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嶽梓童卻非常高興。
雨夾雪下的越大越好,西北風最好是像小刀子那樣,嗖嗖地刮。
那樣,街頭上就不會有人了。
街頭上連個人毛都找不到,又有誰會去會展中心後面的垃圾場遺址,去欣賞南方集團的黑絲走台秀?
沒有人,李南方等人長時間爲此忙碌的心血,就會付之東流。
嶽梓童相信,當西北風刮來第一片雪花後,小外甥肯定會手指着老天,跳着腳的罵娘。
想到他氣急敗壞,大喊“老天要亡我”的樣子,嶽梓童就想笑。
這是老天爺憐她對小外甥的一番癡情,特意給她好好表現,打動那個負心漢的機會啊。
從天氣預報上看到,今夜會有第一場雪降臨青山後,嶽梓童立即下達了一個,讓所有下屬員工不解,暗中罵娘的命令。
所有不參與會展工作的員工,包括青山區域内各大工廠的職工,今晚七點之前,必須趕赴會展中心——的後面,觀看由南方集團舉辦的露天走台秀。
除了婚喪嫁娶生病出車禍腦子進水者之外,所有人都不許請假,更不許擅自中途退場。
這個季度的獎金,與本次活動挂鈎。
你去呢,季度獎照發不誤。
你不去呢,對不起,會有公司專人,拿這筆錢來雇傭合法公民,前往那邊捧場。
這個很不通情達理的命令,上到她這個堂堂老總,下到掃地的大媽,都得一絲不苟的執行。
老天爺仿佛要真心成全嶽阿姨,幫她打動小外甥,所以在六點半左右時,大片大片的雪花,随着細細的雨絲,在西北風的夾裹下,呼嘯而至。
氣溫,也從中午時的二十度,驟降到零度左右。
在這麽糟糕的天氣裏,自凡是沒有應酬的,誰不想早點回家老婆孩子熱炕頭,再辦點倆人都爽的好事?
隻是沒誰會和錢過不去。
季度獎雖說不多,可清掃大媽也能拿到上千塊了不是?
所以,盡管接到命令後,大家夥都怨聲載道,可還是得乖乖按照嶽總的意思,自備雨披,揮舞着公司統一發放的各色小旗子,排成一排排的縱隊,在各部門主管的帶路下,向會展中心徒步行軍。
剛開始時,大家隻爲嶽總這個很不講理的命令氣壞了,沒誰去考慮她怎麽會下這樣的命令。
隊伍從開皇集團停車場出發後,大家逐漸琢磨過味兒來了。
“哎,老王,有沒有覺得這事透着蹊跷啊?”
“廢話,如果不蹊跷的話,哥們會在别人都回家時,卻傻子那樣,冒着雨夾雪,頂着刀子風,徒步行軍嗎?哎喲,我剛買的皮鞋哦,足足六百多塊呢,這就泡水裏了。”
“卧槽,這是誰開的車子呀?這樣糟糕的天氣,還開這麽快,着急去投胎嗎?”
“小李,你腦子好用,給大媽分析一下。”
一個五十多歲的清掃大媽,與另一個大媽相互攙扶着,低頭迎着風艱難跋涉着,那麽刺骨的雨夾雪,都沒澆滅她身爲女人才會有的八卦之火:“咱們公司在會展中心,也有展台吧?運營部的張部長,不就帶人盯着那邊嗎?按說我們必須要去捧場,也該給咱們公司去捧場啊,怎麽會給南、南什麽——”
“大媽,是南方集團。”
“對,就是南方集團。小李,你給大媽說說,嶽總爲毛要把咱們都整出來,卻給那勞什子南方集團捧場呢?”
“大媽,這種事吧,我覺得您身爲偉大的女性,應該比我更知道嶽總的心思才對啊。”
小李向四周看了眼,壓低聲音,對大媽循循善誘。
大媽果然上當了,滿臉的吃驚:“啊,你不會是要告訴我老婆子,咱們鳳凰鳥一般的嶽總,下這個讓我活受罪的命令給南、南什麽公司捧場,就是要倒追那公司的老闆吧?”
小李還沒說什麽呢,正腆着大肚子拼命才能跟上的某部長,恰好聽到大媽這句話,立即叱喝道:“亂說什麽呢?嶽總的私事,也是你們能随便議論的?還想不想在公司混了?”
其實嶽總這個不通情理的命令,隻要有點智商的人,就能看出怎麽回事。
但聰明人卻沒誰會說。
這就是小李子隻是個跑腿的,大媽隻是個清掃工,而部長爲什麽是部長的原因之一了。
爲向小外甥表達本小姨對他濃濃的呵護之情,穿着雨披,還有小杜在旁邊打傘的嶽總,當然知道她這個命令會怨聲載道。
不過她不會管。
誰讓我是你們老總,你們都是靠我來吃飯的呢?
既然吃着我的,喝着我的,那麽就該聽從我的命令,讓你們做什麽就做什麽。
沒看到,我這個身嬌肉貴的大老闆,也在徒步行軍,而且走在最前面,爲你們擋風遮雨嗎?
雨水,早就侵濕了嶽總的運動鞋,讓她的小腳丫感覺到刺骨冰冷了。
她也想坐在舒服的沙發上,左手端着一杯紅酒,右手食指拇指叉開,啓動睿智的大腦,盤算着該怎麽算計小外甥的。
可不行啊。
該表現時,就得可勁兒表現。
幸好,前面路口右轉就是會展中心了。
你妹的,可算是到達行軍地了。
乖乖小外甥,你就準備爲本小姨的大犧牲,而目瞪口呆,再欣喜萬分,最後被感動的涕淚橫流,最好是歪金山,倒玉柱的,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,對我獻上深沉的愛意。
誰說隻有男人會歪歪了?
女人在歪歪起來時,這境界比男人更高,腦洞開的更大。
“列隊。聽我的吩咐。”
剛走過會展中心後面,還沒看展台呢,本次活動的總指揮助理小杜,就從雨披下掏出小喇叭,轉身嬌聲喊道:“以部門爲單位,在部門領導的率領下,盡可能排出放眼望去,人馬無邊無垠的視覺感。保安隊的李隊長,一定要打起精神來,高度警惕,力保每一個員工,都不能出現意外!”
王德發被賀蘭小新踢出保安隊後,他的同鄉李全才順勢上位,接替了他的工作,成了新的保安隊長。
昔日沒被員工看在眼裏的保安隊,今晚要擔負着相當重要的責任。
他們要保證前來捧場的數百員工,人身安全一定要得到保證。
除了留守公司的幾個人之外,李全才把所有弟兄都拉出來了,可也就十幾号人。
十幾号人,要負責數百人的安全問題,這難度有點大。
但私下裏接到杜秘書電話,說今晚保安隊會重重有賞的李隊長,拍着胸脯的表示,無論有多大的困難,保安隊全體弟兄,都會全力克服,确保每一個捧場員工,都會乘興而來,敗興而歸——
爲此,保安隊全體同仁,個個都是全副武裝,什麽鋼盔,防爆盾,呲火電棍托天叉,隻要能随身攜帶的防爆武器,都披挂上了。
李全才雙手放在肋下,勻速擺動着,小跑着從後面跑來,啪地立正,擡手敬禮:“請杜秘書放心,開皇集團安保處,一定會完成嶽總交給的任務!”
他是大聲彙報時,把“開皇集團”這四個字,說的格外響亮。
這也是小杜特意囑咐過的,就是讓南方集團那些人、或者就是幹脆某個人,能确定這數百捧場者來自哪兒,能知道嶽總對他的癡心有多厚重。
小杜安排工作時,嶽梓童那雙桃花大眼睛,就像掃描器般的,飛快的來回掃視。
爲保證小外甥能看到自己親臨,她不顧漫天的雨雪,摘下了雨披帽子。
“真你妹的冷哦。親親小外甥,你在哪兒呢?還不趕緊滾出來,當着我的麾下,你的爪牙,對我肉麻的感謝?”
嶽阿姨水靈靈的桃花眼,從董世雄等人也詫異的臉上,飛速閃過。
整個南方集團除了董世雄,其他人都沒被嶽總看在眼裏。
其他人,就是一幫靠拍馬來哄騙小外甥銀子的混子而已。
可現在,嶽總覺得她得重新審視這些人了。
占地足有三畝地左右的垃圾場遺址,地上鋪了一層細細的黃沙,場内有數十根鋼管立柱,呈梅花樁的向四周輻射,撐起了上方的帆布。
嶄新的軍用帆布,把三畝地的上空全部遮掩,任由雨雪再大,也别想落下來。
尤其是面南背北,背後有超大液晶大屏幕爲背景的展台,絕逼是由高水平專職人員搭建的。
舞台是專業的玻璃鋼舞台,就是站在下面能看到裏面的龍骨,以及暗藏的小燈泡。
舞台呈現T字型,高約兩米,寬達三米的走秀通道,長約足足二十米。
後方的橫向舞台,則長約十米,寬約五米。
展台上方,居然是用塑鋼玻璃來搭建的頂棚。
頂棚上的各種演出專業燈,安裝的錯落有緻。
現在還沒有正式演出,所有隻有頂棚下四角的探照燈亮着。
舞台的每個角,都豎放着小巧而精緻的進口音箱。
舞台周遭,擺放了上百盆小盆景。
不用等到演出開始,嶽梓童閉着眼就能想象到,等所有燈光亮起,澎湃的樂聲響起,身穿性感黑絲,細高跟的國際超模,左手掐腰,邁着貓步出場後,現場所有男人的荷爾蒙,就會刺激的他們牲口似的狂叫。
傻子也能看出,要在短短一天内,就紮下這麽堪稱華麗的舞台,半天内,就紮好能覆蓋兩千平米的頂棚,得耗費多少金錢。
花多少錢,還是次要的。
被嶽總看不起的南方人,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内,搞出這麽高檔次的排場,才是最重要的。
南方人的工作能力,并不是嶽總想的那樣不堪。
就連嶽總都被南方集團的大手筆給驚到了,更何況她麾下這幫兒郎呢?
“可惜了,這麽高檔的舞台。”
有人在嶽梓童背後,喃喃地說:“舞台再好,沒有專業超模來走秀,也隻是個沒有内涵的漂亮空架子罷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