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南方聲音發澀的問出這句話時,被傑西一把抓住個胳膊,連拖帶拽的向那邊快步走去,不耐煩的說道:“快點走,不殺你,隻是問你幾個問題!”
聽他這樣說後,李南方心裏歎了口氣。
如果他剛才沒有回頭,這倆人也許真不會殺他。
但他既然已經回頭了,而且人家也明說要問他幾個問題了,那麽就證明他們必須要滅口了。
李南方不想殺人,大家夥好好的過日子不好嗎,想掙錢去殺别的獵物啊,有必要爲了區區二十萬美金,就把自己小命給搭上?
“我希望,你能據實回答我問出的每一個問題,千萬不要耍花樣,因爲這關系着你的生死。”
把李南方拽到那棵大樹後面後,弗蘭克那張帶有溫和笑容的臉,在月光下看得很清晰。
李南方用力點頭:“好、好,隻要我知道的,我都會告訴你們!”
“你與目标,就是開皇集團的嶽梓童,是什麽關系?”
傑西問出了他的第一個問題:“前幾天,我們可從沒見過你。”
“我前幾天才來開皇集團工作。”
李南方不敢與傑克對視,看向旁邊低聲回答:“她是我的老闆,我是替她開車的專車司機。”
“還有呢?”
弗蘭克臉上的溫和笑容,變得龌龊起來:“剛才,我們可是親眼看到,嶽梓童隻穿着一身扯爛了的睡衣,從窗口爬出來把你抱起來的,呵呵。那娘們的腿子很白啊,屁股也很豐滿,摸上去是不是特舒服?”
你死定了,朋友。
就憑你說的這些話,你就已經是個死人了——李南方有些羞澀的笑了下,低下頭小聲說:“那個啥,我除了給她開車之外,還要跟她保持,保持那種關系。”
“是情人吧?”
傑西插口說道:“嘿,我就知道你們是這層關系。表面上看起來,那娘們很正經的樣子,其實骨子裏也是個騷不啦唧的貨。特麽的,可惜了。”
“你們,你們要殺她?”
李南方擡起頭,滿臉都是驚訝的樣子。
弗蘭克慢悠悠的回答:“不是我們要殺她,是有人出錢讓我們來殺她。”
李南方忽然快速的問道:“你們總共幾個人?”
“就我們兩個。”
弗蘭克脫口說出這句話後,才意識到李南方這是在套問他們,臉色一變冷笑道:“呵呵,朋友,我很佩服你啊,這時候你還有心思——呃!”
他的話還沒有說完,就覺得左肋下猛地劇痛,心髒砰地一聲大跳,雙眼猛地睜大,緩緩低頭看了下去。
一把黑色的軍刺,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在了李南方手中,從他左肋第三根肋骨下斜插進去,足足一半還多,直接刺穿了他的心髒,鮮血順着軍刺血槽呲呲向外竄了出來,灑落在腳下草地上。
這是弗蘭克臨死前看到的最後一幕,好像也聽到了傑西嘎然而止的驚聲喝問:“你是誰——”
剛才還唯唯諾諾滿臉懼意的李南方,此時臉色平靜的吓人,絲毫沒因爲在瞬間刺殺弗蘭克後,又一刺戳進了傑西心口,就有任何的波動。
松開軟軟跪倒在地上傑西的嘴巴,李南方拔出了軍刺,在他眼前晃了下,輕聲問道:“看你很像在道上混了幾年的樣子,那你應該聽說過黑幽靈的名字吧?”
“黑、黑幽靈,你是黑幽靈!?”
瞳孔迅速擴散的傑西,雙眼忽然猛地放光,拼盡全力的嘶聲吼道。
他在吼出這句話時,卻是拼盡了全力,但他的聲音,不會比旁邊飛舞的蚊子聲音更大。
“死在黑幽靈手裏,也算是你的榮幸。”
李南方淡淡地說了句,從他衣服口袋裏拿出做案用的黑色頭套,擦拭了下軍刺,随手扔在了傑西臉上。
仰面躺在草地上的傑西,并沒覺得李南方這句話有絲毫的過分,因爲他很清楚這是實話,如果不是因爲他要刺殺嶽梓童,就算他拿出全部的身家,跪在地上求着傳說中的黑幽靈幹掉他,黑幽靈也是毫不理睬的。
并不是每一個人,都有資格被黑幽靈幹掉的。
江湖傳說,黑幽靈本來就不是塵世間人,他是一個在黃泉路上徘徊的孤魂野鬼,已有千年,隻爲尋找他曾經的愛人,才拒絕走上奈何橋,進入酆都城内輪回轉世,每逢月圓之夜,無家可歸的他,就會化成人形來到世上,殺人來發洩他的怨氣。
所有的傳說,都是被誇大不知多少倍的,但所有聽說過黑幽靈兇名的人,卻都固執的以爲,他本來就該來自那個地方。
塵世間,怎麽可能會有這麽可怕的人?
每一個剛入門的殺手,都異常渴望能見到黑幽靈,親口向他吐訴對他的敬畏之情——就像純潔的少女,渴望夜半醒來後,她心儀的白馬王子能忽然出現在窗外,目光溫柔的注視着她。
傑西也曾經有過這樣的想法,但也僅僅是想想而已,從沒奢望有一天會碰到黑幽靈,今晚,在這個月圓之夜,黑幽靈卻出現了他面前。
徹底陷進冰冷的黑暗中時,傑西都沒對殺了他的黑幽靈有絲毫的怨恨,唯有說不出的遺憾:原來,價值區區二十萬美金花紅的目标,竟然有黑幽靈貼身保護。呵呵,誰能殺得了她?
無論這兩個試圖刺殺、并亵渎嶽梓童的殺手有多麽該死,李南方在殺人後的心情,也會無比的糟糕,但全身的血液卻在沸騰,身軀内那個惡魔複活了。
去,繼續去殺人,去放火,去強、奸那個總是試圖耍弄你的臭女人!
李南方慢慢閉上了眼,聽到了惡魔憤怒的咆哮:先奸後殺,喝光她的血,把她雪白粉嫩的身子撕成碎片,一口口的吞咽下去!
“不,不!”
李南方猛地睜開眼,雙眼已經血紅,透着駭人的邪性,就仿佛随時都會有兩隻嗜血的惡魔,從裏面飛出來那樣,擡手在自己的胸膛上狠狠捶打了兩拳,聲音嘶啞的低吼道:“我、我不能殺她,我不能——她是師母的小妹,是我的,小姨!我、我不能!”
狗屁的小姨,你們之間沒有任何血緣關系!
惡魔又在拼命的蠱惑李南方:去,隻要你去殺了她,把她撕爛,我保管你會無比痛快,強大!
“我、我不去……”
李南方擡手掐住了自己的喉嚨,額頭有冷汗冒出,雙眼中血光更盛,臉色扭曲的無比吓人,啞聲說着,雙腳卻在艱難的向前邁動。
去殺了她,去,這就去!
惡魔用更大的力氣咆哮着,沖撞着囚禁着它的這具軀體:廢物,一個臭女人有什麽?隻要你能能無比強大了,以後想要什麽樣的女人沒有?去!
砰!
李南方擡手,在自己左邊太陽穴上狠狠砸了一拳。
竟然把他自己打飛了出去,後腦重重撞在了那棵大樹上,癱倒在地上,再也不動。
也不知道過了多久,他才慢慢地睜開了眼睛。
月光下,他的眼神開始慢慢清澈了起來,就像天上最亮的那兩顆星星。
被他死死囚禁在軀體内的惡魔,已經随着他把自己打昏,無奈的安份了下來,被他的人性死死壓在心底最深處,但仍然能隐隐聽到它在咆哮:爲什麽,你舉手之勞就能做到的,卻不去做,讓我們兩個都這樣痛苦?
“因爲,我是個人。”
李南方低低的說了句,雙手撐着地,艱難的坐了起來,倚在了樹幹上,接連幾個深呼吸。
幾個深呼吸後,他終于聽不到蠱惑他的惡魔聲音了,但全身卻像脫力了那樣,隻想躺在草地上睡到天亮。
現在暫時還不能睡,身邊還有兩具死屍呢,萬一有人沒事半夜跑來夢遊,事情可就鬧大了。
就算是睡,也得回家去睡。
李南方擡起頭,看向了山坡下遠處的别墅,客廳裏的燈還亮着,這證明嶽梓童還在氣咻咻的等着他回去,要對他大發雌威。
想到剛才嶽梓童穿的那樣性感誘人,卻滿臉害怕的樣子,李先生心情好了許多。
很多時候,他都不想殺人,但卻又不能不殺。
很快,他的注意力,都集中在了該怎麽讨好嶽梓童這上面了。
并開始反省:他今晚做得可能分了些,就算猜到嶽梓童會忍不住的下來偷吃,也沒必要跑出來笑話她啊,不知道漂亮女孩子都特别愛面子的嗎?
問題是,李南方不這樣做,又怎麽能引出這兩個殺手來呢?
如果老天爺再給他一次重來的機會,他還是會這樣做,不但暫時解決了藏在暗中的殺手,關鍵是還享受到了嶽總發自内心的關懷。
當然了,也有要把他粉身碎骨的恨意——這正是他腦袋疼的主要原因。
“爲了她殺人這種事還不能說,真特麽的别扭。”
擡手搓了搓額頭上的汗漬,李南方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土,懷着一顆視死如歸的心,滿臉慷慨就義的決然神色,昂首挺胸走向了别墅那邊。
至于躺在大樹下的那兩具屍體,他沒管。
他是故意沒有掩埋屍體的。
目的就是希望警方發現屍體後,能從他們的緻命傷處,判斷出是誰殺了他們,并把這個消息傳出去,來警告那些垂涎二十萬花紅的殺手們:想來殺嶽梓童可以,但最好是先考慮下,能不能幹掉她身邊的黑幽靈。
兇名昭著的黑幽靈,竟然屈尊暗中保護區區一個價值二十萬美金的小目标,這對整個殺手界來說,都是一個無法忍受的恥辱。
幸好李先生從來不在意這些虛頭巴腦的東西,隻是心中默念着‘來吧,讓暴風雨來得更猛烈些吧’,昂首闊步走進了别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