公元616年,張須陀爲瓦崗軍所敗,下馬戰死,時年五十二歲,其所部士兵得知死訊,連哭數日不止。
傳說中的秦瓊,程咬金都是他在齊郡時任太守時的手下,在他被瓦崗李密設計害死後,最後才歸附了李世民,幫李二陛下創建了漢人曆史上最強大的大唐王朝。
據史料記載,張須陀是炀帝楊廣最信得過的人,沒有之一,因他在外征戰不休,楊廣特意派畫師畫下他的樣子,懸挂在宮殿内,每天都要觀摩畫像,說隻需張須陀在,朕的江山就是銅鑄鐵打的。
事實證明當張須陀兵敗身亡後,隋王朝也就轟然倒塌了。
張須陀,與麥鐵杖等文臣武将相比起來,有足夠的資格,位于神殿第八層。
而且李南方還看到,第八層神殿内,不但有張須陀的神像,供桌,還有四個——紙人,分列在神像兩側。
點睛的紙人。
眼眸随着李南方的蜿蜒上升,而流動,帶着詭異的笑意。
與其中一個紙人四目相對後,李南方渾身猛地顫了下,渾身的力氣悠忽消失,即将從龍背上摔下來時,黑龍突發一聲清越的龍吟。
九殿響徹,無數金鈴同時鈴聲大作,驅走了緊緊鎖住李南方的那雙邪惡的眸子。
李南方再看向那個紙人時,它的眸子已經是黯然無光了。
終于來到了第九層的神殿中。
李南方看到了滿殿的紙人,有男有女,有老有少,每一個都穿着不盡相同的服飾,文臣武将,嫔妃太監,還有持斧钺的金甲武士。
所有的紙人,都是點了睛的,在黑龍突現時,齊刷刷的看了過來。
九,是最大的一個單數,在華夏的傳統文化中,有着不一樣的意義,像什麽九五至尊啊,紫禁城共有九千九百九十九間宮殿啊等等,地位崇高的不行。
既然張須陀等文臣武将,都在下面的神殿,那麽這一層神殿上隻能端坐一個人,那就是曾經開發大運河,三征高句麗的炀帝楊廣。
李南方擡頭看去,看到了更加寬大的供桌,上面擺滿了三牲六畜,這是唯有帝王才能用的祭品。
沒有黑色靈牌,帝王是不需要靈牌的。
李南方看到了一個人。
卻不是炀帝楊廣,而是一個女人,很年輕很漂亮的女人,身穿華麗的宮裝,跪坐在神殿居中的右方,雙手交叉端放在小腹前,眼眸猶如點漆,微微抿着的嘴角,帶着若有若無的笑意。
這個宮裝麗人,應該就是炀帝的皇後,曆史上有名的蕭皇後了。
蕭皇後在曆史上也很有名的,甚至比很多隋唐名将都有名,一來是她相貌端莊漂亮,性格溫順賢惠,是華夏古代曆史上唯一能與李二陛下的長孫皇後比美的女人;二來就是她多災多難的命運。
相傳,農曆二月出生的蕭皇後,幼時曾有高人見到她,爲她的天生麗質驚詫不已,仔細推斷過她的生辰八字後,給了她八個字,母儀天下,命犯桃花。
事實證明那位高人沒有算錯,蕭皇後一生中曾經伺候過六位帝王,在她年近五旬自突厥回國被偉大的李二陛下看到後,還被迷的神魂颠倒,要收入後宮來着。
咦,蕭皇後的神像既然在此,爲什麽卻沒有炀帝楊廣呢?
李南方有些納悶的,剛要轉頭去搜尋炀帝,心,卻沒來由的再次狂跳,哎呀驚叫聲中從黑龍背上摔下塵埃。
就在他的目光,即将從蕭皇後的臉上挪開時,蓦然發現她的相貌,竟然與自己很相似,就像——這個看一眼就能讓男人神魂颠倒的女人,就是以李南方爲模子,仔細雕塑而成的那樣。
盡管李南方一點都不娘,更沒有蕭皇後的絕世容顔,但他偏偏有了這種想法,并且能肯定,她就是他,或者他就是她的翻版。
他看到她,就等于看到了自己。
這一刻,他可能成了蕭皇後,蕭皇後也可能成了他,要不然他絕沒有這種清晰的恐懼感。
恐懼!!
從沒有過的,汗水自李南方額頭猛地冒出時,腦海中又閃現出了另外一副畫面,那是在八百驚馬槽下的岩洞内,他在一口古棺内,看到了一個死了不知道多少年,卻依舊會流淚的女人。
當時李南方在看到那個女人時,就曾經有莫名的眼熟感。
就仿佛,她應該是他最親近的人,卻偏偏想不起她是誰了。
現在李南方蓦然醒悟了,他之所以看着驚馬槽下古棺内的女人面熟,那是因爲他在她臉上,看到了自己的模樣!
那感覺,就該像現在這樣,明明兩張截然不同的面孔,卻詭異的重合,融爲了一體。
怎麽回事?
李南方心髒狂跳時,有男人的狂笑聲響起,讓他下意識的看去。
蕭皇後身邊,不知什麽時候多了一個男人。
李南方認識這個男人,正是他兩次在夢中見過的那個帝王,身穿黑色繡金龍袍,頭戴金珠通天冠,一手掐腰,一手指着他,暴喝一聲:“呔,今天,朕倒要看看,有誰還能救你!來呀,把他給我拿下,剝皮抽筋,朕要生食其肉!”
随着帝王一聲暴喝,無數手持斧钺的金甲武士,呐喊着撲上了上來。
蕭皇後的神像動了,俯首以額觸地,凄聲哀求:“陛下,放過他吧!不管怎麽說,他始終都是您的——啊!”
“賤人,閉嘴!”
蕭皇後還沒有說完,帝王擡起右腳,狠狠踢在她心口,厲聲喝罵道:“他算個什麽玩意?隻是來自輪回世界的黑暗災星而已!有幸成爲朕的殉葬紙人,卻私自奪走了朕的六院美人。朕氣不過,一時糊塗要生食他洩憤時,卻不幸被他吸納,困擾他身體内足足二十四年之久!”
“讓朕,差點就魂飛魄散,永無超生之日,唯有忍辱負重,與這個畜生一起共處,受他欺壓。朕夠了,真夠了!朕,等這次機會,已經等太久,太久了!”
帝王咆哮聲中,一腳踏在蕭皇後的心口,讓她再也說不出一個字來,對金甲武士瞋目大喝:“爲何發愣而不動,莫非要違抗朕的旨意麽?”
衆金甲武士不敢再懈怠,再次發一聲喊,撲上來抓住李南方,不容他反抗,拖到神殿供桌前,七手八腳的擡上去,有人拽住了他的頭發,一把刻畫着鬼頭的砍刀,擱在了他脖子上。
“殺,給我殺了這個來自黑暗的畜生,斬下他的腦袋,方能洩朕的心頭之怒!”
帝王震怒着,對金甲武士連連喝罵。
“嗨!”
手持鬼頭刀的武士,吐氣開聲中雙手高舉起大刀,惡狠狠斬向了李南方的脖子。
李南方自十四歲起,就在人渣窩子裏出生入死的混,更被當世四大近身格鬥好手之一的謝情傷,完虐十年,終鑄就了他黑幽靈的赫赫威名,武力值變态的不行,尤其是在生死關頭時的爆發力,讓他自己都害怕不已。
但現在,他卻是手無縛雞之力。
他明明可以殺出重圍,奪路而走的,隻是他——确實沒了力氣,丹田氣海中一片空虛,就像八十歲的老頭,抱住十八歲的豆蔻少女後,再怎麽想提槍躍馬,心有餘而力不足也。
黑龍,已經不在了。
李南方突然意識到他爲什麽沒有力氣了,那就是因爲藏在他身軀内的黑龍,不在了,現在它變幻成了這帝王。
沒有了黑龍後,李南方正以肉眼看得見的速度,迅速衰老。
他能活着,是因爲身體裏的黑龍。
當被他硬生生囚禁了二十四年的黑龍離體後,他所有的活力,元氣,也宣告消失,唯有任人宰割的份兒。
“不,不!我不要死,不要死!”
就在鬼頭刀以雷霆萬鈞之勢斬下時,李南方唯有發出不甘的怒吼。
隻是他的怒吼,是這樣的軟弱無力,絲毫無法阻止鬼頭刀的斬落。
“哈,哈哈!”
帝王雙手擡起,仰天狂笑:“二十四年了,足足二十四年了,我終于再次獲得了自由,回到了我該來的地方,得到了我該得到的一切。沒有誰,再能剝奪我的自由,把我囚禁在一個黑暗災星的肮髒體内。哈,哈哈,殺,給我殺!”
帝王縱聲狂笑聲中,突地有耀眼的白光閃耀,照亮了整個大殿,甚至整個世界。
白光中,有一個披頭散發、渾身肮髒的白衣女人,尖叫着從李南方胸前激射而出,撲向了帝王:“楊廣,你敢殺我兒子!?”
帝王的狂笑聲,嘎然而止,他被瘋女人一把掐住了脖子。
耀眼的白光,讓包括李南方、手持鬼頭刀武士在内的所有人,再也看不到任何東西,唯有聽到瘋女人的尖聲叫罵,帝王憤怒的咆哮聲。
“啊!”
誰也沒看到帝王怎麽了,突地發出一聲凄厲的慘叫,幾乎要擊穿李南方的耳膜,讓他本能的張開了嘴。
一條黑龍,慘嚎着,張牙舞爪着從白光處箭射飛來,咻地鑽進了他的嘴裏——已經斬到李南方脖子上的鬼頭刀,忽然消失。
包括蕭皇後在内的所有人,都恢複了或雕塑,或紙人的圓形,唯有那個瘋女人,依舊站在神壇上,伸長了雙手仰天凄厲的狂笑,嘴角有鮮血灑下:“誰也不能殺我兒子!”
凄聲狂笑聲中,白衣女人忽地化爲一道白光,咻地激射到了李南方胸前,悠忽不見,他剛消失的力氣,卻随着黑龍重新跌入丹田氣海,回來了。
黑龍在咆哮,左右飛騰,猛烈撞擊着李南方的五髒六腑,讓他再也無法承受,不得不張嘴——噗,一口鮮血,激射而出。
“啊,呂院長,呂院長,病人醒了!”
有女人的驚叫聲,從李南方耳邊響起,讓他猛地睜開了眼,看到了太陽。
明晃晃的太陽,挂在窗外的天上,灑滿了世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