始終到背着雙手的男人,在與楊逍四目相對後,雙手垂在了大腿外側,問出了相同的三個字。
他這個細微的動作,代表着他開始認真對待楊逍了。
楊逍并沒有因爲他自持身份,不肯先說他是誰就生氣。
相反,他特别喜歡和人介紹他的名字:“我叫楊逍。楊樹的楊,逍遙的逍。”
他的話音未落,男人笑了:“我早就知道你叫楊逍。”
楊逍稍楞了下後,看着男人目光中的戾氣,明顯增加了不少。
他隻是不谙世事,但這并不代表着他智商有問題。
所以他能看得出,男人是故意用這種方式,來玩弄他,激怒他。
一個人在生氣時,力氣誠然會大許多,可也失去了該有的冷靜。
“這個男人好狡猾,輕飄飄的一句話,就讓他占據了氣勢上的主動,從而抵消了楊逍在地勢上的優勢。”
實戰經驗也很豐富的李南方,在心中暗贊男人的臨敵經驗,簡直已是登峰造極,外帶不要臉。
“你,究竟是誰。”
楊逍緩步走了過來,左手慢慢地擡起,星光下的雙眸,更加的冷冽。
男人死死盯着他的左肩,淡淡地說:“胡滅唐。”
“胡滅唐?”
楊逍冷笑:“呵,呵呵。這是什麽狗屁名字?沒聽說過。”
他也不傻,很快就意識到胡滅唐爲什麽會故意激怒他了。
雖說他一點都不在意,他被激怒後會出現哪些錯誤,可還是忍不住地學胡滅唐,用刻薄的語言來激怒對方。
胡滅唐卻沒有絲毫生氣的樣子,還很高興地說道:“是啊。我也覺得,我的名字就是個狗屁,一點都不好聽。爲此,我都犯愁快五十年了。這樣吧,你給我起個不是狗屁的名字,我請你喝酒。”
楊逍再次愣了下。
他還是第一次遇到老胡這種人,被人罵名字就是個狗屁後,不但不生氣,還一臉賤賤的期盼,請他給起個名字。
老胡的表現,與楊逍從小所接受的教育,完全是背道而馳的。
在他看來,人的名字就像身體發膚那樣,都是授之父母,不可傷害,更不可受到羞辱的。
可偏偏就有這麽一個人,不把自己名字當回事。
“這人,簡直是太不要臉了。”
楊逍心裏終于泛起這個想法時,胡滅唐動了。
兩個人在互逞口舌之利時,都沒去看李南方。
仿佛,這小子就是個臭狗屎,實在沒必要搭理他在幹什麽,心裏在想什麽的。
所以,他們都沒看到李老闆現在張大嘴巴,呆愣愣望着胡滅唐的傻鳥樣子。
“胡滅唐?”
“卧槽,原來他就是胡滅唐!龍騰十二月中的二月,殺人魔王胡滅唐。年輕時走上邪路,秦老七與謝老四倆人聯手,都沒把他給幹掉。”
“這,這才是真正的性情中人啊,從來都不在乎面子不面子的,隻看好處。”
“偶像啊,胡二叔,你絕對是老子的偶像啊。”
被胡滅唐的不要臉、隻在乎實際收益精神而傾倒的李南方,心裏激動的不行,隻想拉着他的手,找個地方好好喝一杯,請他傳授自己幾手厚臉皮神功。
隻是不等他有所動作,星光下的胡滅唐,忽然化作一道淡灰色的幻影,撲向了楊逍。
一直以來,李南方都以爲自己是個格鬥專家,就算沒有黑龍的輔助,他也自問能跻身國際前十五名内。
如果加上黑龍——那絕對是見誰滅誰的。
除非對方人多,就像在金三角時,秦老七與荊紅命倆人聯手,才把他給搞昏過去那樣。
這也是他在對上鬼女人,楊逍倆人時,卻接連被虐而不甘的主要原因。
可當他親眼看到,胡滅唐與楊逍厮打在一起後,才知道自己錯了。
真要以命相搏,就算他有黑龍輔助,對上楊逍,胡滅唐這樣的絕頂高手,最終會被虐個體無完膚,是必然的結果。
暫且不說楊逍,單說胡滅唐。
他近身格鬥的功夫,要遠超與他齊名的謝情傷,秦玉關,荊紅命中的任何一個人。
胡滅唐如果與有黑龍輔助的李南方對敵,根本不用和任何人聯手,就能把他給收拾的暈頭轉向。
昔年縱橫天下無敵手的四大格鬥好手中,謝情傷原有的銳氣,早就被他婆娘給消弭大半,荊紅命也因身居高位,被海量的繁瑣事物所糾纏,從而身心疲憊。
至于一口氣娶了七八個老婆的秦玉關——草,夜夜笙歌的他,現在能站着走路就已經很不錯了,還指望他能像當年那樣,虎軀一震就能散發出霸王之氣?
而胡滅唐則不同。
從龍騰退役後的這些年中,始終都在俄羅斯擔任吸血蝙蝠老大的角色,每天如果不親手宰兩個人玩玩——怎麽對得起他“殺人魔王”的稱号?
所以說,昔年縱橫天下的四大高手,其他三人都因這樣,那樣的原因,能保持原有的功底沒有退步,就已經算是妖孽般的存在了,怎麽能和常年奮鬥在“一線”,每時每刻都有進步的胡滅唐相比?
老胡,才是當今天下,當之有愧的第一高手!
當然了,前提是沒有楊逍這個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怪胎。
可楊逍既然已經冒出來了,老胡屁股下面這把天下第一高手的椅子,就開始動搖了,能否力保不失,那就得看他的臨場發揮,與造化了。
不是任何人,都能有機會親眼目睹天下第一高手,與天下第一——怪胎直面撕逼的,這絕對是場百年罕見的好戲。
李南方覺得自己就是個幸運兒。
身患早衰症卻實現完美逆生長,回國半年就家财萬貫,身邊美女如雲,爪牙小弟遍地走,今天又能欣賞到這樣一場高水平的撕逼——老天爺,不要對我太好。
“如果此時有酒喝,就好了。唉。”
李南方蹲坐在旁邊的一塊大石頭上,有些遺憾的歎了口氣,拿出了香煙。
雖說沒有美酒助興,甚爲遺憾,但煙盒裏還有一顆煙,也算是很大的彌補了。
星光下。
一條白色,一條淡灰色的人影,好像不存在的幻影那樣,糾纏在一起。
像什麽靜若處子,動若脫兔之類的描述詞,已經遠遠無法形容這倆人的對掐。
鬼魅!
也許,唯有這個名詞,才能形容這次超高水平的正邪之戰之萬一吧?
依着李南方的眼神,才勉強捕捉到倆人近身格鬥時,瞬息萬變的厮殺招式。
讓他越看越激動,最後忍不住大力鼓掌,高聲叫道:“好,好!打得好,打得妙,打的呱呱叫!我說那個誰,楊逍是吧?你剛才那一腳怎麽不擡高三寸呢?那樣就能提到老胡的下巴了。哎呀呀,老胡,千萬别反撩他胯下,這妖孽不怕撞膝啊。”
“喂,喂喂,老胡,你傻了啊你?這個妖孽一頭長發,看上去很潇灑飄逸的樣子,實則就是最大的破綻啊。抓他頭發,對,就是抓他頭發!抓住後先往懷裏猛拉,再往下大力按——膝蓋啊,膝蓋!唉,你的膝蓋不會打彎了嗎,怎麽不及時提起來,把他鼻子撞塌了?真是笨啊。”
“妖孽,老胡的長袍,長袍!對,對,就是長袍,這身裝逼的長袍,就是他的破綻,和你一頭長發有着異曲同工之傻啊。抓住下擺,千萬别撕開!對,不要撕開,就拽着下擺,圍着他轉圈,把他轉暈。”
越看越過瘾的李南方,極度興奮之下,全然忘記他該站在哪一方了。
他把自己置身于裁判的位置上,站在大石頭上,對着撕逼的倆人大呼小叫,指手畫腳,不住地給倆人加油助威。
問能不能再打的快些,再狠一些。
打這麽久了,都沒血肉橫飛的鏡頭出現,也太不過瘾了。
如果有第四個人在場的話,肯定會覺得這厮是在胡說八道。
可現場爲他“表演”的兩個人,卻是越來越心驚。
蓋因每當李南方高喊“妖孽,轟他鼻子。老胡,踢他左肋”時,都是倆人即将出手的動作。
就仿佛,李南方與他們倆人,不是生活在一個空間内,而是比他們提前了至少一秒鍾!
不然的話,他怎知道倆的接下來,要做什麽?
“妖孽!唉,都特麽讓你别撕裂老胡的長袍了,你怎麽就不聽呢?難道你沒看得出,他其實已經爲和人打架還穿着長袍的裝逼行爲,已經後悔了?他早就想脫下來啊,可哪有機會脫?”
現在的李南方,滿臉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,說話的語速超快,清晰無比:“你該讓他穿着的。卧槽,快向左邊歪腦袋,老胡要趁你向右邊甩開長袍,大拳頭砸你鼻子了!好險,沒砸着。哈,怎麽樣,老子說得沒錯吧?我就知道他會——啊!”
看到楊逍在自己的及時示警下,電光火石間猛地歪頭,躲過老胡一記兇狠的沖天炮後,李南方得意的大笑起來。
可是剛笑了幾聲,與楊逍對掐的胡滅唐,身形忽然電掣般回撤,擡腳就重重踢在了他左腿上。
一腳,就把沒有任何防備的李南方踹了個跟頭,從大石頭上摔倒了地上。
“我打死你這個吃裏扒外的小崽子!”
老胡真怒了。
在與楊逍對掐後,他立即意識到這個妖孽,是他生平所見最最危險的人物,一個不慎,就有可能被人當場削死。
他使出渾身的解數,抛棄了所謂的宗師風度,出手時極具陰險狠辣,什麽扣眼,鎖喉,抓胸,撩陰這些早就棄之不用的“絕招”都使出來了,才将将與楊逍占了點優勢。
但他更清楚,優勢隻是當前。
最多十幾分鍾後,他就會慢慢地處于劣勢。
無他,楊逍要比他年輕太多歲。
歲月的侵蝕,就連滄海桑田都抵禦不了,更何況是人?
體能很關鍵啊。
可就在老胡心裏發急,越打越快,希望能在十幾分鍾内解決——不行,就特麽的轉身逃走好了時,李南方卻在旁邊大呼小叫的幫楊逍,他能不憤怒嗎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