隻是李老闆卻沒想到,有一天他也會變成這樣的傻瓜。
他倒是沒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,卻在猛地下沉到水下時,踩到了碎玻璃酒瓶子,劃傷了腳。
花夜神的禦用泳池内,怎麽會有碎酒瓶子?
這簡直是坑爹啊,哪個混蛋扔裏面的?
張嘴罵出這句話後,李南方才猛地醒悟,他就是那個混蛋啊。
就在不久前,他要與花夜神翻臉決一死戰,并取得最後勝利後,得意忘形的下,随手把酒瓶子扔進了泳池内。
這個人啊,就不能得意忘形,不遭到雷劈,也會被碎酒瓶子紮腳。
看到嚣張的無賴,被他自己扔的碎酒瓶子紮了腳,還大罵他自己後,從青山回來後,就不曾真心笑過的花夜神,噗通一下笑了。
那笑容,美的讓人心悸。
有些女人,哪怕是已經被重病折磨到憔悴到不行,可她在真心笑起來時,還是會感染整個世界,讓臭腳被紮破的無賴,忘記了疼痛,愣住,直勾勾的看着她。
“看什麽呢?”
花夜神笑過後,才發現李南方直勾勾看着他,足足半分鍾都沒動一下,蒼白的臉上,迅速浮上一抹豔紅,輕聲嗔怪。
“看美女。”
李南方實話實說:“你剛才的笑,特别好看,能感染整個世界。能不能,再笑一下,像剛才那樣?”
“不行。”
花夜神一口拒絕。
“就一次。”
“半次,也不行。”
“不行就算了。其實老子也不是太稀罕。”
接連被拒的李南方,覺得沒面子了,撇撇嘴正要仰身紮進水裏時,花夜神卻說:“但,我可以給你講個故事。”
“講故事?”
李南方想了想:“好吧,那你說,我聽着。如果很沒趣的話,那就别說了。”
如果你的故事,不堪回首,每當想起來時,就會心疼到不行,那就别再說了。
這就是李南方說這句話的,真正意思。
花夜神當然能聽出來,看着他的眼眸裏,有代表溫暖的柔情浮上。
這個男人與賀蘭扶蘇相比起來,無論是哪方面,都有着雲泥之别,但有一點,卻是他獨有的。
那就是不要臉。
其實再正經的女孩子,在和不要臉的男人相處時,也會覺得全身放松,不用再像以往那樣戴着面具,對什麽人,說什麽話。
當然了,男人不要臉的前提,是要一定的底線,可以不要臉,但絕不能做不要臉的那種事。
不錯,李南方恰好就是這種人。
休息了這麽久,花夜神又積攢了些許力氣,能自己端起酒杯喝酒了。
苦澀的酒水,順着喉嚨淌下去後,花夜神問道:“你是帶磷青龍,那你有沒有聽說過夜色老虎的傳說呢?”
提到帶磷青龍,李南方就火大。
在金帝會所當男公關的那段經曆,絕對是他人生中的最大污點啊。
多少年後,等他兒孫繞膝時,他顫巍巍的說,孩子們,都過來,聽爺爺我給你們講述,老子年輕時的輝煌事迹。想當年,老子才二十浪蕩歲,在金帝會所當鴨子——
那樣和孩子們說,絕對是太有損李老闆的男人尊嚴了。
可有些事,既然已經發生了,那麽就必須得正視面對的。
就像既有帶磷青龍,就必須有夜色老虎那樣。
世上萬物,都是相輔相成的,絕沒有哪一個東西,是獨立絕世而存在的。
帶磷青龍,與夜色老虎相輔相成的故事,李南方聽金帝會所請來的吳姐說過。
所以現在聽花夜神說起這個物種後,馬上就想到了吳姐,想到了金帝會所,想到了他人生中最大的污點。
想想,都是辛酸淚啊。
幸好,李南方的辛酸淚,就算流淌個三天三夜,也不如花夜神幾分鍾的多。
“夜色老虎,是我最大的噩夢,也是我最大的秘密。當初扶蘇出任務去墨西哥時,我因擔心他的安全,不惜抛棄我最起碼的尊嚴,去賀蘭家苦求賀蘭老爺子,請他務須讓扶蘇安全回來時,我才知道——”
花夜神苦笑了下,擡頭看向了東邊。
天已經亮了。
這說明她的故事,有多麽的漫長。
可惜的是,她的故事是黑色的,沒有一點點亮點。
愛聽故事的李南方,确實是個最好的聽衆,花夜神講述時,他始終一言不發。
花夜神沉浸在她悲苦的故事裏時,并沒有注意到他已經爬上了遊泳池,又穿上了他那身地攤貨運動服,在她情不自禁淚流滿面時,給她遞了紙巾。
“謝謝。”
花夜神第四次接過紙巾,擦了擦眼睛。
這個女人稍稍清醒,就能迅速恢複理智,要不然也不會道謝。
同時這也證明,她是個相當危險的人。
李南方擡手,做了個不用客氣,繼續說故事的手勢。
“從那之後,我才知道我最大的秘密,在有的人眼裏,根本算不上任何的秘密。”
花夜神端起空酒杯,優雅的笑着:“能不能,給我滿杯酒?”
給美女滿酒,對李老闆來說不算事。
螓首微垂,淺淺抿了口紅酒後,花夜神繼續說:“在我得知,我不敢對人講的大秘密,其實扶、别人——唉,其實扶蘇早就知道,這才一再婉拒我的求愛後,我并沒有因此責怪他。”
“他應該也是很無奈的。畢竟,他肩膀上擔負着某些重擔。所以,不能因兒女私情,做出讓關心他的人,失望的事。”
李南方爲賀蘭扶蘇說了句公道話。
“是啊,我也理解他。”
花夜神微微迷上眼,盯着蕩漾的水面,輕聲說:“但他該早點告訴我,他知道我這個大秘密的現實。”
“如果我是他,我也不會告訴你。”
“爲什麽?”
“早點告訴你,你就會早受打擊。”
李南方笑了下:“那麽,那晚在鳳舞迪廳相遇的男人,就不會是我。也要提前很久,死很多人。”
花夜神睜開眼,看着他,不說話。
李南方擡手,在臉上擦了把:“怎麽,我臉上長花了嗎?”
“你是他的知己。”
“不稀罕。”
李南方搖頭:“我也高攀不上。”
“扶蘇,是個好人。”
“他是不是個好人,和我關系很大嗎?”
李南方皺眉:“我要聽你的故事,不是和你讨論賀蘭扶蘇是不是好人的。”
花夜神卻沒理睬他的不滿,依舊說:“如果以後,你們兩個必須要對決時,請你放他一次活命的機會。”
“花夜神,你特麽的有病啊?”
見她總是圍繞着賀蘭扶蘇來說話,李南方煩了,把竭力才表現出的君子風度,立即抛之腦後:“老子都說了,我不想和你談論他,你怎麽總惹我不愉快呢?你自己都說,無論從哪個方面講,他都是翺翔在藍天下的白天鵝,而我卻是爛泥塘裏的癞蛤蟆。”
“我們倆,就是兩個世界的人。我吃飽了撐的,才會與他對決。我所追求的那點蠅頭小利,怎麽會被大名鼎鼎的扶蘇公子看上眼,并和我争搶?”
“你怎麽能确定,我真要和他對決,會是勝者呢?”
“最後一點。”
一口氣說了很多後,李南方有些渴,抓起個蘋果吭哧咬了口,才說:“就算我們真能對決,那你怎麽不說,讓他放我一馬呢?不管怎麽說,咱們有那關系了吧?我算是你男人了吧?哪怕你撒謊呢,我心裏也高興點不是?”
花夜神搖頭:“别的事可以撒謊,唯獨這件事不行。隻因,這件事牽扯到——對我最重要的兩個男人。”
“真榮幸,被您把我與扶蘇公子相提并論。”
李南方嗤笑一聲,追問:“那你說說,憑什麽會覺得,我會是對決的勝利者?”
“隻因,扶蘇是個君子。”
花夜神淡淡地道。
你就是個無賴。
無賴與君子的生死相搏時,勝者總是前者。
君子在殺人時,有些手段也是不屑爲之的。
偏偏,就是這些不屑爲之的手段,才是最管用的。
聽她這樣說後,李南方和她聊天的興趣,嗖地都跑光了。
再不要臉的人,也不願意和看不起自己的人,在這兒哔哔的。
至于她後來是怎麽患上“難言之隐”的,李南方也懶得聽了,站起來就走。
“站住。”
花夜神回頭說道。
“你是我媽,還是我老婆?”
李南方腳步不停,頭也不回的走向天台門口。
“我不是你媽,也不是你老婆。”
花夜神咬了下嘴唇,輕聲說:“可我,是你的女人。”
若幹年後,李老闆都爲自己聽覺爲毛要如此靈敏,而氣憤不已。
花夜神說這句話時的聲音,這麽低,好像蚊子哼哼那樣,偏偏他就聽到了。
天底下,又有哪個男人,能拒絕對他說“我是你女人”的花夜神,讓他站住?
沒有人。
所以李南方站住了,回頭看着她:“你這是在提醒我,要爲你而負責嗎?”
花夜神又看向水面:“你不是男人,就不用爲我負責了。”
誰敢說李老闆不是男人,他會拿大耳光抽掉誰的滿嘴牙。
“爲什麽,不穿那身新衣服?”
等李南方重新坐回椅子上後,花夜神才發現,他又穿上了那身運動服。
對于如此弱智的問題,李南方懶得回答。
花夜神明白了,低聲說:“可他,從沒穿過。”
“可它,我是說衣服。它裏面,卻包含着你濃濃的情誼。”
李南方順勢擡腳,擱在了桌子上,懶洋洋的說:“讓我穿你爲他準備的衣服,那就好比我騎在你身上,賣力的伺候你,你卻喊着别人的名字那樣,讓我感到不爽。還有可能呢,會不舉。”
“你怎麽知道,這身衣服,是我爲扶蘇準備的?”
“你家會所不賣衣服。”
李南方打了個哈欠,閉上眼:“你一個電話打出去,屁大的功夫,你的小秘書就把它送來了。這證明了什麽?花夜神,老子并沒你想的那樣笨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