒的消息後,親自連夜趕來通知李南方。
爲表示對他的感謝,在他告辭時,大衛哥親自帶人護送他回王宮去了。
李南方在打電話時,格拉芙就站在城堡二樓涼台前,靜靜地望着他。
等他打完電話後,帶着侍女端着夜宵走了過來。
格拉芙是個聰明的女人,在說話之前,先觀察李南方的臉色。
沒看出有不愉快的樣子後,這才在暗中松了口氣,笑着說道:“南方,來,陪我吃點宵夜。”
這幾天李南方的食欲一直不是很好,就像他的情緒。
主要是嶽梓童的變化,讓他很受打擊。
再加上擔心艾薇兒的安全,哪怕格拉芙變着法給他做飯,他都沒有胃口。
人是鐵飯是鋼,一頓不吃就會餓得慌。
本來比大病一場還要嚴重的李南方,沒心思吃飯的下場,自然是“馬瘦毛長”了。
體重在減輕,可頭發胡子卻長勢良好——
對這個奇怪的現象,李南方很感興趣,特意在網上查了下才知道,這可能是身體素質下降,細胞死亡數量遠超新生細胞,造成身體表皮内積攢了太多的細屍體圾所緻。
頭發胡子這東西,就像需要施肥才能快速增長的莊稼,所以當男人心神俱悴時,它反而從中獲得了更多營養,加速了成長。
這也是盜墓賊在打開古墓裏的棺材後,有可能會發現長毛大粽子的原因。
屍體本身,就是最好的肥料,以後再看到死人頭發瘋長的現象,千萬不要害怕,疑神疑鬼的了——
擡手捋了下胡子,李南方知道格拉芙說陪她吃點夜宵的話,應該是倒過來說,低聲苦笑道:“嫂子,不用擔心我,我沒事的,很快就能調整好心态的。”
“嗯,我相信你肯定能做到。”
格拉芙點頭,拿起勺子,親自給李南方舀了碗燕麥粥,故作很随意的說道:“現在非洲那邊,應該是豔陽高照吧?”
“應該是的。我給她們打電話時,她們正在海邊曬太陽。”
不想讓格拉芙懷孕了,還要爲自己的事擔心,李南方索性吧他與漢姆倆人的通話過程,簡單的叙述了遍。
“南方,艾薇兒會沒事的。相信我。因爲我也是女人,即将生下小寶寶的女人。”
拿勺子輕輕攪和着燕麥粥,格拉芙輕聲說:“性情再怎麽狠戾的女人,在生下小寶寶後,都會有所改變的。小寶寶的一颦一笑,就是最有效的武器,能觸動女人心底最軟的那一塊。能讓她深刻感受到,世界是很美好的。爲了能讓上帝照顧小寶寶,她會出自本能的做些善事。漢姆雖說是職業人販子,以前更做過很多壞事。但我相信,她會慢慢改變的。”
格拉芙說的沒錯。
蓋因李南方在與漢姆聊到兒子後,已經明顯感受到了她的某些改變。
那麽,她呢?
她的改變,就是因爲她沒有懷上孩子嗎?
看着格拉芙慢慢攪動的勺子,李南方眼前又漸漸浮上了一張面孔。
“她也會改變的。”
仿佛知道李南方想到了誰,格拉芙用更低的聲音說:“關鍵是看你怎麽處理與她的關系。對于女人來說,能改變她的除了孩子外,就隻有她最在乎的人了。你對她的态度,決定了她會變成什麽樣的人。”
“我對她的态度,會決定她最終會變成什麽樣的人?”
李南方笑了,悠悠地說:“我對她,肯定是很好了。”
轟隆隆——
李南方剛說完這句話,遙遠的東方天際邊,就有一道滾雷響過。
很快,夜風明顯大了,空氣内的濕度,也有了顯著提高。
幾分鍾後,當風向忽然改變時,第一滴雨水,終于從天上飄落了下來。
帶着蒼天的旨意。
初夏的雨水特點,就是細密,延續的時間長。
這種小雨,總是會讓人聯想到江南水鄉,有個身材窈窕的絕色麗人,肩膀上扛着把小傘,衣袂飄飄的走在陌上。
當然了,也能讓人聯想到在一座樹木蔥郁的小山坡上,有個身材窈窕的絕色麗人,肩膀上扛着把小傘,站在一個長滿了荒草的墳頭前——雨水敲打雨傘的密集聲中,有晶瑩的淚水從臉頰上滑落,喃喃問道:“你在那邊,還好吧?”
嶽梓童就在問這句話。
在心裏。
細雨擊打在玻璃上,發出輕微莎莎聲,就像是蠶吃桑葉。
她看着那個被紅綢包住的骨灰盒,很久都沒動一下了。
幫,幫幫。
輕輕的敲門聲響起,把她從某段回憶内拉了回來。
齊月推開了房門,神色淡然的提醒道:“嶽總,吉時快到了。剛才宗叔叔打電話過來說,客人基本上都已經到齊了。”
“吉時?”
嶽梓童嘴角稍稍彎了下,随即自嘲的笑了笑:“是啊,确實是吉時。今天是我和南方大婚的好日子。”
“南方,走了,我帶你去參加婚禮。”
嶽梓童低低地說着,伸手抱起了骨灰盒,放在了懷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