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次他醒來時,身體極度虛弱,腦袋脹痛的幾乎要爆開,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。
這次醒來,他卻覺得渾身充斥着蓬勃的生氣,藏在身體裏的黑龍,飛出了氣海,在他四肢百骸中緩緩地盤旋,不時地搖頭擺尾,偶爾會發出一聲清越的龍吟。
剛睜開眼,他又閉上了。
從窗外斜斜照進來的金色陽光,刺痛了他的眼睛。
隐隐地,他聽到有兩個女人在不遠的地方談話:“我發現老爺自從去年被漢姆綁架後,整個人變軟了許多。就連倫敦警局的一個探長,都敢在沒有搜查令的情況下,擅闖城堡說要搜查毒品了。”
“唉。”
另外一個女人歎了口氣,說:“不軟不行啊。還不是被那個漢姆給害的?漢姆沒有犯案時,咱們老爺還能仗着有錢,能被那些所謂的正派名流高看一眼。可去年的綁架案,讓名流們徹底看清了老爺這群人,其實就是不知道什麽時候,就會爆炸的定時炸彈。能不變着法的,極力打壓嗎?”
“是啊。”
先前說話的女人說:“我偶爾聽布朗管家說,老爺都要打算洗手不再這行了。但格拉芙小姐卻說,如果老爺真金盆洗手的話,他們很快就會被接替老爺市場那些人,逐步吞噬掉。最終,會落得個家破人亡,妻離子散的下場。”
“格拉芙小姐說的沒錯。”
這個女人附和道:“販毒這個行業,本身就是一經沾上,就别想再全身而退了。聽說僥幸逃回來的菲爵爺,幾次都沒接老爺電話了。”
“那咱們是不是也該考慮後路了?要不,找個機會直接逃走就是了。我可是聽說,去年老爺被漢姆綁架後,城堡裏那些傭人,包括老爺的美女大管家,都卷起财物逃走了。結果呢,老爺安然回來後,卻沒有去追究她們。那麽,我們——”
先前說話的女人,剛說到這兒,就聽有人淡淡地說:“你們不用逃走的。如果你們不願意留在大衛身邊,隻需和他說一句,就能獲得一筆不菲的遣散費。這一點,我敢給你們做擔保。”
“啊?”
兩個正在背着主人,竊竊私語要逃走的侍女,被這忽然傳來的聲音給吓了一跳,慌忙回頭看去。
靠近窗口的病床上,那個被拉科醫生拍着胸口說沒有三天三夜絕不會醒來,如果他能在七十二小時内醒來的話,就把我的招牌砸爛的年輕男人,此時正從床上坐起來。
他雙手撐着床鋪坐起來的動作,很用力,也很吃力,更費力。
但他卻在兩個驚呆了的侍女呆呆注視下,還是慢慢坐了起來,又拉過一個靠墊放在身後,倚上去後才舒服的松了口氣,問道:“你們兩個,誰有香煙?”
在小荒島上一困就是大半年,就别提李南方有多想念吸煙時那種吞雲吐霧的感覺了。
個子稍高點的那個侍女,眨巴了下眼睛,從口袋裏拿出一盒女士香煙,就像中了魔咒那樣,慢慢地走了過來。
拉科醫生不是說,這厮要在七十二小時後,才能醒來嗎?
就算是能醒來,精神也會嚴重不濟,甚至連睜開眼都費勁,很快就會再次沉睡過去。
他要想坐起來,至少得在床上再修養四十八小時。
七十二加上四十八,等于——五天,五夜。
可現在,拉科醫生才走了十幾個小時,這厮就醒來了。
不但醒來了,還能自己坐起來。
不但能自己坐起來,還要煙吸!
這就一怪胎啊。
高個侍女被怪胎給吓壞了,恍惚中聽從他的指令,幫他拿出一顆煙叼在嘴上後,又給他點燃。
李南方狠吸了一口,閉上眼,感受到濃煙在肺裏迅速環繞一圈,讓閑庭信步的黑龍好像打了個噴嚏,昂首長吟着一頭紮進丹田氣海内後,才從鼻孔裏緩緩吐了出來。
别人吸煙是有害健康。
李南方吸煙則是有益健康——這不是放屁。
開了外挂的貨,總是有不同于常人的地方。
龍這東西,本身就是吞雲吐霧的。
煙好像也是雲霧的一種,無論是帶尼古丁的,還是帶催、情成分的,它都喜歡。
不等李南方吸收,它就搶先過濾掉了。
所以迄今爲止,李南方的肺葉,還是鮮紅鮮紅那樣的,健康無比。
“水。”
閉眼美美地吸了一支煙後,李南方才睜開眼,要水喝。
馬上,另外一個逐漸清醒過來的侍女,就端來了一杯溫水。
吸完一顆精神食糧,又喝了一碗水後,李南方精神大振,隻覺渾身有使不完的勁——那是不可能的。
總之,他的精神比剛醒來時,要好了許多。
尤其是在打量兩個侍女時,那雙眼睛好亮啊,色狼般的。
吓得兩個侍女,大氣都不敢喘一口,并排站在一起,雙手交叉着放在小腹前,低頭看着腳尖。
兩個侍女當然不是怕李南方那狼一般的眼神了。
她們怕,是因爲剛才說了些“大逆不道”的話,被老爺最最尊貴的客人聽到了。
最最尊貴的客人這個稱呼,可是有望成爲這座城堡主母的格拉芙小姐,親口說的。
如果不是今天有警局探員來找事,格拉芙小姐肯定會親自守在客人身邊的,不顧身懷六甲。
不但格拉芙小姐這樣對待客人,就連老爺也是這樣,每次進來看着他的眼神,都是那樣的深情——讓兩個侍女私下裏懷疑,老爺愛貴客,勝過愛格拉芙小姐。
就這樣一個被老爺深愛的客人,卻聽到了她們剛才的談話,她們能不害怕嗎?
别看大衛哥從去年起,就改變了很多。
但無論他怎麽改變,都不會改變他視人命爲草芥的本性。
讓兩個冒犯他的侍女,悄無聲息的蒸發這種事,對他來說并沒有任何的難度。
隻希望,這位尊貴的客人,能看在姐妹倆胸比較大,腿比較長——的份上,高擡貴手,網開一面吧。
看到兩個穿着仆人裝的女侍者,腰身越彎越低,露出衣領内大片的雪白後,李南方就知道她們心裏怎麽想的了。
“唉。”
李南方歎了口氣,說:“你們不用怕,我可不是那種不懂惜香憐玉的男人。我剛才說,如果你們不喜歡在這兒做事,那就去找大衛說,我保證他不會傷害你們的承諾,不是騙你們,也不是說反話。我說的,是實話。”
“我們,我們不走的。我們剛才,隻是說着玩。還請貴客您,您能寬恕我們的胡說八道。”
對李南方的肺腑之言,兩個和陰暗人物接觸多了的侍女,哪敢輕易相信?
隻是低低的哀聲請求,甚至都想跪下來了。
怎麽解釋,她們也不相信後,李南方唯有點頭說不會把她們的私聊告訴大衛。
她們這才半信半疑,剛要去禀報老爺和格拉芙小姐,說貴客醒來了,李南方攔住了她們。
他不想在大衛哥應付官場人物時,被打攪,以免節外生枝。
他在被救上遊輪後,就被挂上了吊瓶。
被送到大衛哥的城堡内後,随後趕來的倫敦名醫拉科醫生,當然繼續給他挂吊瓶了。
李南方卻不喜歡挂吊瓶,在醒來後。
挂吊瓶,雖說确實能起到快速的療效,但無論是補充營養的藥液,還是治病的藥劑,都會對腎髒造成一定的損傷。
人體本身就是個完整的小宇宙。
血管就是小河,血液就是生命之水。
生命之水流淌在小河裏好好地,忽然被注視大批藥水後,所起到的副作用,就隻能被腎髒吸收了。
“有米粥,燕麥粥之類的東西嗎?”
擡手把針頭從手背上拔、出來後,李南方問想出言阻止他這樣做的高個子侍女。
“有,有。”
高個子侍女點頭後,又猶豫不決的說:“但、但那是供我們下人喝的。貴客您要想喝粥,我去廚房——”
李南方打斷了她的話:“不用了。什麽下人貴客的,粥可不分貴賤,端來我喝。”
天色已近黃昏,兩個負責看護李南方的侍女,在閑聊之前,剛把晚飯打來,就放在旁邊的桌上,還沒動呢。
既然貴客非得喝下人才喝的燕麥粥,侍女也沒辦法,唯有聽從他的話,端來了他面前。
長時間沒吃飯的人,胃囊都會被餓扁,所以在進食時,必須先食用好消化的流食,這是最基本的知識。
倆侍女也懂得,所以在用勺子喂李南方喝粥時,半勺半勺的喂。
她們發現,李南方邊喝粥,邊嘟囔什麽。
好像在說什麽,老子以後就叫“昏迷大俠”算了。
她們可不知道,李南方這句自嘲的話,絕對是真實到天地可鑒的。
迄今爲止,李南方昏迷的次數,多的都連他也算不過來了。
他身體素質明明強悍的吓人,可爲什麽總是被迫昏迷呢?
半碗稀粥下肚後,李南方主動停止了進食。
閉眼倚在床頭上休息了片刻,他再睜開眼時,精神比剛才更好了,婉拒了兩個侍女的攙扶,自個試着擡腿下地。
就算他身體素質再好,體力恢複的再快,下床站在地上後,還是有了明顯的暈眩。
看他身子左右搖擺,兩個侍女連忙攙住了他。
“沒事了,稍稍适應下就好。”
李南方搖搖頭,示意侍女松開他後,忽然想起了什麽:“哦,對了,我的同伴也在城堡裏嗎?”
他現在想起來了。
在被大衛哥救上遊艇時,他曾經醒來過,看到了楊逍。
“您的同伴?”
兩個侍女對望了眼,齊聲回答:“先生,我們并沒有見過您的同伴。”
“哦,知道了。”
李南方嗯了聲,緩步走向了洗手間。
他在大海上昏迷了半個月,楊逍卻是清醒着的。
依着楊逍的性子,在被大衛哥從海裏救上來後,肯定會在補充過營養後,等遊艇靠岸就翩然離去了。
“可惜,那時候我是昏迷的。不然,我肯定會讓大衛趁機一槍斃了那魔頭。”
李南方心裏惋惜着,剛走進洗手間内,就被吓了一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