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南方被抓住的右腿,掙紮了下,反手指着又橫躺着漂上海面的楊逍,大聲罵道。
礙于她也是自己女人的份上,李南方掙紮的動作當然不會大,萬一傷到了她,多不好?
漢姆卻趁機用雙手,抱住了他的腿,大聲喊道:“我不許你去!”
此時就算是讓傻子來看,也能看出此時跳下大海去救人,再爬上來的可能性爲零。
貨輪四周,都已經有白茫茫的水汽冒了出來。
稍稍有點海洋知識的人,就能看出海面上出現這種情況,很可能是因爲海底火山要爆發了。
李南方真要跳海去救人,有99.9%的希望,人還沒有救上來,他們倆人倒是變成蒸乳豬了。
聽漢姆這樣大聲喊叫後,李南方看着她的目光,溫柔了許多。
他以爲,漢姆不許他跳下去救人,是已經把她當做他的女人了。
有哪個女人,希望她男人去救别人,而一命嗚呼呢?
他哪兒知道,漢姆壓根就沒這樣以爲——
李南方還是太天真了。
或者說,他受華夏傳統文化的“荼毒”,太深了。
骨子裏,始終有隻要漢姆第一次被他奪走後,就已經是他女人的想法。
卻完全忽略掉了,大部分歐美女人,從來都不會把被某個男人騎了這種事,太當回事。
漢姆不許他跳下去,那是因爲她想楊逍去死!
在她心裏,壓根沒把她的美色當回事,還又威脅她膽敢再去找别的男人鬼混,就把她脖子掐碎的楊逍,才是真正的敵人,是他不死,她就不會舒服的心腹大患。
現在,那個妖孽落水,即将淹死後再被蒸成乳豬的現實,絕對是上帝可憐漢姆,而給她的彌補。
她怎麽可能,希望李南方去把他救上來呢?
心細如發,幾乎是所有女人最大的特點。
漢姆既然是個性感女人,當然也具備這種特點,更何況她可是臭名昭著的人販子老大。
所以,在發現李南方看着她的眼神,變得溫柔了些後,立即就明白他心裏是怎麽想的了,心中冷笑:“呵,呵呵,這個華夏小崽子天真的還真可笑。真以爲老娘被你草了,以後就隻能給你當女人,爲你着想了。”
不過,她表面上卻用力咬了下嘴唇,嘶聲說:“李南方,不要下去。千萬不要下去,我不能,不能沒有你啊。”
這會兒,男人心目中的白牡丹艾微兒,也清醒了過來,看出李南方要跳海救人後,也伸手抓住他胳膊:“李南方,她說得不錯。你不能下去,不能做無謂的犧牲。我、我們真的不能沒有你。”
與表面上虛情假意的漢姆相比,艾微兒雙眸中的焦急,擔心,則是發自肺腑的。
我也不想去。
我是真心希望,那個魔頭能就此死在大海中的。
可——可老子是好人啊。
好人,怎麽可能會見死不救?
更何況,我也曾經答應過他,有機會會放他一馬,隻要他能求我。
現在,蒼天爲證,他已經苦苦哀求我,去救救他了,我如果無動于衷,看着他就此被蒸成乳豬,那我的良心何在——老天爺,估計會來個霹靂,直接讓我變成灰燼吧?
唉。
草踏馬的,我的命,怎地就這樣苦?
心中重重歎了口氣,李南方咬牙,滿臉正氣凜然的模樣,大聲喝道:“如果我見死不救,那我還算是個人嗎?你們不要再說了,趕緊把那盤繩索放下船,快點!大丈夫在世,有所爲而有所不爲!”
他在說到最後這個字時,左臂一抖,右腳一縮,掙開兩個女人緊抓着的手,一個潇灑的後空翻,從船頭上,在暴雨中,直直的跳下了大海。
噗通一聲大響,李南方臉朝下,狠狠砸在了水面上。
疼的他懷疑鼻子都折了時,心中大罵:“草,老子這個逼沒裝好。本該是像跳水運動員那樣,雙手朝下進水的。”
但很快,這些丢人的懊悔,就被好像下一刻就會沸騰起來的海水,燙沒了。
連忙鼓着腮幫子,從水下猛地浮上了海面。
伸手抹了把臉上的海水,李南方擡頭看向四周,搜尋楊逍的影子。
楊逍不見了。
那個從船側砸過來的浪頭,就像把鐵榔頭那樣,直接把他砸昏了過去。
他剛才又漂浮上來,那是因爲人在昏迷後,放棄了掙紮,成爲了随波逐流的自然體,随着翻騰的海水浮上來,又沉下去了。
李南方沒找到楊逍,卻看到一盤繩子,從船頭撒落了下來。
卻是艾微兒與漢姆合力,把那盤用來固定甲闆貨物的那盤繩索,抛了下來。
李南方想想也是慚愧的。
就在漢姆伸手抓住他右腿之前,他一心,卻又不情不願的從船頭上跳下來,救楊逍。
卻全然沒想到,他跳下來撈起楊逍後,再怎麽爬回船上。
幸好漢姆倆人的阻止,才讓他想到了這一點。
又很巧的看到了這盤繩子。
繩子落水後,李南方擡手在嘴上用力拍了下,給了那倆女人一個大大的飛吻,示意她們放心好了,且看本男人是如何大展神威,于沸騰的海水中救人的。
他在海下飛吻,船頭上的白牡丹,卻是接連用雙手飛吻還他。
滿臉的笑,滿臉的淚,滿臉生離死别的悲傷。
“别哭,我親愛地!記住,我會始終在你最需要我的時候,出現在你的面前!”
看到性感美貌的白牡丹,如此的楚楚可憐後,李南方惜香憐玉情懷大增,沒理由的鼻子一酸,居然也有了想流淚的沖動,趕緊強力壓了下去,騷氣萬丈的喊了個親愛滴後,低頭紮進了大海中。
這是他有史以來,第一次實心實意的喊一個女人親愛地。
這個稱呼,他沒有送給嶽梓童沒有送給賀蘭妖女,卻送給了艾微兒。
所以,他在一頭紮進大海内後,心中也是莫名其妙的。
其實他并不知道,世間所有的東西,包括男女之間的愛情,都是你付出多少,才能得到多少的。
雖說僅僅與白牡丹交往過兩次,但在倆人抵死纏綿時,他卻能感受到她如火的熱情,愛意。
尤其現在,她雙手向他狂送飛吻的動作,徹底讓李南方的心靈發顫了,隻想化身一道光,一道電,嗖地飛上船頭甲闆,在驚濤駭浪,狂風暴雨中,狠狠愛愛那個白牡丹也似的女人。
一腦袋紮下發燙的海水中後,李南方好像還聽到白牡丹在哭着大喊他的名字。
他也不完全是幻聽。
艾微兒确實趴在船頭,對着海面大哭着,叫喊着他的名字。
如果不是她的右手,與漢姆右腿被大紅晚禮服緊緊捆在一起,估計她這會兒一腦袋紮下大海,與她相愛的男人,生死與共了。
暴雨。
狂風。
閃電像一道道四處飛舞的銀蛇,不住地擊打在海面上,冒出一團團幽藍色的火焰。
排水量高達數千噸級的貨輪,在大海中就像頑童放在臉盆裏的玩具,不住地前後左右的傾斜。
幅度很大,随時都有可能側翻。
菲爵爺等人,都死死抓着護欄,臉色灰白。
膽小的,始終在閉着眼哭泣。
膽大的,也唯有睜着眼,呆望着漆黑的海面上,高達數米的巨浪,好像惡魔那樣的上下翻騰。
“上帝,還不肯放過我們嗎?”
菲爵爺張嘴,又吐出一口東西,難過的要死時,就看到李南方一個後空翻,嗖地就從船頭翻了下去。
“啊,他這是要去幹什麽?”
還有很多睜着眼的人,看到李南方做出這個作死的動作後,都是驚詫不已。
“水祭!”
不知道怎麽回事,菲爵爺忽然嘶聲喊道:“要想大海平息它的憤怒,唯有用活人來祭奠它。”
“可——他是上帝啊。”
有人喃喃地說。
現在,這些在英三島有頭有臉,也有着相當豐富生活閱曆的人,基本都能從海面上騰起的白色水汽中,推斷出巨浪爲何停止了。
兩處海底火山爆發,所傾斜出的力道,卻相對而撞,造成中和的奇迹概率,絕對是高達十萬億分之一的。
所以他們都以爲,這是上帝的安排。
這個上帝,應該就是在巨浪襲來時,在船頭上發出厲聲長嘯的男人。
也正是他的厲聲長嘯,才引發了海底火山,傾斜出無比的能量,在大家即将葬身大海的一刹那,擋住了巨浪。
所有人,都在李南方的厲聲長嘯中,聽出了龍吟的存在。
龍,這東西在西方文化中,地位不是太高。
基本都是以妖龍,惡龍形象出現的。
但毫無疑問,龍的力量是相當強大的,唯有上帝才能擁有。
“上帝在那一刻,附身李南方了。”
這幾乎是菲爵爺等所有人的共識。
所以當大家看到“上帝”縱身下水後,都驚詫,驚懼不已。
唯有和上帝同在,才是安全的。
現在上帝走了,誰來保護大家呢?
但在菲爵爺忽然喊出“水祭”這兩個字後,他們才猛地明白了什麽:“原來,我們的上帝,爲了确保我們的安全,不惜來犧牲他的附體,以身祭海了。”
實際情況呢,是他們想多了——
可有一點必需承認,那就是大家看到上帝的附體,勇敢的跳下大海後,都堅信他們最終能渡過本次劫難,平安回家。
上帝的附體,都已經親身祭海了,大海還有什麽理由,再繼續折騰下去的呢?
“願主和我同在。”
菲爵爺右手在額頭,胸前不住地畫着十字。
他的動作,感染了其他人。
再也沒誰驚慌了,都望着船頭那邊,齊聲朗誦:“願主和我同在。”
這個聲音,整齊,洪亮的穿透雨霧,飓風和閃電,傳到了漢姆的耳朵裏。
“你們,還真把李人渣當做上帝了?呵呵,可笑。”
漢姆心中冷笑時,眼角餘光瞥見腳下,有一把人販子們在倉惶撤退時,遺留下的軍刀。
軍刀,異常鋒利。
“用它來斬斷繩索,應該很簡單。”
漢姆彎腰伸手,悄悄把軍刀撿起來,看向繩索,心中說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