盡管這個人,是被黑龍都怕成縮頭烏龜的楊逍。
那時候他怕楊逍,是因爲他的人性,被更加強大些的魔性給屏蔽了。
但現在,他的人性已經崩潰,魔性無法把他屏蔽——當東風被西風壓到時,那麽東風就隻能順從,也變成西風了。
簡單的來說,當前的李南方受到嚴重刺激後,第一次把人性,魔性合并在了一起,變得無所畏懼,更強大了。
本來用不屑目光看着他的楊逍,神色劇變,迅速後退。
騰身撲起來的李南方,迅即踹出的右腳,貼着他的肩膀蹬了過去。
一腳放空後,李南方沒有瞬間的停頓,嘶吼聲中半轉身,雙手張開,張嘴露出白牙,真像捕食的野獸那樣,沒有絲毫的防禦,全速撲向了楊逍。
李南方此時隻想殺掉楊逍!
至于在撕殺過程中,他會怎麽樣,他全然不管。
黑龍被他的瘋狂所影響,也在吼叫連連:“殺了他,殺了他!”
楊逍居然不敢試其鋒芒,隻是靈巧的轉身,再次躲開李南方的撲擊。
但這次,他肩膀上的衣服卻被抓住。
就像溺水之人抓住一根稻草那樣,李南方抓住楊逍的肩膀後,就不再管别的了,悠地下滑,抓住了他的胳膊,然後張開左手,去摟抱他的肩膀。
“滾開,混蛋!”
以往對上李南方,很快就能把他當臭襪子般狂虐的楊逍,這次居然怕了。
尖聲怒罵中,雙手采住李南方的長發,猛地把他腦袋往下按下的同時,右膝及時提起,狠狠頂在了他肚子上。
楊逍的武力值有多高?
如果是放在平時,李南方估計會被他這一膝頂,給弄得直接口吐鮮血,松開手抱着肚子,躺在地上直哼哼了。
現在他挨了一記狠的後,也被頂的口吐鮮血了,卻沒像正常人遭到重擊後,雙手抱着肚子癱倒在地上,隻是嘶吼着,腦袋從他肋下鑽出,張嘴狠狠咬住了楊逍屁股——
“啊!”
楊逍疼地慘叫,更加憤怒,舉起左肘,狠狠砸在李南方背上。
人屁股上的肉雖說不好吃,而且男人咬人這個部位,也确實不爺們了,可現在的李南方哪管這些?
他就知道,任爾東西南北風,我自咬定“青山”不松口。
男人牙齒的咬合力,本來就很強悍,更何況李南方此時已經瘋狂?
任由楊逍好像擂鼓那樣,在他後背上猛砸,脊梁骨甚至都發出了不堪重負的呻、吟,嘴裏更是鮮血直冒,他卻隻是瘋狂擺動着腦袋,一心要把這塊肉咬下來。
“混蛋,松開,松開我!”
功夫那麽高的楊逍,在劇痛下竟然忘記該狠狠極大李南方的後腦勺了,隻用雙肘狠擊他的脊背。
男人的脊梁,像山——堅不可摧的。
而且李南方此時也雙手抱住了楊逍的腰身,俯着身子好像鬥牛那樣,不管不顧的向前猛推。
終于,在楊逍接連後退出七八米後,被他成功推倒在了地上。
功夫再高的人,一旦被不知道疼痛,不畏死活的瘋子纏住,自身本事能發揮出一小半,就已經很不錯了。
因爲這時候,再精妙的招式,也使不出來了。
在地上緊緊抱住一團的人,徹底變成了野獸,隻會用最原始的方式,用嘴咬,用手摳,不把對方撕成碎片,是決不罷休的。
死纏爛打。
這種打架方式,李南方從十四歲離開八百,被老頭扔進強盜窩子裏,被人欺負時,曆經大小陣仗數百場中,吸取了豐富的經驗。
楊逍哪經曆過這種陣仗?
所以,當他被李南方撲倒在地上,原先所持有的速度,精湛的招式都失效後,唯有被迫以這種方式和他抗衡——被他活生生的咬死,也許是他的最終下場。
當心中惶恐的楊逍,極力避開李南方咬向他咽喉的嘴,右肩卻被咬住後,雙眸中也蓦然浮上濃濃的絕望,不甘心的尖叫着:“李南方,你醒一醒,我是——”
他想告訴李南方,他是楊棺棺。
他是白天的楊棺棺!
他希望,很在意楊棺棺的李南方,能夠放開他。
但話到嘴邊時,心中卻電閃般的閃過一個念頭,改口尖叫:“我能救你的女人,我能救你的孩子!”
漢姆當前情況确實兇險,要是換成别的女人,這會兒可能早就領着她的寶貝兒子,哼着歌兒一起下地獄了。
不過她的兇險在楊逍眼裏,卻實在算不了什麽。
他隻需出手拍打漢姆身上幾個穴道,那個站生的小崽子,很快就能平安降生,一隻腳已經踏進鬼門關的漢姆,也能被他硬生生的拉回來了。
可他爲什麽要救她呢?
就因爲,他在幫她躲過巨浪後,她試圖拿石頭砸死他?
還是因爲,漢姆懷了李南方的孩子?
漢姆懷了誰的孩子,幹他毛線?
漢姆的死活,又幹他毛線!
楊逍隻是對漢姆要剖開她自己肚子,把孩子拿出來的凄慘行爲感興趣罷了。
他已經聽說過外界女人産子時,基本都是用刀剖開肚子,把孩子拿出來了。
但他從沒有見過。
所以特别感興趣——漢姆要給他現場表演了,楊逍傻了,才會去阻止她。
如果。
如果楊逍沒有看到漢姆交給李南方的那塊黑色鐵牌,她死上一萬遍,他隻會在看膩了後,覺得剖腹産其實也沒什麽了不起,興趣缺缺的聳聳肩,轉身走人。
死人,是不會告訴楊逍,這塊黑色鐵牌來曆的。
楊逍要想知道鐵牌的來曆,那麽就不能讓漢姆死去。
這才及時出腳,踢飛了漢姆手裏的貝殼。
接下來,又阻止發瘋的李南方那樣做。
他隻希望,漢姆能趕緊把鐵牌的來曆告訴他,然後就死去吧。
卻沒料到,飽受自己女人和孩子要集體夭折痛苦打擊的李南方,在發瘋後會這樣可怕。
假如楊逍再不喊出這句話——而是喊出他其實是楊棺棺的真像,倆人同歸于盡,可能就是最終下場了。
此時的李南方,哪管什麽楊棺棺,不楊棺棺的?
他隻爲他女人,他孩子即将集體夭折而瘋狂,先把這個阻止他救孩子的惡人咬死,再說!
幸虧,在最緊急的時刻,楊逍喊出了他生命中,最最正确的一句話。
李南方發瘋,就是受漢姆臨死前的凄慘蠱惑,覺得他是個沒用處的男人,唯有放棄他始終在堅持的某個原則,剖開她的肚子,把孩子救出來。
包括野獸般的與楊逍撕打。
都是因爲他要救孩子。
救孩子!
這三個字,占滿了李南方的腦子,成了他思維的主旋律。
誰阻止他就孩子,他就殺誰。
可就在他不顧一切的,要把楊逍撕成碎片時,卻聽到了讓他魔性一頓的話。
“放開、放開我!我、我能救你的孩子,也能救你的女人!”
清晰感覺到李南方住嘴的楊逍,心中狂喜,慌忙再次嘶聲叫喊,提醒他有話好好說,别動粗嘛,我們都是文明人不是,哪能學野獸亂咬人呢?
“你,真能救他們?”
李南方慢慢地擡起頭,滿嘴都是鮮血的,笑了下,問。
砰地一拳!
這就是楊逍對李南方的回答。
一拳,就打在了他的左邊太陽穴上。
李老闆立即就翻着白眼,爛泥般的癱倒在了地上。
聽說楊逍能救漢姆母子後,與魔性合二爲一的人性,立即滿臉嫌棄的擡腳,把魔性給飛踹到一邊去,左右了李南方的思維,與動作。
恢複人性的李南方,在楊逍面前不能說不堪一擊,但被一拳放昏,卻是很輕松的。
其實,楊逍是要一拳打死他的。
他這一拳,用上了全力。
擱在以往,李老闆肯定會不甘的怒罵着,去找他閻王大爺報道去了。
不過深陷無助恐懼裏的楊逍,此時的力氣,最多也就是恢複了半成。
所以就算他全力去砸李南方的緻命大穴,也隻能把他打昏罷了。
但,這就足夠了。
擡手把李南方狠狠推了出去,楊逍翻身從跳起。
幾處被咬傷的疼痛,分别從他屁股,肋下,肩頭傳來,讓他更加憤怒,尖叫聲中擡起右腳,對臉朝下趴在沙灘上的李南方後脖子,狠狠跺了下去。
李南方忽然發瘋,好像野獸般撲倒楊逍,要和對方同歸于盡的樣子,漢姆當然都看到了。
也很欣慰。
總算,她的男人,她兒子的老爸,陪他們一起去死了。
黃泉路上無老小,不,是黃泉路上不寂寞啊。
一家三口手拉手的這邊走,這邊看,那邊瞅,閱盡黃泉路上無限好風景——是漢姆當前最大的心願了。
很可惜。
有些人啊,人渣就是人渣,扶不上牆的爛泥啊。
李南方明明已經快要與楊逍同歸于盡了,卻因爲人家一句屁話,就把用命換來的大好局勢,拱手相讓,這不是爛泥,不是人渣,又是什麽呢?
漢姆覺得,李南方腦袋裏裝的,肯定是一團屎。
不然,他怎麽會相信楊逍說的話呢?
“你能救我,救我的兒子?呵,呵呵,救你妹啊。”
望着擡腳要跺斷李南方脖子的楊逍,臨死前又品嘗到絕望滋味的漢姆,慘笑着喃喃說道。
“我能救!”
楊逍下跺的動作,忽然停住,轉身看着漢姆,臉色猙獰的說道。
有人說,天使和惡魔的區别,有時候就一念之間。
楊逍如果跺斷李南方的脖子,那麽他就是惡魔。
漢姆這句譏諷他的話,傳到他耳朵裏後,卻又把他變成天使了。
天使,是不殺人的。
楊逍總算恢複了理智,意識到當前并不是殺李南方的最好機會。
小豬崽子還沒養肥,就要殺了,能出多少肉?
“你能救我?呵呵,吹牛比。”
漢姆忽然覺得,她諷刺楊逍吹牛比的樣子,簡直是酷呆了。
被人販頭子諷刺爲吹牛比,這對心高氣傲的楊逍來說,是個無法接受的恥辱。
桀然一笑,他走了過來:“好,那我就讓你看看,我是怎麽救你們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