現在她穿了一件淺藍色大襯衣,一看就是夜場保安的,打到膝蓋處,看上去少了些浮躁,多了少女特有的娴靜,還有幾分楚楚可憐。
就是那一腦袋五顔六色的爆炸頭,讓李南方看的眉頭直皺:“怎麽就不敢回家了?怕你哥罵你不正幹?”
陳曉低聲嘟囔了句什麽,李南方沒聽清,也懶得多問,拿出一疊鈔票,砸在她懷裏,不耐煩的擺擺手:“趕緊滾蛋,我現在心情不好,再跟着我非揍你。”
說完轉身就走,後面吧嗒吧嗒的腳步聲又響起,陳曉跟了上來,李南方也沒管她,點上一顆煙邊走,邊想他那些煩人的心事。
在夜場時,他以爲他想開了,他有闵柔,就讓嶽梓童去擁有賀蘭扶蘇吧,人活着不就是那麽回事嗎,混得再怎麽牛逼,也是吃飯睡覺做事,不知不覺頭發就白了,最後變成一張照片被挂牆上,供後人瞻仰。
男人跟女人之間那些破事,說透了也沒什麽,無非是出來進去,不管在人前多冷豔高傲,在床上都是蕩婦,所謂的愛情,其實都特麽狗屁。
有些事,就不能想透徹了,要不然就會覺得索然無味,李南方想透了這些,由衷欽佩人生苦短,及時行樂這八字真言。
他明明已經想透了這些,甚至看穿了整個人生,爲什麽現在想到嶽梓童後,心裏會發堵,特煩呢,尤其聽到背後傳來的腳步聲,覺得是那樣刺耳,猛地轉身罵道:“你特麽跟着我幹嘛,找草?”
吓得陳曉一哆嗦,慌忙後退幾步,藏在了一棵樹後。
在夜場,被王天域等人追趕的陳曉,撞開包廂沖進去時,親眼看到李南方正在享受兩個高台的服務,知道他不是什麽好人,當下深更半夜街上沒人,說要草了她,也不是沒可能。
“趕緊滾蛋,别再跟着我了啊,要不然我真——哼,也就是看在你哥的面子上。”
最後警告了一次陳曉,李南方把煙頭順勢彈了過去時,兩輛車從前面飛馳而來,好像着急投胎似的,貼着路邊嗚嗚而過。
李南方罵了句傻比,也沒在意,正要走時,後面那輛車忽然吱嘎一個急刹車,停在了路邊,接着飛快的向後到來。
遇到熟人了?
李南方剛升起這個念頭,那輛商務車停下,車門打開,七八個年輕人從裏面跳了下來,個個手裏都拿着鋼管,臉上帶着獰笑,默不作聲圍了上來。
一看這陣勢,就是找茬的,再看最後一個跳下車的人,李南方更能确定是對着他來的了——腦袋上纏着一圈繃帶的王天域,手裏拎着把片刀,惡狠狠的望着他。
這時候,前面那輛車也倒了回來,又有五六個人跳下車,手裏都拿着家夥。
還真讓陳曉說對了,王天域在夜場吃了個大虧後,心裏很不甘,粗粗包紮了下,就着急人馬來複仇了。
能夠在半路上遇到李南方,這讓他不勝驚喜,在夜場鬧事,保安就會插手,現在淩晨街頭,就不用有任何顧忌了。
王天域這次召集的人馬,都是二十多歲的社會混子,個個滿臉的戾氣,李南方很喜歡,這樣揍起來就不用留情了,話說煩悶時能有一幫傻比,主動來當撒氣筒,老天爺對他不要太好。
“大叔,快跑!”
陳曉貓兒般的蹿了過來,一把抱住了他胳膊。
街燈下那張塗抹成豔鬼似的小臉,倒是看不出任何的表情變化,不過她全身篩糠般的顫抖,證明她現在非常害怕:“這、這是猛獸幫的人,都是些殺人不眨眼的雜、雜碎。”
“小婊砸,你以爲你還能跑得了?”
王天域獰笑着走過來,手裏片刀指着李南方:“明年的今天,就是你的祭日——小婊砸,今晚你将會被十三個猛漢幫好漢,輪死!”
“王天域,我警告你,你、你别亂來,我哥——”
“你哥算個狗屁!”
“兄弟,這位妹子的哥哥,是哪位大俠啊?”
一個相當跋扈的聲音,從西邊傳來。
“孫哥,小婊砸的哥,就是北城的陳大力。”
王天域轉身時,滿臉堆起了恭敬的笑容,這個孫哥,應該是這些混混的老大了。
李南方擡頭看去,就看到一個輪椅被人推了過來,有些驚訝,這混社會的老大,什麽時候興起出場坐輪椅了?還别說,這排場很拉風啊。
“哦,原來是陳大力啊,好說。”
從孫哥淡淡地語氣中,就能聽出他認識陳大力,也不在意陳大力,尤其是最後這倆字,就是同意王天域剛才的話了,男的打死,女的輪了。
輪椅被推過來後,圍着李南方倆人的小混混們,立即閃開一條路微微彎腰躬身,以表示對老大的敬意。
“我聽天域說,有位好漢特别能打,也讓我孫老——”
輪椅上的老大,淡淡地說着擡頭看向李南方,忽然臉色大變,好像見了鬼那樣,再也說不出一個字來,牙齒格格作響。
“孫哥,怎麽了?”
看到老大不對勁後,王天域有些奇怪。
“孫老二,行啊,幾天沒見,這都混成老大了。什麽時候開幫立派的,怎麽沒有通知我一聲,我也好去随禮賀喜。”
李南方掙開被陳曉抱着的胳膊,走到輪椅面前,歪着下巴打量着老大。
這個孫哥不是别人,正是李南方幫闵父讨還公道時,被他把腿子打殘的孫老二。
對于孫老二來說,李南方就是他的惡夢,剛出獄的幾個兄弟打架有多亡命,他比誰都清楚,那都是在監獄内排上号的,可遇到李南方後,卻特麽變成了稻草人,任由人家收拾。
坑害闵父的錢被要走後,孫老二飯店也關門了,索性重操舊業,集合了一幫街頭混混,創建了猛獸幫。
有過遭到沉痛打擊‘經驗’的孫老二,仿佛看透了生死,别看坐着輪椅,卻是無比的心狠手辣,敢拿短匕狠插自己大腿——靠着這股子不怕死的牙硬,迅速聲名鵲起,算是一号人物了。
今晚接到王天域的電話後,他馬上召集人手,飛快的趕來了夜場。
當然了,王天域又不是他兒子,孫老二大半夜的興師動衆,低于五萬塊錢是搞不定的。
揍個人,上個妞,還有大筆的勞務費,這是孫老二最喜歡做的事了,爲此他不惜親自趕來壓陣,話說腿被打瘸了的人,做那種事時不礙事。
但等他看到要揍的這個人是誰後,卻想把王天域雙腿打斷了。
“怎麽,沒聽到老子問你話?”
李南方擡手,抽了孫老二一個嘴巴。
一嘴巴,把孫老二給抽醒了,眨巴了下眼睛剛要說什麽,右臉上又挨了一耳光,這次更狠,直接打的他張嘴,哇的一聲吐出了兩排假牙。
卧槽,當着衆兄弟的面,就敢這樣狂抽老大,簡直是豈有此理——旁邊那些小弟終于清醒,紛紛喝罵着高舉着鋼管,就要撲上來。
“都,都特麽的給我住手!”
孫老二及時大喝一聲,喝阻衆小弟都給老子乖乖豎在那兒後,不顧嘴巴老疼了,強裝笑臉,雙手按住輪椅就要滾下來:“大、大哥,我不知道是您。”
李南方是個心善的,可能會抽殘疾人大嘴巴,卻不忍他坐在地上,擡腳踏在了孫老二肚子上,笑着問:“别這麽客氣。那自己說,今晚這事該怎麽辦?”
孫老二狂喜,知道李南方這麽說,就是懶得再收拾他了,立馬擡頭沖衆手下喝道:“給我揍王天域這個雜碎,狠揍!”
衆小弟也是在江湖上混久了的,看到老大被人狂抽耳光,連個屁都不敢放,還腆着臉的一個勁說好話,就知道碰到真正的硬茬了,大家夥一擁而上的結果,也有可能是給醫院增添業績。
有腦子好使的小弟,當機立斷,一把就掐住呆愣的王天域脖子,猛地摔了出去,四五個人撲上去,不顧他的嘶聲喊罵,拳打腳踢。
孫老二不管王天域怎麽痛罵他,小心翼翼的對李南方說:“大、大哥,這傻比的父親,是東城區的領導,不好卸胳膊斷腿的。您看——”
孫老二都這樣識時務了,李南方也不好欺人太甚,再說他也不想與王天域這個屁孩子一般見識,擺了擺手說了句随你便,擡腳就走。
其餘小弟,立即遠遠的讓開。
李南方都走出七八米遠了,陳曉才從無比震驚中清醒過來,慌忙快步追了上去,同樣沒誰敢再阻攔她。
乖乖,撿到寶了,沒想到哥的好基友如此牛比,連猛獸幫老大都被狂抽耳光屁不敢放一個,必須得緊貼住他,我看以後有誰敢招惹姑奶奶!
眼珠子亂轉着,陳曉很快就想出緊貼住李南方的好辦法了,雖說代價有些大,不過與以後能在學校作威作福當大姐大相比——一層所謂的處女膜,又算得了毛?
“你怎麽還跟着我?”
抽了孫老二兩個大嘴巴後,李南方心情好了許多,再與陳曉說話,語氣松緩了。
他明白剛才陳曉爲什麽不敢獨自回家了,就是怕被王天域帶人報複。
現在好了,相信孫老二不敢打殘那孩子,可肯定會讓他三五天都爬不起來,無法找陳曉的麻煩。
至于以後——李南方自己煩心事老大一堆,哪還有閑心管她?
陳曉可憐巴巴的說:“大叔,我不敢回家啊,我跟我哥說已經開學了,我現在學校。如果我這時候回家,他肯定知道我在外面鬼混,會把我腿打斷的。”
“你還知道怕?嗯,還算有藥可救。”
李南方擡頭向前面道路兩邊看去,陳曉低聲說:“大叔,前面路口左拐不遠,就是一個連鎖店。天這樣晚了,你是不是也該休息了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