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南方臉上的笑容發僵,把盤子放在了櫥櫃上。
“我們之間有情嗎?”
嶽梓童心裏湧起無比的委屈:你跟我談情?呵呵,如果不是你故意給我惹麻煩,金區長怎麽會對付我,又怎麽會害的我昨晚被人脫光衣服,吓得都哭了?
李南方無言以對,稍稍沉默片刻,摘下頭上的紙帽子,解下身上的花圍裙,擡頭強笑了下走向門口。
嶽梓童後退,閃開了房門。
擦着她的肩膀,李南方走到東邊客房内開燈,收拾鋪在床上的東西,也就是一條毯子,幾件換洗的衣服罷了,很快就塞進了帆布包内,挎在肩膀上走了出來。
客廳裏沒開燈,不過别墅大門外面的街燈光芒照了過來,投在他身上,顯得他背影很是孤獨,透着無家可歸的可憐,嶽梓童心中一軟,忍不住的說道:“站住。”
擡腳正要邁出客廳的李南方,停住了腳步,回頭看着她。
“天色已晚了,明天再走吧。”
嶽梓童說完,轉身快步走上了樓梯。
關上卧室的房門後,嶽梓童倚在門闆上,雙手用力搓了下臉,喃喃地說:“嶽梓童,你最大的缺點就是心軟,以後得改。”
她嘴上說讓李南方明天再走,其實已經原諒了他,允許他可以死皮賴臉的住下來了,相信那個家夥也能從她這句話中,聽出她的言不由衷之意,還不得感恩戴德?
哼,那個家夥肯定是馬屁如潮,對我盡可能的阿谀奉承,不過我才不會給他好臉色看,得讓他知道我能讓他留下來,是他莫大的榮幸,以後再也不敢對我那樣甩臉子了——洗了個澡,換上一身舒服的家居服,嶽梓童在開門時心裏這樣想到。
正如她所料的那樣,下面客廳内已經燈火通明,李南方就像一隻辛勤的小蜜蜂那樣,正拿着抹布哼着小曲擦拭家具,聽到腳步聲響後,擡頭露出一個大大的笑臉。
自然會被高傲的嶽總無視,左手扶着樓梯,緩步走了下來。
李南方也很乖巧,沒有再說什麽,替她拉開了餐桌前的椅子。
望着那幾個精緻的菜肴,嶽梓童心中幸福的歎了口氣:唉,這才是真正的生活嘛。
兩個人誰也沒說話,嶽總姿勢優雅的細嚼慢咽,李南方毫無風度的狼吞虎咽,尤其是在吃辣子雞塊時,把骨頭咬得嘎巴嘎巴直響,也不見他吐出來。
這要是擱在倆人沒鬧矛盾之前,嶽梓童肯定會譏笑他是在喂豬。
就在她放下筷子,拿起餐紙動作優雅的擦了擦嘴角時,李南方也吃飽了,也不敢問要不要抛硬币了,很自覺的端起盤子,去刷鍋洗碗了。
等他忙活完了走出廚房,嶽梓童懶洋洋的坐在沙發上,一手端着酒杯,一手夾着香煙,正在看電視。
給了嶽阿姨一個大大的笑臉,李南方正準備去他的陋室,就聽她淡淡地說:“等等,我有話要對你說。”
“您盡管吩咐。”
李南方站在原地,點頭哈腰的說。
嶽梓童很滿意他現在奴顔婢膝的态度,眉頭卻微微皺了下:“從來,我都不習慣擡着臉的跟人說話。”
李南方馬上盤膝坐在了地闆上,毫無男人風骨的媚笑:“這樣,可以了吧?”
嶽梓童本意是讓這家夥坐在她對面沙發上的,不過既然他願意坐在地上,那也就随他了,人渣嘛,就該有人渣的習慣:“鑒于某些你知我知的原因,我可以原諒你上周五時,曾經對我的無禮。就當從沒發生過,不過僅此一次,下不爲例。”
“多謝小姨的寬宏大量。”
李南方趕緊謝主隆恩:“那,我明天不用走了吧?”
“不走也行,但是——”
嶽梓童說到這兒後,故意停頓了下吸煙,眼角餘光卻在看着那邊。
李南方的臉上,立即浮上了明顯的緊張神色,這是怕她提出太苛刻的要求。
徐徐吐出一口煙霧,嶽梓童故作漫不經心的問道:“但是,你要告訴我,你的女朋友是誰。”
打心眼裏,她從來都沒把李南方當做是丈夫,不過卻絕不允許在沒有她的許可下,讓他在外面泡妞,要泡,也隻能去泡闵柔。
李南方愣了下,反問道:“我哪有女朋友了?”
嶽梓童的臉色,立馬陰沉了下來:“要不要我打電話,給小車班的其他司機,讓他們連夜趕來對質?闵柔都知道了,是個短發女孩子,聽說長的還很漂亮,性子特潑辣,因爲孫大明喊你尿褲大俠,就把他痛扁了一頓。”
“啊,我知道了。嘿嘿,我是有這麽個潑辣的女朋友。”
李南方這才恍然大悟的樣子,剛得意的嘿嘿笑了幾聲,嶽總的目光,一下子就冷森森的了,連忙收起笑容解釋道:“不過是假的,闵秘書他們都誤會了。”
三言兩語的,李南方就把白靈兒去找他賠禮道歉,結果聽到孫大明喊他尿褲大俠後,還以爲這是在暗諷她母老虎,就兇性大發給了他個過肩摔的事說清楚了。
哦,原來是白靈兒啊,我說他來青山市沒幾天,怎麽就有女朋友了呢——嶽梓童這才恍然大悟,目光溫和了許多,表面卻冷冰冰的:“哼,你是不忿孫大明他們喊你尿褲大俠,才在白靈兒去給你賠禮道歉時,故意混淆視聽,挑撥她爲你教訓那些嘴欠的吧?”
“小姨明鑒,真乃諸葛亮重生,劉伯溫轉世啊,一猜就猜對了。”
李南方豎起雙手大拇指,滿臉佩服到傾倒的樣子。
嶽梓童撇了撇嘴,強壓着心中的得意,故作不屑的說:“少來。你才是真正的陰險之輩,表面上不在意别人稱呼你尿褲大俠,其實早就等着白靈兒來給你賠禮道歉,借她來教訓那些嘴欠的。”
李南方滿臉的得意,吹噓道:“其實我還是很聰明的,偶爾玩玩借刀殺人之計——當然了,我那點小聰明,在小姨您面前,那就是螢火蟲與太陽神之間的區别,實在是不值一提的。”
嶽梓童沒理睬他阿谀如潮,把煙卷掐滅在煙灰缸内,微微轉動着酒杯,幾次想說什麽,卻總是欲言又止。
李南方也沒問什麽,盤膝坐在地闆上,靜靜的望着她。
“李南方,有件事我必須得跟你說清楚。”
又猶豫了會兒,嶽梓童終于狠下心來,快速說道:“我、我心裏有人了。無論我們之間發生過什麽,也不管我爺爺、大姐有多麽希望我們能在一起,我都覺得咱們兩個,确實不合适。”
李南方眉梢微微一挑,淡淡地問:“是那個賀蘭公子嗎?”
“你知道賀蘭扶蘇?”
嶽梓童有些驚訝,随即恍然:“呵呵,這是我大姐夫告訴你的吧?”
“是。”
李南方也沒隐瞞什麽:“前些天,我師父給我打電話過來,特意說過這件事。”
嶽梓童立馬追問:“那你是怎麽想的?”
李南方反問:“無論我怎麽想,你會在意嗎?”
“當然不會。”
嶽梓童脫口說出這句話後,才意識到自己這态度貌似有些太霸道了,李南方再怎麽人渣,可他終究是個男人,還是有一定自尊心的。
“你不用覺得不好意思。”
李南方看出她有些難爲情了,無所謂的笑了下:“說實在的,我也從沒打算過,要與你生活一輩子。我來找你,死皮賴臉的留下來,就是不想讓師母對我失望。”
剛對他生起的愧疚之心,馬上就因爲他這番話消失殆盡,嶽梓童臉色又不好看了:“那你是怎麽個意思?”
“很簡單。你要敷衍你家老爺子,我要敷衍師母,爲了讓他們安心,我們就按照當初所說的那樣,把這場戲演下去就是了。表面上,我們可以是夫妻,領證,舉辦婚禮都行。”
李南方反手撐地,站起來拍了拍屁股:“私下裏呢,卻是各有各自的生活,你釣你的凱子,我泡我的馬子,互不幹涉。隻要别露出破綻,被他們看穿就是了。甚至——”
嶽梓童冷冷地問:“甚至怎麽樣?”
“甚至,我可以當你們孩子的父親。”
李南方淡淡地說:“在你們幽會時,可以效仿房遺愛,爲你們把門。”
房遺愛,是唐代名臣房玄齡次子,唐太宗十七女高陽公主的驸馬。
高陽公主驕傲專橫,曾與著名僧人辯機(玄奘高徒)私通,房遺愛非但連個屁都不敢放,還在公主與辯機幽會時,爲他們把門望風,因此被譽爲千古綠帽王。
他的話音未落,嶽梓童手裏的酒杯就飛了過來。
李南方沒有躲,任由酒杯砸在他額頭上,砰地炸開,碎玻璃濺了一地,他卻像沒事人那樣,伸出舌頭舔了舔臉上的酒水,笑道:“嗯,至少七年的庫藏品,味道醇正。”
嶽梓童本想接着撲過來,對他拳打腳踢的:該死的,你竟然把我比做成曆史上最大的淫、婦高陽公主,真是豈有此理。
不過她噌地一聲站起來後,卻又呆楞當場了。
她既然口口聲聲的說,她心裏早就有人了,是絕不會與李南方生活在一起,可偏偏礙于嶽老爺子的嚴令,又必須在一起,他還不能對人說。
那麽,倆人的關系,不是房遺愛與高陽公主,又是什麽呢?
“我現在對你來說,就是個你追求真愛的擋箭牌而已,你有義務負責我的吃穿住行。以後别再把我當孫子那樣,吆來喝去的,因爲我們兩個是平等的。希望,你能牢記這一點。”
李南方擡手擦了把臉,轉身快步走進了客房内。
砰地大力關門聲,讓嶽梓童渾身一哆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