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不服氣!你特麽松開我,咱們再來。”
“好。今天,我非得揍得你心服口服!”
砰,砰砰,又是一陣拳打腳踢聲。
“李南方,你特麽的服氣沒?”
“老子會服氣?”
“刀爺會讓你服氣的。來,你給我起來,草!”
砰,砰砰——
今晚流浪漢們可過足了眼瘾,近距離觀看了一場平時唯有在電影裏,才會看到的激烈撕逼畫面,兩個穿着得體的家夥,打到最後都累成了狗,舌頭吐出老長,還喘着粗氣的問對方服氣不。
“唉,沒意思。”
一個流浪漢,興趣缺缺的躺在了長椅上,翹着腿看着星空,喃喃地說:“打這麽久了,都沒見血,真尼瑪的掃興。這不是耽誤老子思考人生嗎?”
正要撲向葉小刀的李南方,聞言回頭看了眼,忽然覺得自己很像傻逼。
“傻逼。”
葉小刀沖那邊吐了口口水,揉着生疼的肋下:“不打了,沒意思。”
“找地方,喝一杯去?”
李南方也覺得索然無味,擡手搓着腫起來的左眼眼角,問。
“不去。今兒刀爺不想喝酒。”
“不喝酒,你會說實話?”
“哼,你以爲你是蘇雅琪兒那個小婊砸,能把我灌醉?”
葉小刀冷笑着,擡頭向小湖對面瞭望了眼:“那邊沒人。”
沒人的地方,最适合說悄悄話了。
盡管說悄悄話的是倆大男人,倆人都覺得很别扭,可有些話,還是必須要說的。
李南方甘心給賀蘭小新當替罪羊,徹底破壞了荊紅命暗中籌劃很久的計劃後,惱怒的不僅僅是他自己,還有許多不願意浮上水面的勢力。
各派勢力,可是早就暗中盤算着,等賀蘭家轟然倒塌後,該怎麽瓜分這塊大蛋糕了。
可結果呢?
眼看成功在望時,卻忽然有個華麗麗的替罪羊跳出來,讓即将落網的賀蘭小新,及時逃之夭夭了。
依着賀蘭小新的智商,她在得知早就被荊紅命盯上後,不需要費太多腦汁,就能迅速推斷出,她,主要是賀蘭家,當前正面臨多大的危險。
又是該怎麽做,才能盡最大可能的,化解掉這些危險。
賀蘭小新的反應速度,相當快,而且還相當正确,讓各派勢力隻能眼睜睜看着大蛋糕遠去,心中自然是懊惱萬分,把滿腔的怒火,都撒在了替罪羊身上。
該怎麽讓這些勢力怒火平息,放過李南方,就成了荊紅命等人很頭疼的問題。
僅僅憑借一個去金三角勇當接盤俠的隋月月,南區百分之八十的巨額利潤,還遠遠不夠讓這些勢力滿意,所以就需要李南方爲他的沖動,付出更多的代價。
李南方能付出什麽樣的大代價?
除了他的小命,上市值數千萬的南方集團,實在不夠那些人看。
都說是一人得道,雞犬升天,那麽一人作死,同樣會連累身邊雞犬——他的未婚妻嶽梓童,自然就被那些人視爲出氣筒了。
“本來,我老師他們還犯愁,該找哪些機會,讓你精彩表現下呢,青山那個小女警,就把機會送上門來了。”
彈指把煙頭彈開後,葉小刀擡手拍了拍李南方的肩膀。
這家夥明明知道李南方的左肩,在剛才的打鬥中受傷了,所以在拍打時的力氣,才這樣大。
疼地李南方直咧嘴,看在大家是兄弟的份上,忍了。
李南方今晚在芒果俱樂部大發淫威,狂虐黃志強的一幕,已經被秦玉關傳給了荊紅命,當做他将功贖罪的一大證據。
又逼他把在俱樂部賭來的好處吐出來,以他的名義,捐獻給國内的慈善機構。
這樣一來,國内對他不滿的各方勢力,應該會閉上挑毛病的嘴了。
“哼哼,我老師向你要錢時,你還特麽滿臉都舍不得。”
葉小刀冷笑道:“如果不是爲了你,像我老師這種年輕時就桀骜不馴的,會陪着笑臉給那些人說好話?”
李南方嘴角動了動,沒說話。
他無話可說。
隻因葉小刀說的沒錯。
無論是秦玉關,還是荊紅命,謝情傷,那都是桀骜不馴的代表人物,隻要不在大是大非的原則上,那些爲自己家族而明争暗鬥的各大勢力,要想讓他們陪着笑臉說好話,比讓母豬自己爬樹,還要難。
“更可氣的是。”
葉小刀越說越生氣:“我今晚掙的那些錢,也都被老師搜刮一空,當做爲你将功贖罪的本錢了。你妹的,你不但不感激我,還敢和我動手,揍得我後牙槽到現在都疼。你妹的,你還有良心嗎?”
李南方讪笑一聲:“咳,那個什麽,咱們是親如一奶同胞的兄弟不是?”
“滾。”
葉小刀毫不客氣的罵道:“親兄弟,剛才會對我下死手嗎?”
李南方被說的有些羞惱成怒:“草,你剛才不也是差點讓我變成太監?”
“那是你咎由自取!”
“不服氣?”
“再來?”
“再來就——算了,我不想當傻逼。”
李南方揉着左肩,沉默片刻才說:“有機會,替我向秦七叔說聲謝。”
“舉手之勞。”
葉小刀鼓了幾下腮幫子,噗的一聲,一口帶血的口水,砸落在了水面上:“你以爲,你付出這些後,那些人的怒氣,就徹底消失了?”
李南方沒說話,目光平靜的看着湖面。
一條銀白色的小魚,忽然彈跳出了水面,噗通一聲輕響後,又消失了。
“再多的錢,也比不上他們瓜分賀蘭家的利益。”
葉小刀再次拍了拍李南方的肩膀,輕聲說:“尤其是被你得罪狠了的京華林家,嶺南陳家,還有明珠龍家。他們曾經坦白說過,你最好是去死。或者,你永遠别出現在華夏。”
李南方笑了,淡淡地說:“我不會死的。也不會離開華夏。我發現,我現在徹底愛上了我的祖國。我天生,就該是這個國家的一份子。”
“我老師他們,也是這樣回複那些人的。”
“他們這是在逼我。”
“對啊,就是在逼你,你很聰明嘛。”
葉小刀陰陽怪氣的說:“你是不是要用江湖手段,來對抗他們?”
“你覺得呢?”
李南方回頭看着他。
“我覺得。”
葉小刀直視着他的眼睛,輕聲說:“你可能不會死,但有人會。”
有人,是誰?
李南方眼前,迅速浮上幾個人的影子。
一陣從沒有過的無力感,讓他挺直的腰闆,慢慢塌了下去。
任何拖家帶口的人,在沒有國家利益牽扯時,都别想與這幾大家族相抗衡。
要不然,桀骜如秦玉關,也不會低聲下氣的,給人陪着笑臉說好話了。
那些虎軀一震,就能讓幾大百年老牌家族,都匍匐在英雄腳下的狗血橋段,隻是窮撸絲藏在被窩裏,歪歪出來的。
現實,總是很殘酷。
“他們,還想要什麽?”
李南方拿起一塊石子,丢進了湖水中。
“你還有什麽東西,是能拿得出手的?”
葉小刀看似漫不經心的說:“比方,什麽世紀之玉之類的東西。”
李南方盯着湖面的眼角,飛快的跳了下。
前天剛開出來的龍珠,價值大概在兩千萬美金左右,還比不上剛被秦玉關搜刮走的那張支票金額多,可龍珠所代表的意義,卻不是金錢能衡量的。
那是灰色谷開埠上千年來,第四塊世紀之玉。
尤其在前三塊世紀之玉都下落不明後,這一塊就顯得更加珍貴了,好比英女王王冠上那塊光明之山的寶石。
“我老師說,他也很喜歡那塊世紀之玉。但有些東西,卻不是個人能擁有的。”
葉小刀拔下一根草,叼在嘴上說:“我老師還說,如果那塊世紀之玉,能夠出現在國家博物館内,并配有個人捐獻的說明書,能感動國人的話。呵呵,就算那些老牌家族對你再不滿,也不敢與人民抗衡的。”
“偉人曾經說過,任何與人民意願抗衡的力量,勢必會被淹沒在海洋中。”
葉小刀說着,站起來拍了拍屁股:“走了。”
刀爺走的非常潇灑,沒有絲毫的拖泥帶水。
他沒告訴李南方,他去哪兒。
他也沒告訴李南方,他爲什麽會是秦玉關的徒弟。
他不主動說,李南方就不會主動去問。
兄弟感情再好,也有不想告訴别人的秘密,就像李南方身軀内藏有一條邪惡的黑龍——葉小刀現在肯定已經知道了,卻沒有問,那是他在等李南方主動告訴他。
葉小刀走很久了,李南方依舊坐在湖邊,望着水面一動不動。
東邊遙遠的天際,開始蒙蒙亮時,一個身材高大的流浪漢,慢慢地走了過來,望着李南方不住地咽口水。
男人清晨醒來時,精神總是特别旺盛,急需最原始的方式,來解決這種心煩的騷動。
很可惜,小湖周遭爲數不多的幾個流浪女,都已經名花有主了,這哥們每當有這大性趣時,唯有把目光瞄準長相清秀的男人。
李南方的長相,就很清秀呀。
尤其他具備流浪漢沒有的高貴氣質——征服這種男人的滋味,應該會特别的酸爽。
科學證明,男人在雄性荷爾蒙劇烈分泌時,智商都會降低,忽略一些不該忽略的現實。
比方,這位仁兄在淩晨時分,明明親眼看到李南方曾經和人大打出手,所展現出來的武力值,遠遠不是他能抗衡的。
但這個危險的現實,卻被他忽略了。
所以,當他發出一聲野獸般的低吼,張開雙手猛地撲向李南方後背時,他那張被某種烈火燒扭曲了的臉,就遭到了毀滅性的打擊。
隻一拳,李南方就把這張臉上的鼻梁,打成了粉碎。
“現在這個世道,還真是很奇怪。是人不是人的,都想來欺負我。看來,老子回國後的這段時間,太特麽的低調了。”
李南方站起來,低頭看着被一拳放昏過去的流浪漢,擡頭歎了口氣:“唉,我本善良,奈何現實逼良爲娼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