看到呂明亮後,李南方稍稍愣了下,輕聲問道。
在黑龍的翻騰下,狂噴一口鮮血的李南方睜開眼後,看到了明晃晃的太陽,聽到了特護的驚叫聲,而那座神殿,紙人,帝王,瘋女人等等,都悠忽不見。
剛才所經曆的那一切,就是個夢。
但又不是夢,蓋因太真實了,真實到他不能不相信,那條黑龍還在他身體内翻騰,不過随着他一口鮮血噴出,已經紮進了丹田氣海内,很快就不見了。
然後,他就看到幾個警察,滿臉狂喜神色的跑進來,拿起毛巾給他擦臉。
李南方不習慣被男人伺候,本能的要擡手拒絕,渾身卻沒有一絲力氣,這是大病初愈後才會有的狀态。
再然後,呂明亮就來了。
“你這是在醫院啊。李南方,你已經昏迷了四天了。我從醫那麽多年,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,你身體各部件都正常,就是腦電波的起伏較大——先給你檢查,有事等會兒再說。”
呂明亮簡單解釋了幾句,回頭吩咐專家小組,立即給李南方做全身檢查。
李南方沒有拒絕。
他已經忘記了拒絕,被呂明亮這番話給驚的不行,什麽,我已經昏迷四天了?
四天的時間,那就是九十六個小時啊,可李南方怎麽覺得,他隻是昏睡了一會兒,也就是做了個夢的時間吧。
呂明亮親自帶隊,爲李南方進行全身心的細緻檢查時,成局,于所都在外面走廊中,不住地對合手對着西方拜謝,感謝老天爺能可憐他們走到這一步着實不容易,才讓人醒來,要不然他們唯有跳樓了。
就在成局在門外不安的來回走動,每走一圈都會向病房内看一眼,盼着呂院長快點出來,告訴他們說病人屁事也沒有時,電梯那邊傳來了清脆的腳步聲。
大家回頭看去,就看到一個身穿白色風衣、戴着眼鏡的女人,咔咔的快步走來。
于所不認識這是誰,那是因爲他沒資格,成局卻快步迎了上去:“龍局。”
“那個人呢,現在怎麽樣了?”
龍城城無視成局伸過來的右手,直截了當的問道。
成局沒覺得有絲毫尴尬,連忙回答說:“就在病房内,呂院長他們正在爲他做細緻的全身檢查。呼,他總算是醒來了。”
“他真叫李南方?”
龍城城問話的跳躍性很大:“他長什麽樣子,你先給我描述下。”
描述某人的相貌特征,是每一個警員的基本本事,成局立即舌燦蓮花起來。
四天前,龍局在倡廉局辦公室召見李南方時,曾經告訴他,給他三天的時間,來決定是否幹一場大生意。
這幾天内,她每天都在等李南方的回答,卻一直沒等到。
龍局有些生氣,在昨天下午,開始給李南方打電話——提示關機。
李南方竟然敢關機,拒接龍局的電話,這讓她很生氣,一個電話打到了南方集團,厲聲詢問王德發,你老總呢,馬上讓他來倡廉局一趟!
老王回答的很無奈,說我們也正到處聯系李總,已經足足三天了,他的電話一直沒開機,公司好多事需要他來拍闆呢,已經派保安處的陳處長,滿世界的找李總了。
龍局聽王德發這樣說後,頓時愣住,什麽,李南方失聯三天,連他公司手下都不知道去哪兒了,這是怎麽回事?
半小時前,就在龍局端坐在辦公室内,心神不定的工作時,接到了成局的電話,說她前幾天吩咐要整治的那個人,現在出事了。
不就是一個該死的臭流氓嗎,死就死好了,多大的事啊,還給我打電話,不知道我現在心煩着嗎?
龍局滿心不耐煩,正要扣掉電話時,成局卻又說出了那個人的名字。
什麽,那個人也叫李南方?
龍局一驚,心中大叫卧槽,不會是這樣巧吧,西戶那個臭流氓就是李南方!
話說這些天,她與對門那流氓互相鬥法多次了,但卻沒有碰過面。
扣掉電話後,龍局立即駕車風馳電掣跑來了中心醫院,她要确定一下,此李南方,是不是要被她整治的李南方。
果然是他!
聽完成局的詳細描述後,龍局身子晃了下,趕緊擡手撐住了走廊牆壁。
“龍局,您怎麽了?”
看到龍局小臉發白,好像要暈逼的樣子,成局更加相信自己先前的判斷沒錯了。
“沒事,剛才沒站穩。”
龍局螓首輕搖,強笑了下,語氣輕緩的說道:“成局,帶着你的人走吧。這兒就交給我來處理了。記住,不要對外亂說,就當沒發生過好了。”
如果是放在别的事上,成局就算不敢違逆龍局的意思,但在暗中肯定一梗脖子,你有什麽資格接手這件事,俺才是警察好吧?就算你是倡廉局的,可也不能撈過界,幹涉我們警方的工作啊。
但現在,龍局的吩咐聽在成局耳朵裏,卻是比天籁之音更動聽無數倍,屁都不放一個,把裝有李南方手機等東西的紙袋放在椅子上,帶着于所他們急匆匆的走了。
打開袋子,拿出手機,龍城城用自己的手機撥打了李南方的号,手機立即叮鈴鈴的響了起來,她的名字在上面閃爍起來——我兒子的媽。
看到這個來電顯示的名字後,龍城城确定病房裏的李南方,就是她找的那個人了,沒來由的鼻子一酸,低低的罵道:“誰特麽的是你兒子的媽啊,你傻了啊,才會這樣标記。”
趕緊把李南方電話上自己的名字,修改爲倡廉局龍局的字樣,以免洩露倆人的不正當關系,被人裝在豬籠内沉江——
這都是老天爺安排的,要不然我們不會同住一個小區,一棟樓一個樓層一個東戶,一個西戶。
隻是老天爺太惡作劇了,不讓我們碰面,隻三番兩次的撕逼,結果惹惱了我。
唉,難道說,龍姐我上輩子,就欠他的,才讓我這輩子遇到了他?
就在龍局倚在走廊牆壁上,盯着李南方的電話胡思亂想時,呂明亮從特護病房内走了出來,有些納悶的問:“咦,成局他們呢?”
“他們已經走了,由我來接管這件事。這是我的工作證。”
龍城城淡淡地說着,拿出工作證遞給了呂副院長。
呂明亮有些納悶,接過工作證隻看了一眼,虎軀就是一哆嗦,差點把證件扔掉。
算是半個官場人的呂副院長,很清楚倡廉局是個什麽部門,更知道這個部門的局長老大,對于他來說,就是閻王爺般的存在。
一個伺候不好,人家要想整他,根本不需要任何借口,就能讓他此前所有努力,都化爲春水向東流了。
“李南方在這兒住院的事,不許外傳,明白我的意思嗎?”
龍城城拿過工作證,語氣生硬的吩咐道。
“明、明白,請您放心。”
呂明亮擡手擦了擦額頭冷汗,心中驚詫無比,我哥們怎麽招惹上倡廉局了?
老呂可不敢問,更不會幫李南方說什麽好話,哥們是好哥們,把老婆讓給他可以,卻絕不會爲他丢掉當前的職位。
“嗯,你明白就好。李南方現在是個什麽情況,爲什麽會昏迷這麽久?”
“他現在的身體狀況很好,沒有任何的異常,這也是讓我們專家組不解之處。”
提到工作後,老呂很快就找回了正常狀态:“他在昏迷四天醒來後,曾經吐了一口鮮血,這是受了内傷的直接反應——可他現在很正常,就是身體太虛弱,隻需輸上幾瓶葡萄糖,再吃點流食,很快就能恢複如初了。”
“我不想讓人知道,我來過。讓你的人都出來吧,按照我說的去做。”
“好,我明白。龍局您稍等。”
片刻,包括特護在内的所有人,都被呂明亮叫出了病房,對龍局點頭示意後,帶着他的人急匆匆去了。
等最後一個人也消失在樓梯口,龍城城推門走進了特護病房内。
李南方正盯着窗外發愣。
他醒來這麽久了,還是不相信他居然昏迷了整整四天,真心就是一會兒工夫好吧?
但他也知道,呂明亮絕不會騙他,而且他幾近虛脫的體力,也提醒他這是真得。
怎麽會這樣呢?
我明明學達摩祖師面壁,感悟人生來着,結果卻——李南方想到這兒時,聽到一個女人聲音問道:“醒了?”
回頭一看,李南方稍稍愣了下:“你怎麽會來了?”
“唉,我是你兒子的媽,我能不來嗎?”
龍城城坐在床沿上,舉起李南方的手機晃了晃,扔在了枕頭邊:“我在你手機電話本内的名字,已經改成我的職務了。”
“我真昏迷了四天?”
李南方眉梢微微挑了下,看了眼手機問道。
“我也不相信你在無故昏迷四天之久,但這是事實。”
“可我感覺,隻是做了個夢的時間。”
“那是因爲你神智也昏迷了——”
龍城城剛說到這兒,枕頭邊的電話爆響了起來,伸手拿起來看了眼來電,問:“小賤人,是誰?”
“顧名思義,就是小賤人。咳,我此前不是一直幹會所嗎?會所裏,是不缺少這種人的。幫我挂掉吧,現在沒心情理睬她。”
李南方幹咳了聲,暗中大呼僥幸,幸虧老子的電話簿内,所有人都不是真名,要不然讓她看到嶽梓童給我來電,肯定會生出無休止的麻煩。
龍城城也沒在意,幫他挂掉電話,問:“現在感覺怎麽樣?”
“餓,很餓。”
“我去幫你去買點吃的,但醫生說隻能吃流食。”
“麻煩你去跑腿,多不好意思?”
“我是你兒子的媽,我跑腿很正常的。”
龍城城說着站起來,快步走向門口:“等着,很快就來。”
她前腳剛走出特護病房,手機就再次叮叮咚咚的響了起來,小賤人三個字在屏幕上閃爍着,無比的風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