吱嘎一聲,林漢直接踩下了刹車,回頭沒好氣的問:“怎麽了?”
“我要下車。”
李南方對回頭沖他冷笑的光頭說:“我非常不喜歡被人總是回頭盯着狠瞪,如果你能讓你這條走狗别再回頭,那我就答應讓你送我到去市區。”
“小子,你特麽狂的沒邊了,找死?”
從李南方上車的那一刻起,光頭就在忍,現在實在忍不住了,猛地從座椅上跪起來,擡手就要去抓他。
“強子,住手!”
林漢厲喝一聲。
強子卻像聽不到那樣,繼續伸手去抓躲在裏側車門邊的李南方。
“你還想不想在誠達集團幹下去了?”
林漢擡手,用力把強子推在了座椅上,罵道:“你特麽的能不能長點腦子,今晚你守着——哼,等會兒我再教訓你。”
聽林漢這樣說後,咬牙切齒的強子,立馬像洩了氣的球那樣,癟了。
他有膽子不聽表哥的話,可想到冷傲的李總,心裏就打顫。
阻止住強子别發瘋後,林漢才對李南方冷冷的說:“滾。”
如果不是看在傳家寶的份上,就憑你這個滾字,老子也得把你滿嘴牙打掉——李南方撇撇嘴,推門跳下了車子。
他剛關上車門,林漢就啓動車子,呼嘯而去。
李總隻讓把李南方保釋出來,卻沒說必須得把他帶回市區,剛才還琢磨是不是把他扔在半道呢,他自己就受不了強子主動提出要下車了,這倒是正合林漢的意思,順勢就讓他滾蛋了。
此時已經是淩晨兩點多了,橘黃街燈下的道路,顯得格外空蕩蕩,但也偶爾會有車子經過,大部分都是廂式貨車之類的,這是搶在天亮之前往市區運東西,或者向外送的。
某酒店是全天候二十四小時都營業的,老遠就能看到大廳門前連個人毛都沒有,保安也找地方偷懶貓着去了。
至于酒店停車場前的燒烤攤,也早就撤了,衛生都打掃幹淨了。
回頭看了眼,空蕩蕩的連個人影都沒有,這讓李南方覺得自己好像個孤魂野鬼似的。
風吹來,路邊的法國梧桐樹葉,撲簌簌的搖晃起來,斑駁的燈光撒在李南方臉上,顯得特詭異,陰森。
他想罵娘。
跳着腳的罵娘!
他藏在街燈杆子裏的傳家寶,居然特麽的不見了。
有哪個吃飽了撐的沒事幹的家夥,會留意街燈杆子内裏,藏着東西?
爲了這個傳家寶,李南方這一路回來的旅途中,可是絞盡腦汁才甩開那些跟蹤者,更不惜自動找機會配合警方被帶回警局,犧牲自己的小兄弟給冒牌小警花偷看——
付出這麽大的代價,到頭來卻是竹籃打水一場空。
換誰,誰特麽的不憤怒?
可再憤怒,又能怎麽樣?
街燈杆子又不會說話,無法告訴李南方,是誰拿走了他的傳家寶,唯有被他在狠踢兩腳時,發出兩聲嗡嗡的響聲,來抗議這不公正的待遇。
不會是那群撸串的食客,擺攤的老闆,或者是路過的行人。
這一點,李南方敢肯定。
如果真是他們中某個人拿走他的傳家寶,冒牌小警花早就知道了。
李南方在被帶走後,鼻炎便衣肯定會留下人,繼續監控現場,直到警局那邊傳來消息後,才會撤走。
拿走傳家寶的人,絕逼是相當牛叉的,要不然絕不能在暗線的監控下,拿走東西。
“是誰?”
李南方擡頭看着燈光,喃喃地問道。
燈光當然不會說話,隻會把光芒灑在那張古色古香的卷軸上。
荊紅命緩緩打開了卷軸,平放在了案幾上。
案幾對面,是謝情傷。
看到卷軸上的女人後,老謝眼角明顯跳了幾下,把半截煙卷抛在地上,用腳碾滅。
荊紅命家的客廳不大,卻被夫人收拾的異常幹淨,如果不是謝情傷親臨,就算最高警衛局的第一副局來家做客,也得換上拖鞋,休說是亂扔煙頭了,就算說話激動些,噴出口水——也會被荊紅夫人反感的。
荊紅夫人有着不一般的潔癖,很多人都這樣以爲。
可如果讓他們看到,穿着一雙鞋底有泥土的布鞋的謝情傷,不但沒有換拖鞋,還亂丢煙頭,坐在旁邊爲他們泡茶的荊紅夫人,秀眉卻沒有絲毫皺起後,就會知道她沒有潔癖的。
能夠在荊紅家這樣肆無忌憚的人,也就謝情傷有數的幾個人而已。
至于老謝等人的晚輩,膽敢學他們,那純粹是屁股發癢了。
“有放大鏡嗎?”
謝情傷雙手按在案幾上,頭也不回的問。
荊紅夫人馬上放下茶杯,快步走到櫥櫃面前,拉開抽屜取出了一個放大鏡。
“放大鏡的作用不是很大。僅憑肉眼,就能看出香爐上這些花紋,很古怪,可能隐藏着什麽信息。”
等謝情傷趴在卷軸上,下巴幾乎碰到看了好幾遍,也沒看出别的異樣時,荊紅命才搖了搖頭說。
謝情傷沒有說話,依舊頭也不回的把放大鏡向後遞去,就像他知道荊紅夫人會接住那樣。
一副寬僅僅十厘米左右,長約半米的卷軸,能有多大的重量?
可謝情傷在拿起來時,手背上凸起的青筋,在燈光下卻很清楚。
他雙手平舉着卷軸,對着燈光,緩緩的左右傾斜着。
利用光線,來查看可能隐藏在畫像内的秘密,這對謝情傷倆人來說,實在算不了什麽。
荊紅命微微眯起雙眼,屏住呼吸,死死盯着畫像。
畫像上的古代侍女,沒有絲毫的變化,依舊是扛着個花鋤,好像林黛玉似的。
足足五分鍾後,謝情傷才放下卷軸,與荊紅命對望了眼,倆人一起搖頭。
卷軸裏,沒有任何的秘密,除了它的年代夠久遠,香爐上的花紋很古怪之外。
簡單的來說,這就是一副價格在五十萬美金左右的古畫。
可如果它僅僅是一副古畫,李南方又怎麽會絞盡腦汁藏在身邊?
正所謂知子莫若父——
謝情傷不是李南方的老爸,但勉強算是半個老爸了,很清楚這厮如果不是從卷軸裏看出某個大價值,他是絕不屑爲了五十萬美金,就這樣與美國人、軍情十三處“鬥智鬥勇”的。
早就給荊紅命打個電話,把這卷軸當作“将功贖罪”的交易品,主動獻寶了。
更何況,如果僅僅是古畫,軍情十三處的人,爲何付出那麽大代價去拿?
美國人,爲什麽又像老婆被人偷了那樣,大舉出動追索呢?
這兩個爲什麽,荊紅命都不知道,主要還是職責有關。
但他絕不會去軍情十三處問問怎麽回事的,他還是很守規矩的,既然那邊的案子,他就不會胡亂插手——如果這件事,沒有牽扯到李南方,還真沒什麽東西,值得他們當小偷。
剛開始時,他們是想聯系李南方,讓那厮坦白這幅卷軸内有什麽秘密的。
後來想了想,不能這樣做。
如果李南方知道是他們拿了東西,無論心裏有多麽不爽,都不敢張嘴索要的,這是肯定。
同樣肯定的是,得知東西被他們順走後,李南方也就不會再着急了。
依着軍情十三處那些人的智商,馬上就能推斷出東西被他們拿走了,就會放棄徹查李南方,找上門來拉着荊紅命的手,好好說道說道,幹嘛要插手這件案子。
所以,老謝倆人不會讓任何人知道,是他們拿走了卷軸。
“怎麽辦?”
等荊紅命把卷軸卷起,放在一個盒子裏後,老謝問道。
荊紅命反問:“你的意思呢?”
“我帶回八百去。”
“好。”
“現在就動身。”
“好。”
荊紅命的話不多,點頭後立即拿起話筒,開始安排車子。
嗚!
車輪從一小窪積水裏駛過時,濺起了很高的水花,開着箱貨往某醫院食堂送菜的老宋,吹着小曲,随意看了眼車窗外的後視鏡。
飛濺起的水花落下時,老宋正要挪回目光,心兒卻猛地顫了下。
他看到了一隻腳。
一隻腳從箱貨上面耷拉了下來,随着車子疾奔的慣性,一蕩一蕩的。
“卧槽,我的車上,怎麽會有一隻腳?”
蓦然間就膽戰心驚的老宋,心中吼了一嗓子,擡腳就跺在了刹車上。
時速八十多的箱貨,忽然緊急制動後,驟停的輪胎與地面,急促摩擦,發出一聲刺耳的尖叫聲。
“你妹的,刹車之前就不能和老子說一句?”
李南方平躺在箱貨車頂上,剛睡着沒多大會,忽覺身子輕快飄揚起來後,立即意識到怎麽回事了,連忙伸手去抓車廂,車子驟停時産生的大慣性,讓他整個人都好像失控的風筝那樣,向前急促飄去。
擦着箱貨左邊的反光鏡,叭嗒一聲掉在了地上,接連翻了幾個滾後,不動了。
任誰,看到有個人好像風筝那樣,在半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——啪嗒砸在地上,兩個翻滾就不再動彈後,也會被吓個半死的。
這還真是禍從天降啊。
老宋一輩子爲人善良,從來都不欺負老殘病疾的,最多也就是瞞着家裏那個黃臉婆,在外包養個好吃懶做的女大學生,怎麽就會攤上這種大災難了呢?
根本不用下車去看,老宋也知道下面那人,已經挂掉了。
這麽快的車速摔下來,不挂掉,簡直是天理難容啊。
逃走?
反正也沒誰看到。
我記得,這兒好像沒什麽監控頭的。
老宋困難無比的咽了口口水,眼珠子叽裏咕噜的亂轉。
可如果逃走了,萬一地上這貨還能搶救,那豈不是會害死他?
再向前幾百米,就是京華醫院了,憑老宋與後勤劉處長的關系,速速安排醫生搶救這貨,還是沒問題的。
逃,還是不逃?
要不還是逃走吧,反正——老宋剛想到這兒,摔挂了的那貨,卻忽然打了個滾,滾到了他輪胎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