梁謀臣,就是目前正在東省省廳擔任要職的老梁——的大哥。
梁家等其他幾個小家族,都是嶽家這艘航母的重要組成部分。
沒有這些人的依附,甘效馬前卒,嶽家又是憑什麽能成爲豪門大家?
任何一個老牌家族,都有着外人看不到的重要組成部分。
幾分鍾後,外面傳來了紛沓的腳步聲響。
嶽梓童沒有回頭去看,她還沉浸在後悔中。
她後悔自己,在爺爺身體安康時,怎麽就沒有在他膝下盡孝呢?
人就這樣。
直等到親人即将離世,或者處在彌留之際後,才會悔恨爲什麽不珍惜以前的日子。
“嶽老。”
“嶽老,我們來了。”
七八聲同樣低沉的問候聲,自嶽梓童背後響起時,老爺子睜開了眼,擡手在她頭上輕拍了下,低聲說:“擡起頭來。回頭,看看你這些伯伯,大爺。”
果然是這樣!
站在床前的嶽臨城兄弟倆,最後一絲僥幸也破滅了。
老爺子隻讓嶽梓童擡起頭來,卻沒說讓她站起來,依舊雙膝跪在地上,這就是嶽家曆任家主在權力相交時,必需有的規矩。
嶽臨城也曾經跪過。
很可惜,他那一跪,不算數。
老爺子又讓嶽梓童回頭,看清老梁等人,其中含義更深。
不是讓嶽梓童看清他們,而是讓他們看清嶽梓童!
她,從現在起,就是需要你們絕對盡忠的家主了。
老梁等人在嶽梓童慢慢回頭時,按照職位高低,先後對她緩緩點頭。
這些人,都是真正的男兒。
他們很清楚,在他們對嶽梓童點頭的這個動作,就代表他們從此隻認嶽梓童,爲嶽家的家主了。
“梓童,你給這些伯伯,大爺磕個頭吧?”
等最後一個軍官,緩緩對嶽梓童擡手敬禮後,老爺子又對她說道。
說話都費力的老爺子,用現實告訴嶽梓童,她現在除了按照他所說的去做之外,根本沒有任何違逆的餘地。
也不能違逆。
在她看到肩膀上扛着将星的軍官,向她擡手敬禮後。
老梁等人向她點頭,敬禮,她磕頭以謝,這是嶽家家主傳承時最重要的儀式。
等她跪伏在地上,連續給老梁等人三叩首後,老爺子才含笑點了點頭,顫抖的左手,從白色被單下拿出一個小小的鹿皮囊。
看到這個鹿皮囊後,嶽臨城的眉梢眼角,再次猛地一哆嗦。
這裏面裝着的,是代表嶽家家主之位的玉印。
玉印不大,也就是火柴盒大小。
玉印的材質,也不是什麽玻璃種之類的,就是很普通的青花。
但上面卻刻着當初創建嶽家這個百年豪門大族第一任家主的名諱,從他之後,曆任家主唯有擁有此印,才能算得上嶽家家主,才能号令梁謀臣等人。
有些類似于傳國玉玺。
嶽臨城曾經擁有過這個玉印,并打算把它傳給兒子,孫子,世世代代的傳下去。
可事實上呢,不等他把玉印攥熱乎,現在就要被老爺子交給一個小賤人手裏了!
他多想掐住老爺子的脖子,問問這是爲什麽啊,爲什麽!
可他不敢,唯有用力咬住牙關,雙拳緊攥,額頭有青筋崩起,不得不傾聽老爺子現在說出的每一個字:“嶽梓童,自即刻起,你就是嶽家新一代家主了。明白了嗎?”
已經油盡燈枯的老爺子,此時說話的聲音,忽然高亢,嚴厲了起來。
嶽梓童雙手結果鹿皮囊,高舉過頭頂,泣聲說:“明白!”
“從此之後,你要以家族利益爲重。在不違反坑害、妨礙國家利益,人民利益的基礎上,你要盡可能給本家族争取最大的利益。必要時,可以不惜任何代價,不擇手段。明白了嗎?”
“明白。”
“當你選擇新一任家族繼承人時,你必需從身上流淌着嶽家血液的子弟中選擇,絕不能讓外來者,染指嶽家的家主。這一條,你能做到嗎?”
“能。”
“大聲點!”
老爺子忽然擡手,在嶽梓童頭頂,竭力重重拍了一巴掌。
他的竭力,也隻是針對他自己當前的身體狀況而已。
在外人看來,他隻是輕輕撫摸了下嶽梓童的頭頂而已。
“能!”
嶽梓童大聲回答。
老爺子卻不滿意:“你該說,嶽梓童能做到。”
“我嶽梓童,能做到!”
嶽梓童擡頭,望着老爺子的目光,帶着他最欣賞的決絕。
“孩子,辛苦你了。”
老爺子這才滿意的笑了下,右手從她頭頂,順着臉頰輕撫了下來。
在經過她的嘴角時,無力的垂落了下去。
連帶着,嶽梓童的心。
她的心,仿似萬斤重,噗通砸在了水面上,濺起了大片,大片的空白。
仿佛,有哀哀的哭聲,從耳邊響起。
也仿佛,有人攙着她的胳膊,把她從地上攙了起來。
還仿佛,有人拿過一條白绫,系在了她的額頭上。
白绫垂下,在陽光下随風飄舞,就像忽然有了生命那樣,要帶她去一個,她從沒有去過的地方。
又仿佛,很多人經過她面前,腳步沉重,面帶悲哀。
哀樂聲,悲涼,低沉,也刺耳。
她好像被人押着肩膀,緩緩跪倒在了地上,有一隻手,按在了她的後腦上,不得不以額觸地。
爺爺。
去了。
到底是過了多久,嶽梓童才逐漸感受到了陽光的存在,哀樂的悲涼,寒風的刺骨。
視線,也逐漸清晰了起來。
她看到,她現在已經站在靈堂中了,擡頭看去,一片姹紫嫣紅的鮮花群中,爺爺靜靜的躺在那兒,身上披着莊嚴肅穆的國旗,好多人,正圍着花台緩緩轉圈。
還有人,在向爺爺的遺體,深深地鞠躬。
在她的身後,嶽臨城等嶽家的嫡系子孫,一個不拉的站成幾排。
别人站着,唯獨她是跪着的。
别人回禮時可以鞠躬,唯獨她得叩首。
因爲她是嶽家的家主。
夕陽,如血般的紅。
終于,該來的人都來過了。
該走的,也已經都走了。
還有一些沒有走的,都默默站在華夏那座有幸埋忠骨的山上,悶聲吸煙。
沒有人交談,夕陽把他們的影子,拉的好長。
“唉。”
一聲長長的歎息聲後,嶽梓童的神智,終于徹底恢複了清明。
然後,就聽到梁謀臣輕聲說:“梓童,你該出去,與你那些叔伯說句話。”
“好的,梁伯伯。”
不知道什麽時候,嗓音已經沙啞的嶽梓童,點了點頭後,在梁謀臣的幫助下,從地上爬了起來。
她跪的時間久了,雙腿早就麻木了,幸好老梁,還有另外幾個“托孤大臣”,幫忙攙扶着她,試着來回走動幾步後,才走向靈堂外面。
不但她得去,嶽臨城等人,也得去。
那些人不是梁謀臣等人。
甚至,都不是以前嶽臨城當家主時,打過交道的人。
因爲始終在靈堂裏,所以嶽臨城等人,并沒有看到外面這些人是誰。
當老梁讓嶽梓童出去見見那些人時,他們也很好奇。
不成文的規矩,這些在哀悼結束後還沒走的人,都是看嶽梓童的面,才留下來的人。
簡單的來說,這些人,就是嶽梓童擔任家主後,爲嶽家新開拓出來的人脈。
“呵呵,她一個經商的,能有什麽人脈?無非是一些看到她上位,想趁此機會向她靠攏,其實卻想利用嶽家這棵大樹,來爲他們牟取好處的奸商罷了。嶽梓童啊,嶽梓童。我倒要看看,主動和你結交的那些人,是些什麽歪瓜裂棗。不過,我倒是不介意你和他們交往,并爲籠絡他們,犧牲家族利益。真那樣,恰好是把你轟下家主寶座的良好契機。”
嶽臨城兄弟倆心中冷笑着,跟在嶽梓童身後,緩步走出了靈堂,擡頭看去。
當他看到第一個人時,身子就猛地震了下。
差一點,他就張嘴喊出:“你、您怎麽來了!”
明珠龍家年逾八旬老爺子,無論出現在華夏任何地方,都能引起别人的極度關注。
嶽臨城,立即懵逼了。
他記得很清楚,數月前他剛接管嶽家的家主之位時,身爲兒女親家關系的明珠龍家,可是隻來了一個平輩。
但現在,卻是龍家老爺子親臨了。
龍家老爺子什麽時候來的?
來了後,他怎麽沒有去靈堂吊唁?
這個很好解釋,因爲嶽清科與龍城城的事,龍、嶽兩家已經勢同水火了,這也是嶽老爺子不滿嶽臨城當家主的重要原因之一。
龍老爺子來了後,不去靈堂吊唁,除了對仙逝的嶽老爺子有意見之外,還有就是不想看到嶽臨城父子。
隻是,以他超然的身份,怎麽會主動向嶽家一個女流晚輩靠攏呢?
嶽臨城當然不知道,龍老爺子之所以親臨這邊,除了恰好在京城之外,還有一個重點就是,他想以這種态度,向嶽梓童表示深深的抱歉。
他的親孫女龍城城,懷了嶽梓童未婚夫的孩子。
無論當初是誰勾搭的誰,都是對嶽梓童的傷害。
至于兩家以後還能不能成爲盟友,那還得看一個人渣,能在其中起到什麽樣的作用了。
嶽臨城極度震驚過後,眼神茫然的繼續向後看去。
他看到了四個人。
四個身穿一水的黑色立領中山裝,站在那兒即便默不作聲,也無法讓任何人忽略的氣息。
“他們是誰?最起碼那個老男人,年輕時肯定很英俊吧?”
嶽家一個九歲的男孩子,輕聲問媽媽。
少婦也不知道這四個男人是誰,搖了搖頭伸手捂住兒子嘴巴時,就聽梁謀臣說:“梓童,我來給你介紹下。這位是胡滅唐胡先生,這是謝情傷謝先生,這是秦玉關秦先生,這是華夏最高警衛局的大局長荊紅命荊紅先生。”
老梁在介紹前面三個人時,嶽家很多人還沒什麽反應。
但當他介紹到荊紅命的官職時,就連被嶽梓童抽過耳光的女孩子,臉色都刷地蒼白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