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個巨浪襲來,狠狠拍打在了船頭上。
足夠上千人喝一天的海水,魔鬼那樣,猛地砸在菲爵爺等人身上。
打斷了他們的祈禱。
也仿佛在譏笑他們,什麽狗屁的李南方是上帝附體啊,老子才是附體的上、惡魔,要把你們統統帶到海底去,讓你們永世不得超生,阿彌陀佛——不對,是無量天尊?
“上帝啊,你快救救你的子民吧!”
一個身體魁梧強壯的男人,在被這個撲上船頭的巨浪,狠狠砸了個跟頭後,忽然猛地從甲闆上站起來,雙手朝天,昂首嘶聲大喊道。
“上帝,求求你了,快救救你的子民吧!”
這些在以爲李南方跳海是水祭的人們,剛生出的信心,又被巨浪給打碎了,齊聲高喊着:“他,都已經跳海了。大海,爲什麽還不能平靜呢?大海,還需要多少人的祭奠,才能平息你的憤怒?”
呼!
一陣狂風吹來,吹散了他們的聲音。
還在海面上緩緩轉動的貨輪,恰好轉到風來的方向,立即猛地向裏側側身,足足四十五度角。
“啊!”
菲爵爺等人,齊齊發出一聲慘叫,從即将側翻的甲闆高處,向低處急促滑去。
幸好,大家夥身上都拴着繩子,立即被護欄給拉住了。
船頭的兩個女人,也尖叫着撲倒在了甲闆上。
刺啦一聲——挖槽,那個被綁在護欄上,本身很結實的晚禮服,居然在關鍵時刻掉鏈子了,因承擔不了兩個女人急速下滑的重量,布匹相連的地方被撕開。
讓她們呈爲了傾斜的自由落體狀态,順着傾斜的甲闆,向下滑去。
幸好這兩個女人的反應都不慢,及時抱住了護欄。
她們是由布匹來相連的,隻要一個人能抱住護欄,就能保證另外一個人,也不會落下去。
砰地一聲,傾斜四十五度角的貨輪,最終沒能側翻,重重砸在了水面上。
這次沒有側翻。
那麽,下次呢?
有誰能保證,再來這樣一個同等級的巨浪,就不能把貨輪掀翻了呢?
别忘了,巨浪襲來時,拍打的這一面甲闆上,有許多壓船的集裝箱。
也正是這些壓船的集裝箱,抵消了巨浪好多力氣。
但在貨輪側翻時,有好幾個固定不怎麽牢靠的集裝箱,就像憤怒的獵狗那樣,掙開了固定纜繩,向下滑去時,重重碰在了船艙上。
嘩啦一聲大響,集裝箱的箱門被震開,裏面的東西滾落了出來。
是一些木頭箱子,裏面裝着人販子們在撤退非洲時,必需要帶走的東西。
比方一些值錢的古玩字畫啊,珍寶項鏈等東西。
一個木頭箱子在滾出來後,狠狠碰在了甲闆樓梯扶手上,箱門直接被震開了。
船體傾斜時,木箱子不住地翻滾,好像個調皮的孩子,把口袋裏的東西掏出來随便撒那樣,裏面的東西,也都飛了出來。
古玩字畫,珍寶項鏈,還有成捆的美元,随着木箱子一起,飛向船頭的漢姆倆人。
“快躲!”
艾微兒見狀,尖叫一聲,剛擡起的腦袋,再次趴在了甲闆上。
嗖地一聲,那個把肚子裏的貨,都哆嗦出來的空箱子,差不多得有桌子大小,從艾微兒倆人頭頂飛過,直直飛進了大海中。
不用艾微兒提醒,漢姆也知道躲的。
看到家底就這樣四散飛揚着飛進大海,她心裏多疼——也顧不上了。
可有個被紅布包着的東西,忽然從她眼前向大海内滾落時,她卻尖叫了一聲,擡手去抓。
“啊,你幹嘛呢?”
漢姆擡手去抓時,必需得松開護欄,導緻身體往下急滑。
幸好她與艾微兒是連在一起的。
隻要艾微兒不松手,她這動作就是蕩秋千了。
“上帝保佑,謝天謝地!”
冒着被甩下大海的危險,漢姆居然抓到了那個小紅包,放在嘴邊狠狠親吻了下。
她沒有理睬艾微兒的尖聲質問,擡手重新抓住了護欄。
卻覺得手肘一疼。
被刀子劃了道口子。
那把被她拿在手裏的軍刀,在船體大幅度傾斜,她不得不抓住護欄時,順着甲闆向大海内滑落,卻被護欄下的鋼槽給擋住了。
砰!
又有個浪頭,狠狠拍在了船舷上。
貨輪發出不堪重負的吱嘎聲,再次傾斜。
“上帝,上帝!”
有人哭着大喊上帝,希望他能救救大家。
上帝肯定聽到了他的心聲——這個浪頭的威力,與剛才相比起來,根本不在一個檔次。
貨輪,隻傾斜了不到二十度,就迅速回歸了平穩。
砰!
第三個浪頭,緊随而至。
這個浪頭的威力,卻隻讓貨輪颠簸了下。
砰——連續的水拍貨輪響聲,越來越小。
最終,連讓貨輪颠簸的力道,都沒有了。
暴雨,狂風,閃電,不知道什麽時候,停止了。
也不知道過了多久,死死抱着護欄,低頭閉着眼的菲爵爺,才擡起頭,看向了海面。
有絲絲的白霧,漂浮在海面上。
月光!
月光下的海面,就像你家門口的小湖,在晚風吹來時,當起一層層的漣漪。
有一叢魚兒,在月光下的海面上,嗖地飛了出來,又落下去。
這群沙比魚,不斷重複着這個動作,逐漸消失在了月光下的遠處海面上。
風平浪靜。
海晏河清。
狂風暴雨停止了,飓風消失了。
甚至,傻呆呆望着這一切的人們,居然聽到了蟋蟀的叫聲。
當然了,這是幻覺。
可剛才還憤怒異常的大海,這會兒徹底安靜下來,則是真實的。
“我們,得救了。”
菲爵爺顫巍巍的從肩膀上爬起來,望着海面上那輪飄忽不定的圓月,感覺昨晚到現在所經曆的一切,就是做夢。
一個非常非常可怕的惡夢!
幸好,現在夢醒了。
相信用不了多久,就會有軍方的直升機,從沿海那邊呼呼的飛來。
“水祭。”
不知道是誰,喃喃地說出了這兩個字。
然後,大家的腦袋,就像被遙控器控制那樣,齊刷刷看向了李南方翻身下海的船頭。
“他,就是上帝的化身。就是他,在最關鍵時刻的跳海,才化解了大海的憤怒,讓我們獲救了。”
還有人,這樣輕聲說道。
如果是放在平常,大家在聽說過這件事後,肯定會不屑一顧的撇着嘴,說這有什麽稀奇的啊,大海忽然間風平浪靜,是因爲海底火山停止了爆發,所爆發出的能量,已經消耗殆盡了而已,和上帝的化身,有毛的關系?
但現在,沒誰會這樣說。
他們都堅信,李南方是上帝的化身。
上帝在看到大海還不滿足,要把貨輪掀翻後,就讓李南方投身大海,來平息它的憤怒了。
“願主,和你同在。”
菲爵爺最先反應過來,又開始在胸前畫十字了。
所有慢慢爬起來的人,都效仿他的動作。
那些女人,也都低低的哭泣了起來。
艾微兒卻手抓着護欄,呆呆望着海面,無比渴望,能看到她的男人,忽然從水下付出腦袋,再擡手,給她一個風騷的飛吻,說我回來了,親愛地。
如果真那樣。
她發誓——她會給他生個孩子!
很可惜,海面上一直風平浪靜。
别說是人了,就算是劍魚,也沒再蹦出來。
唯有幾個木箱子,在海面上微微起伏着。
漢姆就站在艾微兒身邊。
她已經把那個小紅包袱,用一截衣服,捆在了腰間。
她的右手中,緊握着那把軍刀。
望着海面的雙眸中,帶着狂喜的笑意:“好,李人渣,你死的好,死的太好了!你們都死了,就再也沒有誰知道,我才是真正的漢姆。雖說這次損失慘重,但我的根基還在。隻要我的黃金小盾還在,我依然能命令英三島的人販子,重組大本營的。”
這些人呆望着海面,心思各不相同。
但他們有一個共同點,那就是并沒注意到,在西北方向的遙遠天際邊,有一道粗粗的黑線,正向這邊撲來。
這次不是巨浪,而是被兩股火山爆發時相撞時,迅速向兩側排出的巨大能量,引發的新一輪飓風。
李南方更不知道。
帶着親親白牡丹的飛吻,一腦袋紮下大海内後,他就在四處搜尋被大浪砸下來的楊逍。
大海這麽大,楊逍又已經被巨浪拍昏過去了,李南方要想找到他,那就是真正的大海撈針。
而且更重要的是,海水很熱。
近海海底下火山爆發時,所爆發出的熱能,讓魚兒都受不了。
李南方也受不了。
他以前倒是特别喜歡溫泉浴的。
可幾乎要沸騰的大海,是溫泉嗎?
這踏馬的,就是熱油鍋啊。
相信很多人都蒸過桑拿,或者照顧過半島愛美女士發明的汗蒸房吧?
現在海水下面暢遊的李南方,就是這種感覺。
在水利還出汗的滋味,簡直是不要太爽。
第一個巨浪,狠狠拍打在貨輪上時,李南方就想放棄了。
實在找不到楊逍,咋辦?
可不找——楊逍的哀求聲,卻像魔音那樣,始終在他耳邊作響。
迫使他,不得不向更深處下潛,無頭蒼蠅那樣。
全靠運氣了。
沒辦法。
幸好,李南方的運氣從來都不錯——就在他肺裏最後一絲空氣,也将消耗殆盡,必需去海面上去呼吸時,看到了一個平躺在水下的黑影,從容,優雅的,緩緩下沉。
“希望這就是那個魔頭。不然,老子會失望的。”
頓時,李南方就是精神一振,雙腳猛地一蹬,劍魚般向那條人影遊去。
楊逍雙目,嘴巴,都緊緊的閉着,雙手,雙腿呈大字型張開着。
一頭長發,在海水中緩緩飛舞,倒是方便了李南方救援他。
“我真該去買彩票,不該把這好運氣,浪費在一個要殺我的妖孽身上。”
确定這人就是楊逍後,李南方心中稍稍遺憾了下,采住他的頭發,猛地一拍水向海面急竄而上。
他不擔心,楊逍會淹死。
因爲他很清楚,任何人的武力值,高到楊逍這個檔次後,就算不會水,在被浪頭打昏後,身體也會迅速啓動自我保護程序,确保安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