偃月刀愣了下,問道:“什麽意思?”
“感覺你像關雲長的偃月刀。”
李南方指着賀蘭扶蘇,說:“扶蘇公子呢,卻像趙子龍手中的亮銀槍。真心話,你們兩個還真是郎才女貌,哦,不對,這比喻不對。是一時瑜亮才對。哈,我這人沒什麽文化,比喻不恰當,還請刀兄多多海涵。”
“哈,哈哈。”
偃月刀昂首大笑,聲如洪鍾,狂放之氣猶如滔滔不絕黃河水,一浪接着一浪的,向四下裏拍打了過去,絲毫不在意這是在哪兒,又有誰在這兒,他自笑他的。
關雲長,趙子龍,那可是華夏曆史上赫赫有名的神将。
雖說李南方把他們倆人比喻成這二位手中的神兵,但也是個很高、很高水平的馬屁了。
更何況,李南方随後又說他們是一時瑜亮呢?
一時瑜亮這個詞,可不是李南方一個人說過了。
但卻是第一個不認識他是誰的人,說出來的。
這才是真心話。
看着偃月刀笑的豪放,李老闆在心中暗罵自己,越來越沒骨氣,擅于溜須拍馬了,這都是受陳大力、王德發兩個人的影響,看來以後得少跟他們在一起了。
笑完後,偃月刀走過來,擡手在李南方的肩膀上,重重拍了下:“好,兄弟,就憑你這番話,你這個朋友,我也交定了。自我介紹下,某叫段儲皇。大理段氏的段,儲君皇帝的儲皇。段儲皇,這名字朗朗上口,特好記。你不用太費腦子,就能牢記一輩子。”
如果是别人向李南方這樣自我介紹,就算不一巴掌抽過去,也會罵他是個裝逼犯。
但段儲皇這樣說,李南方卻沒感覺絲毫的不對勁,仿佛段儲皇就該這樣說,才符合他的身份。
李南方知道,這就是所謂的人格魅力。
有的人,就算他說的話再狂妄,但在别人聽起來,卻是理所當然的事。
“李南方。木子李,北雁飛南方的李南方。”
李南方沒有學段儲皇,擡手去拍他的肩膀,兩個人今天初次見面,雖說有些惺惺相惜的意思,但遠遠沒有到達相互拍肩膀的地步。
能夠值得李南方去拍他肩膀表示親近的人,也唯有葉小刀了。
他能鄭重向段儲皇說出木子李,北雁飛南方的話,已經算是很給面子了。
盡管李老闆已經向太多人,這樣燒包的自我介紹過了。
“北雁飛南方,好名字。”
段儲皇好像特别喜歡拍人肩膀,再次拍了李南方一下,又對林康白勾了勾右手中指,示意他過來。
在華夏,林大少也算一号人物了,更何況他妹夫又是賀蘭扶蘇呢?
可段儲皇在示意他過來時的動作,卻顯得很随意,甚至有些輕佻,這是擺明了沒把他當作一回事。
但林康白卻沒絲毫的不滿,立即屁颠屁颠的湊過來,很殷勤的笑着說:“段少。”
“小林,李南方,我不管你們兩個以前有什麽過節。隻要不是殺父之仇,奪妻之恨,那今天就看在我的面子上,把這梁子化解了吧。來,你們相互握個手,就算化敵爲友了。”
段儲皇大大咧咧的說着,兩手分别抓起李南方與林康白的手,放在了一起。
正如段儲皇所說的這樣,倆人之間其實也沒什麽大仇恨,所以就算李南方看林康白不順眼,可也隻要能與他化敵爲友——談不上,但還是很願意揭開這個梁子的,畢竟多個朋友多條路,多個敵人多堵牆這句老話,還是很有市場的。
林康白當然不願意,就此與李南方化解梁子,可段儲皇出面了,他如果再不給面子,那麽就算他仗着妹夫也不用怕段少,可結果肯定不會太好。
大理段氏,自從歸化中原後,就一直作爲守護南疆的骨幹力量。
說句大不逆的話,在南疆那邊混得人,或許不知道當今老人家是誰,但肯定要知道大理段家是誰在當家。
南儲皇,北扶蘇,這是華夏衙内圈子裏的叫法。
大江以南的衙内以段儲皇爲首,大江以北年輕一代中,賀蘭扶蘇則是其間的佼佼者,所以好事之人就用這六個字,來形容他們兩個。
而他們兩個,也是關系很不錯的朋友,在軍方有着很重的背景。
林康白眼角餘光看向了賀蘭扶蘇。
他希望妹夫能夠出面,來爲他說句“公道話”。
實際上,剛才李南方拿酒瓶子砸他時,該出手相助的賀蘭扶蘇卻無動于衷,倒是段儲皇及時出手,才避免了他腦袋被砸破的噩運,爲此他就有些不滿了。
咱們還是不是郎舅關系呢?
是啊?
既然是,你怎麽好意思看你大舅子被人黑唬,你卻無動于衷呢?
哎,拿眼角餘光瞥你呢,你給點反應好不好?
我到底要不要與這人渣,握手言歡呢?
林康白瞥了賀蘭扶蘇好幾下了,卻見他始終站在那邊,目光有些渙散的盯着地面,真不知道在想什麽了。
如果林康白知道,就在他們這些人來之前,賀蘭扶蘇曾經被李南方打擊過,心神激蕩下才恍惚了,那麽他就不會責怪妹夫不管大舅子的死活了。
“怎麽,小林,不給段某面子麽?”
段儲皇笑着,松開握着林康白的手,在他肩膀上重重砸了下。
他雖然仍舊笑着,可笑容卻有些冷。
林康白心裏一哆嗦,知道他的猶豫,讓段儲皇不爽了,哪敢再去看賀蘭扶蘇,唯有與李南方握着的手,用力晃了幾下,皮笑肉不笑的說:“有機會,一起喝茶。”
“好。”
李南方的回答,很簡單。
段儲皇這才滿意的點頭,笑道:“這樣多好啊?都是我段某人的朋友,那麽就坐在一起喝酒吃肉,打牌泡妞的。”
當着李牧辰的面,大廳内還有好多尊貴的女士,段儲皇在說泡妞這個詞時,沒有絲毫的做作。
而李牧辰等人,也沒因爲他說話如此粗魯,看着他的眼神裏,就會出現什麽厭惡。
“怎麽,李兄弟,你要走嗎?”
“是,還有點事。”
“十萬火急嗎?”
“談不上,就是覺得我可能不怎麽适合這種場合。”
李南方低頭,看了眼衣服。
“門口那牌子,是你跺成兩半的吧?”
看到李南方點頭後,段儲皇又拍了拍他肩膀,哈哈大笑:“說實話,我每年來時,看到那塊牌子時,都會覺得特别扭。要不是看在神姐的面子上,我可能早就跺碎了。沒想到,我沒做到的事情,你做到了。就憑這一點,你就夠資格成爲段某的朋友。”
李南方笑了:“好像,能成爲段少你的朋友,很簡單。”
段儲皇臉上的笑容,慢慢收斂,擡頭掃了眼大廳内其他人,淡淡地說:“的确很簡單。不過現場這麽多人中,能夠讓段某視爲朋友的人,也唯有你與扶蘇而已。”
他這句話說出口後,很多人的臉色,都是蓦然一變。
尤其是林大少,心中更是憤憤不平的罵道,草,剛才你撮合我和李南方化敵爲友時,還說我是你的朋友,要給你個面子來着。怎麽現在,卻又這樣說了?
不過所有覺得段儲皇太狂妄的人,都沒誰敢站出來指責他,或者幹脆甩手離開。
反倒是在李南方心目中很不一般的李牧辰,擡手掩着小嘴嬌笑幾聲:“看來,我要想成爲段少的朋友,還需努力哦。”
段儲皇看向了她,也笑了,隻是說出來的話,卻很傷人自尊:“除了七星會所的神姐之外,我從不與女人交朋友的。如果非得來往呢,那隻能是我的老婆,或者是我的情人。”
李牧辰的休養功夫再好,聽他這樣說,如果還能保持她現在的優雅,那肯定是怪事。
可是她又不能發脾氣。
總部在英格蘭的誠達集團,要想在南方發展,如果得罪了段儲皇,那就是想都别想的了。
她今天之所以能與段儲皇一起來,還是托了林大少的關系,想借這機會與他搞好關系的。
隻是她做夢也沒想到,段儲皇說話這樣狂妄,簡直是沒邊了。
就在李牧辰有些尴尬時,李南方說話了:“能夠被段少視爲真正的朋友,李南方是三生有幸。隻是,很可惜。”
段儲皇眉梢微微一挑,看着他:“可惜,段某還沒資格,能成爲朋友嗎?”
“以後,也許我們會成爲朋友吧?”
李南方笑吟吟的回答。
今晚能來晚會的人,除了李南方與那些端盤子的侍者之外,哪一個不是有頭有臉的大人物?
這些人,可都是以能成爲段儲皇的朋友而爲榮的,但卻沒誰有這個榮幸。
因爲誰都知道,段儲皇最大的特點就是夠狂。
可沒誰會因此覺得他不該狂,隻因人家有狂的資本,上世紀南疆邊境上那場長達十年的大戰,大理段氏那一代所有十六歲以上,六十歲以下的熱血男兒,都永遠長眠在了異國他鄉。
有哪個家族,能像大理段氏這樣,把整整兩代人,四十九個正當年的男丁,都送上戰場,用他們的鐵血,證明了他們是怎麽捍衛祖國的?
所以,在段儲皇才會這樣狂妄,能被他看上的人沒幾個,在場這些人才會以成爲他的朋友爲榮——但偏偏,在他明明說出李南方是他朋友時,李南方卻婉拒了他。
現場的氣氛,随着李南方的這句話,忽然靜了下來,落針可聞。
大家都看着段儲皇,想看看他被拒絕後,又是怎麽對待李南方的。
段儲皇腮幫子鼓了下,問:“能給我個理由嗎?”
李南方卻用同樣的話,來回答:“能給我個理由嗎?”
段儲皇要理由,是讓李南方說出,爲什麽要拒絕與他做朋友。
李南方要理由,則是要段儲皇解釋,他又是爲什麽要和他交朋友。
沒有無緣無故的愛,沒有無緣無故的恨,自然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朋友。
朋友其實與敵人一樣,不能随便交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