因爲他很清楚,依着胡滅唐的大局觀,就算是再混賬,也不會因闵柔被綁,導緻李南方毀掉維納斯賭場後,來找他算賬的。
這件事,李南方站在了道德的高度上。
他不管維納斯賭場的後台是誰。
無論是誰,隻要破壞規矩,勒索到八百萬的高利貸後,還又把闵柔騙來澳門,販賣到歐美,李南方都會用殘酷的手段,來讓這些人明白,破壞規矩的下場,有多麽的嚴重。
休說阿蓮娜來此,是打着胡滅唐的旗号來的。
就算老胡親來,李南方還會這樣說。
還會去那樣做!
參與把闵柔販賣到歐美行動中的人,不可能都被燒死在那場大火中。
但會死在李南方手中。
無論那個人逃到哪兒。
哪怕是去了火星,李南方也會乘坐宇宙飛船追殺過去的。
能阻止李南方瘋狂報複的辦法,隻有一個,那就是把他殺了。
可,阿蓮娜有這個實力嗎?
即便是有,她敢嗎?
胡滅唐在大樓天台上,甩的她那一耳光,到現在還隐隐作痛呢。
下意識的擡手,輕撫着被抽耳光的臉頰,阿蓮娜在心中低歎了聲時,穿好衣服的李南方,從更衣室内走了出來,張開雙手在她眼前轉了半圈,笑嘻嘻地問道:“阿姨,我穿這身衣服,帥吧?”
“不如我家老胡帥。當年他年輕時,和秦騷包,荊紅冷血,謝老婆幾個,就愛穿這款式的衣服。也唯有他們,穿上中山裝後,才盡顯你們華夏好男兒的鐵血風采。”
阿蓮娜故作不屑的撇撇嘴,說道:“你穿上後——用你們國家的一個成語來形容,最恰當了。”
這次李南方的反應速度很快,不高興的問:“是東施效颦吧?”
阿蓮娜點頭。
打擊了李南方下後,她心情好了點,站起來雙手環抱在胸前,來回走動了幾步,故作漫不經心的說:“這樣吧,我們來做一筆交易。”
李南方目光一閃,明白了。
和他做筆交易,才是阿蓮娜來找他的真正用意。
此前,阿蓮娜之所以故作不要臉的調戲他,又是動刀,動槍,還又故意飛身踢他,卻被一腳差點踢到火星去——包括剛才索要賠償等等,都是爲了這筆交易。
不等阿蓮娜說出她的交易,李南方就搶先說道:“阿姨,我不會拿任何人,尤其是我喜歡的女孩子來做交易。”
阿蓮娜臉色一變,冷聲說道:“凡事,都可以破例的。”
李南方卻搖了搖頭。
阿蓮娜臉色再變:“搖頭,是什麽意思?”
李南方說的很慢,吐字卻很清晰:“我搖頭的意思,就是要告訴阿姨,我絕不會在這件事上破例。任何參與販賣闵柔行動的人,都得死。無論,他是誰。”
阿蓮娜眉梢在跳,抱在胸前的右手,慢慢地垂在腿邊,沉聲問道:“如果,我說,我也參與了販賣那個什麽闵柔的行動中,你也敢殺我嗎?”
“我當然不敢。”
李南方瞥了眼阿蓮娜放在右腿上的手,淡淡地說:“但我想,胡二叔會因此給我個交代。”
聽李南方提起胡滅唐後,阿蓮娜垂下的右手五指,慢慢縮了起來。
這證明,她拔槍的心思,沒有了。
女人,在和男人談條件時,從來都習慣先兵後禮的。
就是先來硬的。
硬的不行後,再來軟的。
這就是“軟磨硬泡”這個成語的由來。
阿蓮娜是女人,所以她也習慣用這種方式。
低低歎了口氣,先醞釀了下情緒後,她輕聲說:“你說的不錯。無論你做了什麽,我們都要給你個交代。我想和你做筆交易,是因爲參與這次販賣人口行動的人中,有一個是我的遠房親戚。他叫瓦爾特,算是我親眼看着他長大的。少年時,還曾經在我家住過一段日子。與我兩個女兒是好朋友——”
在阿蓮娜的描述中,這個瓦爾特長大後,爲了曆練他,能盡快成爲一個對幫會有用的人,才把他派來了澳門維納斯賭場,擔任卡拉維奇的助理工作。
維納斯賭場,早在數年前,就已經暗中搞起了販賣人口的生意。
本來,開賭場就已經是暴利了,阿蓮娜卻希望,這邊能爲她提供更多的财力,來幫她培養幫會内大批的後起之秀。
這批後起之秀,隻會效忠于阿蓮娜。
等他們成才後,将會被阿蓮娜以摻沙子的方式,慢慢部署到幫派那些重要的職務上。
目前,幫會内幾乎所有重要職務的掌管人,都是絕對效忠胡滅唐的。
阿蓮娜希望,她苦心培養的這批後起之秀,在數年内,就能逐漸把那些人代替。
唯有這樣,她才能徹底掌控吸血蝙蝠。
她的遠方親戚瓦爾特,就是她最先辛苦培養出的後起之秀中,比較出色的一個。
很多人都以爲,博夫斯基才是卡拉維奇在維納斯賭場的接班人。
其實不然,真正的接班人是瓦爾特。
像博夫斯基那種四肢發達,頭腦簡單的狗熊,在吸血蝙蝠内是一抓一大把,無論他有多麽的努力,都隻是阿蓮娜用來迷惑胡滅唐的炮灰罷了。
這次博夫斯基招惹了殺神,結果導緻賭場被燒,包括卡拉維奇在内的十數名賭場工作人員,也都身死,但這個瓦爾特卻及時逃了出來。
如果沒有被胡滅唐抽一耳光,阿蓮娜還沒意識到,那個被招惹的殺神,并沒有因爲卡拉維奇等人身死,賭場大樓被焚燒殆盡,就平息了怒氣。
李南方,要殺盡,所有參與販賣闵柔計劃的人。
真的“很巧”啊,瓦爾特正是維納斯賭場策劃販賣美少女去歐美的策劃者。
李南方現在急于搜救闵柔,沒空理睬。
但以後,他絕對會把這些人,一個個的幹掉。
而阿蓮娜可以肯定的是,在李南方找這些人算賬時,胡滅唐絕不會管。
那麽依着李南方的本事,在胡滅唐袖手旁觀時,吸血蝙蝠内沒誰能擋得住他。
很有可能,會再次上演二十多年前,秦玉關與胡滅唐血洗吸血蝙蝠的那慘痛一幕。
像李南方這種很牛比的人,肯定會有三兩個同樣很牛比的朋友吧?
阿蓮娜越想,越擔心,這才背着胡滅唐派人調查李南方的行蹤,趕來和他談交易。
看李南方不像是被打動的樣子,阿蓮娜提高了聲音:“難道,你就眼睜睜看着那個闵柔,去送死嗎?”
李南方眼睛一眯:“阿姨,你這話是什麽意思?”
“放過瓦爾特,其他人,随便你殺。”
阿蓮娜咬牙,說道:“交換條件,就是我告訴你,闵柔是從哪條路線,坐的哪艘船,被販賣到了歐美。”
忽然間,李南方很讨厭阿蓮娜了。
“怎麽了?”
看出李南方目光發冷後,阿蓮娜皺眉問:“不想做這筆交易嗎?”
“做。”
李南方的臉色,忽然平靜了下來。
“這就對了嘛。其實,這件事就是個誤會。如果他們早就知道闵柔是你的女人,就算再給他們一個膽子,也不敢打她主意的。更何況,我們爲此所付出的代價,也很慘重了。”
阿蓮娜開心的笑着,拉開皮衣口袋,從裏面拿出一張折疊着的紙。
她肯定有預見之能,知道李南方要把她踢到水裏,所以才提前穿了一件皮褲。
皮褲口袋的防水性,還是很不錯的,她在水裏呆了那麽久,這張紙居然沒濕掉。
這是一張海洋線路圖,應該是阿蓮娜臨時模拟的,用眉筆。
很簡單,隻有一條彎曲的線,一個箭頭。
不用問,線的起點就是澳門,箭頭所指之處,則是歐洲某國。
在這條彎線的兩側,還有很多點。
這些點所代表的,不是島嶼,而是港口。
從澳門前往歐洲,運輸速度比較慢的貨輪,大約要一個多月,沿途要經過許多港口,但不一定遇到港口就會停靠,唯有裝載,或者卸貨時。
紙的左下方,還畫了個像船的東西,上方寫着船的名字,叫小海螺。
販賣人口的船隻名字,倒是很有品味,可惜卻做着傷天害理的事。
當然了,李南方不會傻到,要和阿蓮娜要那張詳細的海洋線路圖。
那是人家走私船賴以生存的生命線,當初爲了固定這條線路,還不知道付出了多大的代價呢。
“這麽多港口,那條船都會停靠?”
李南方仔細看了遍海圖,擡頭問道。
“也許,也不許。”
阿蓮娜猶豫了下,這樣回答。
李南方笑了:“你等于沒回答我的問題。”
“唉。可我說的卻是實話。”
阿蓮娜歎了口氣,解釋道:“就像你開着一輛偷來的汽車,在道路上行駛時,如果看到有警察查車,那麽會不會改變路線,或者随便找個車站躲藏一下?”
“會。”
李南方看着阿蓮娜的眼睛,冷冷的說:“在得知前方有警察查車後,不但會臨時更改線路,或者進站停靠,我還有可能會把車牌也換掉。”
阿蓮娜雙手輕輕一拍,雀躍的樣子,一看就是在模仿三十多年前的時候:“對,你說的很對哦。”
李南方明白了,嘴角彎了下,把那張簡易海路圖,随手扔在了浴池内。
他被阿蓮娜騙了。
但阿蓮娜也不是全騙他,最起碼臨摹的這張海路圖,以及販賣闵柔去歐美的船隻名字,都是真的。
唯一的缺點就是,這艘小海螺,如果驚覺有什麽風吹草動,就會立即更改路線,更換船名,拿出全套的“護照”,來保證它的平安。
所以,小海螺現在到底去了哪兒,就連阿蓮娜也不知道。
她用一張廢紙,換了瓦爾特一條命。
這生意,做的超值。
“以後,有機會去俄羅斯的話,一定要去找你胡二叔玩。不然,就是看不起我們。”
阿蓮娜優雅的笑着,對李南方擺擺手準備走人時,手機響了。
随手拿出手機,阿蓮娜放在耳邊,笑道:“親愛的,找我有事嗎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