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曹世原第一次見高燃是在學校的操場上。

高燃剛在泥坑裏訓練完, 頭上臉上身上都是泥水, 他叉着腿坐在地上,咧開嘴跟同學說笑,一口牙白白的,還很整齊,滿臉的泥都遮不住燦爛的笑容。

曹世原來查案子, 死的那個學生是高燃班上的, 包括他在内的所有人都接受了調查跟審問。

通過那起案子, 曹世原接觸到了高燃,發現他在刑偵方面有着異于常人的敏感度, 邏輯推理能力較強, 思維非常活躍,想象力豐富, 天生就适合做警察。

案子結束以後, 曹世原開始關注一個叫高燃的學弟,并有意無意的去學校跟他碰面, 談幾個跟案情有關的話題,好奇他會有什麽想法。

日子一久, 曹世原很自然的就跟高燃熟悉起來,對他的成長充滿了期待。

高燃崇拜曹世原, 把他當做自己奮鬥的目标, 抱着學習的态度跟他相處,關于這一點,曹世原知道。

當曹世原得知高燃報考了市局, 他一點都不意外,也知道對方能考上。

高燃果然沒令曹世原失望,暑假過後就來市局報道。

上頭将高燃分配到曹世原的隊裏,他拒絕了,給出的原因是沒時間帶新人,實際是封北帶了個出色的女大學生生,高燃進去,勢必要跟那個實習生較量,潛能會被對方激發出來。

那是曹世原的想法,也是他走錯的第一步。

封北親自帶高燃,讓他跟着自己在一線工作,他很聰明,學的快,沒多久就立了一功,性格又好,臉上總挂着笑,局裏的同事們都挺喜歡他。

高燃努力上進,勵志成爲封北的左膀右臂。

他的蓬勃朝氣很容易就能感染到其他隊員,連那個慢慢被封北忽略的女大學生都沒有跟他結怨,反而成了朋友。

曹世原将一切都看在眼裏,生平第一次體會到後悔是什麽感覺,他去找了封北,開門見山的提出想要高燃進自己的隊裏。

封北不放人。

“曹隊,你要是不記得了,我就提醒你一下,當初是你拒絕劉局的決定,讓高燃進我隊的。”

“我現在又想帶他了。”

“你當他是什麽?小狗還是小貓?”

“封隊,我隻是來跟你打個招呼,明天我會去跟劉局談。”

“談去呗,我把話撂在這裏,高燃既然已經做了我的人,你就别想再打他的主意,我不會放他走。”

“那要看他願不願意。”

“也對,不如現在就把他叫來,讓他知道他崇拜敬愛的學長是怎麽不要他的?”

“隻是一個新人,你手上的女學生不比高燃差,你犯的着這樣?”

“犯的着。”

那次是曹世原跟封北第一次爲了高燃争吵,僵持,在那之後出現過多次類似的情況,彼此面目可憎都是因爲高燃,隻有他們兩個人知道,也是他們擱在心裏的秘密之一。

曹世原深知高燃的優秀,封北堅決不放是情理之中的事。

那時候曹世原是這麽理解的。

高燃愛上了一種水果硬糖,檸檬味的,兜裏天天都揣着,不光自己吃,還給别人吃,搞的誰說話,嘴裏都是檸檬味的氣息,那味兒在局裏彌漫開來,消散了又有。

曹世原不喜歡吃糖,原因有兩個,一,在他的認知裏面,糖是小孩子吃的,二,吃糖對牙齒不好,對身體更不好。

每次曹世原見着高燃的時候,他要麽在剝糖紙,要麽嘴裏裹着糖果,要麽在給别人糖吃。

曹世原想不通,糖果有那麽好吃?還是檸檬味的比較與衆不同?他懷着好奇的心情從高燃那裏拿了一顆糖。

高燃蹲在台階上,笑嘻嘻的看着他,“好吃不?”

曹世原的味蕾剛觸及散發着水果香的甜味,眉心就蹙了起來,他繃着下颚線條,一副要把糖吐掉的樣子。

高燃急忙從台階上跳下來,“你不是要吐吧學長,浪費可恥!”

曹世原看了眼高燃,做出他意外的舉動,沒把糖吐掉,而是快速咬碎了吞進肚子裏,他抿唇,檸檬味在口腔亂竄。

高燃笑問,“怎麽樣?”

曹世原看着他那雙愛笑的眼睛,“難吃。”

高燃臉上的笑意不減,露出好看的卧蠶,“還有其他味兒,蘋果的,荔枝的,香蕉的,你喜歡吃哪種?下次我去買糖的時候給你捎一點兒。”

曹世原扯了下嘴角,“我不喜歡吃糖。”

“好吧,那就不吃了。”高燃剝着糖紙,“那什麽,學長,問你個事兒啊。”

曹世原擡擡下巴,“問吧。”

高燃把剝到一半的糖捏在手裏,吞吞吐吐。

曹世原問道,“怎麽了?”

“我、我喜歡上了一個人。”高燃結巴的說完,他垮下肩膀,很難過,“但是我不能喜歡他。”

曹世原揉了揉他的頭發,“爲什麽不能喜歡?”

高燃蹲回台階上,腦袋耷拉着,望着路上的車輛,“他跟我一樣。”

曹世原半響說,“說明你還是不夠喜歡。”

高燃黯淡的眼神慢慢變得黑亮,他站起來,激動的說,“有道理,那我再多喜歡他一點。”

曹世原微笑,“好。”

高燃喜歡封北的事,是曹世原無意間發現的。

那天曹世原在局裏忙通宵,看到封北在跟幾個隊員說話,高燃也在,他發覺到了什麽,邁開的腳步突然一滞。

曹世原從高燃看封北的眼神裏讀出了很多東西,那些東西拼湊在一起,就是兩個字:愛戀。

那一刻,曹世原覺得挺可笑的,他也真的笑出了聲。

爲什麽笑?事後曹世原這麽問過自己,也真的認真思考過,答案出現了,他不想承認。

曹世原并不認爲自己輸了。

局裏成立專案組,專門調查一起特大販||毒案,那案子前前後後已經跟了好幾年,終于得到了重大線索。

高燃是主動申請參與那次任務的。

曹世原找到高燃,第一次用憤怒的目光看着他,“爲什麽要申請?”

高燃剛領到槍,手還沒捂熱,“這次的任務很受上面重視,也準備了很長時間,不會有大情況出現的,隻要參與了,肯定就能立功。”

他笑着眨眼睛,“我想換個手機想大半年了,拿到獎金就能……”

曹世原出聲打斷,“我要聽真話。”

高燃嘴角的弧度一點點收斂,認真确保槍沒有問題,“這次出任務的人雖然有十六個,但我算過,封隊單獨帶着我的幾率有百分之八十,有我在,遇到突發狀況,必要的時候,我可以幫他脫身。”

事實上,即便做足了準備工作,執行任務的時候,依然會存在一定的危險,更何況是這樣一個棘手的案子。

參與這次任務的人都做好了犧牲的打算,要是能活着回來,是命大。

想要完成任務,犧牲在所難免。

身爲一名人民警察,命不是自己的,随時都可以拿出來爲國爲民,這是最基本的覺悟。

因此參與的隊員不會去抱怨,都是血肉之軀,沒有三頭六臂,不能永生,子||彈打到身上,沒人不疼,不過,他們有堅定的信念,以及責任。

曹世原的臉色變得陰沉,“你怎麽這麽糊塗?”

“我清醒得很。”

高燃認真的說,“封隊可以受傷,但不能出事,隊裏需要他,大家夥都要靠他來分配工作。”

曹世原捏住高燃的手腕,唇抿得緊緊的,一言不發。

高燃吃痛,“學長?”

曹世原說,“讓别人去。”

高燃的臉色一變,“你說什麽?”

曹世原意識到自己說了作爲一個警察不該說的話,他微阖眼簾,長歎一聲說,“高燃,我不建議你參與這次的任務。”

高燃拍拍他的胳膊,“沒事兒的,我會小心。”

有人喊高燃的名字,提醒他該出發了。

高燃對着曹世原揮揮手,臉上帶着笑容,“學長,我走了啊。”

那是曹世原最後一次見到笑容燦爛的高燃。

卧底被發現,任務還是完成了,隻是付出了慘痛的代價,出發時是十六個人,回來的隻有十四個,都帶着不同程度的傷勢。

那兩個沒回來的,一個死于爆||炸裏面,連屍首都沒看到,另一個被抓住了。

第二天,一段錄像被寄到公安局。

隻剩下一口氣的高燃出現在視頻裏,他被打的噴出一口血,濃烈的血腥味仿佛從屏幕裏沖了出來。

會議室裏登時被一股極度壓抑的氛圍籠罩,每個人臉上都湧出憤怒的表情。

劉局是第一個走的,他臨走之前拍了下封北跟曹世原的肩膀,似乎想說什麽,最後還是沒有說。

隊員們的意見統一,高燃是他們的隊友,兄弟,不能不救。

曹世原垂着眼皮,“都出去。”

隊員們猜到了什麽,用通紅的眼睛瞪過來,曹世原還是那副姿态,沒給任何回應。

會議室裏隻剩下兩個人。

曹世原看着視頻裏的高燃,視線跟着他下巴上的血珠子移動,面上沒有情緒起伏。

封北對着曹世原拍桌子,拔||槍,咆哮,怒吼,威脅,甚至是低聲下氣的祈求,從警多年的他失去了理智,像個瘋子,暴||徒。

當曹世原聽到封北用帶着哭腔的聲音罵“那個白癡,什麽人不喜歡,偏要你”的時候,他對上封北赤紅的眼睛,腦子裏繃着的那根弦抖了抖,不禁恍然。

原來封北一直對高燃有那種心思。

事已至此,爲了顧全大局,不能再拿隊員冒險,這其實是上頭的意思,要放棄高燃。

曹世原不想解釋,也沒有解釋,因爲他潛意識裏贊同上頭的決定,這是正确的選擇,不光是他,封北,還是局裏的其他人,誰都清楚這一點。

隻是清楚歸清楚,大家夥卻怎麽都不願意去面對,去接受,畢竟被打的渾身是血的是他們朝夕相處的隊友,放棄營救是很痛心的作法。

現實真的太殘忍了。

曹世原跟所有人不同的是,他面對了,也接受了現實。

那個陽光愛笑又很聰明的小師弟活不成了,曹世原挺直腰杆,把手攥緊,掌心一片血紅。

曹世原趁封北失神時将他拷在會議室裏。

那兩個小時,封北發瘋的咒罵,掙紮,罵到最後隻剩下哽咽,哀求,兩隻手上的手|铐|摩||擦着腕部,血||肉||模糊。

辦公室裏,曹世原将從高燃桌上拿走的大半罐糖全倒出來,他抓起一把,手指收緊力道,下一刻就全扔了出去。

“爲什麽不聽話?”

曹世原的手插進發絲裏面,肩頭輕微顫動,他呢喃着重複着,“爲什麽不聽話……”

時間流逝的很慢,一秒像是有一個世紀那麽長,曹世原開始吃糖,從有意識到無意識,吃完一顆又剝,等到手機的鬧鍾響起,兩個小時到了。

曹世原才發現桌上散落着很多糖紙,五顔六色,刺得他眼睛疼,他用手遮住眼睛,半天都沒有動彈。

高燃死了。

那天下午,他們又收到一段錄像,高燃的屍體被拖在車後面,血淋淋的,之後是他被埋在沙漠裏的過程,會議室裏響着隊員們的痛哭聲,罵聲,砸桌椅的聲音。

封北不動,也不出聲,他石雕似的坐在角落裏,眼神空洞。

沙漠太大了,曹世原帶着龐大的警力去尋找他的屍體,用了幾天的時間沒日沒夜的找,依舊沒有收獲。

有别的案子需要警力,他們不得不收隊離開。

沒過兩天,封北辭職了。

局裏人隻當封北是因爲内疚,心裏過意不去,隻有曹世原知道真正的原因,喜歡的人爲了幫自己脫險,遭受非人的折磨後奄奄一息,最終慘死,這種悲痛的事擱在誰身上,誰都受不了。

曹世原的生活照常,有了吃糖的習慣,那幾天隻顧着帶隊找高燃的屍體,手上的案子積壓了,他忙的連喝口水的時間都沒有。

人一閑下來,就容易胡思亂想,悲春感秋。

曹世原希望自己再忙一點,一直忙半年,甚至一年,沒有時間去想其他的,他需要時間來慢慢忘記高燃的死帶給他的傷痛,遺憾,還有愧疚。

高燃有個發小,叫賈帥,是個外科醫生,青年才俊一個,前途無量,曹世原見過幾次,知道他們的感情很好。

案子曝光,轟動全國,曹世原在公安局門口看到賈帥,并不奇怪。

賈帥風塵仆仆,下巴上有胡渣,眼睛充血,衣褲皺巴巴的,額頭有一塊傷口,已經結痂,曹世原粗略掃了掃,推測出是開車的途中走神,車撞到了哪兒,把頭給撞破了。

“什麽事?”

“我來拿他的遺物。”

“我建議你先去醫院處理傷口。”

“不需要。”

曹世原跟賈帥對視幾個瞬息,淡淡的說,“跟我進來吧。”

賈帥将高燃辦公桌上的東西認真整理了放進紙盒裏面,沉默不語的轉身往外面走。

到門口時,賈帥折回,當着不少人的面給了曹世原一拳。

曹世原沒躲,嘴角破裂,他舔掉滲出的血絲,心裏苦笑,又一個以爲高燃喜歡他的,可惜不是。

被打的人沒哭,打人的反而哭了,在場的都沒搞清楚是什麽狀況。

曹世原瞞着賈帥跟局裏的人私留了一樣東西,是高燃家的鑰匙,他夜裏開車過去,不是第一次來,輕車熟路。

房子是高燃租的,一室一廳,沒怎麽收拾,他是個随性懶散的人,不講究,怎麽舒服怎麽來。

曹世原看一眼就知道賈帥沒來,對方是典型的完美主義,還有強迫症,如果來了,這房子就不會是他眼前的模樣。

來是來了,曹世原卻不知道自己想做什麽,爲什麽來,他在原地站了許久,才擡腳走進高燃的卧室。

曹世原發現了一本日記。

黑皮的,很厚的一本,裏面夾着一支筆,日記的主人走的匆忙,沒來得及收拾。

曹世原沒有偷看别人日記的習慣,也不感興趣,挺不屑的,可他幾乎在拿起高燃日記的一瞬間,就噴湧出想要翻開的沖動。

高燃的日記跟他的人一樣,透着股子活潑開朗的味兒。

曹世原坐在地上一頁頁往後翻,他不知道自己看了多久,當他擡起頭時,黑夜已經過去,天亮了。

日記很瑣碎,曹世原一字不漏的看完了,他閉了閉幹澀的眼睛,長長的吐出一口氣。

從高燃家離開,曹世原帶走了那本日記,他沒事的時候會翻一翻,那些文字變成畫面刻在他的腦海裏,成爲記憶的一部分。

——等我完成任務回來,我有話要跟隊長說。

這是高燃最後一篇日記的内容。

曹世原失笑出聲,“你也有傻的時候,其實你喜歡的人也喜歡你,兩個傻子。”

13号,曹世原将手裏的工作分配下去,他隻身前往沙漠,在那裏找到了封北跟高燃的屍體。

曹世原迎着風沙站立,他站了很長很長時間,沒有哭沒有喊,也沒有動,隻是平靜的思考一個問題。

自己輸在哪裏?什麽時候輸的。

曹世原怎麽也想不出答案,隻想明白一件事,不管輸在哪裏,都沒有了意義。

重生回到小時候,一切重頭來過,曹世原的人生等于開了挂,他把重生的事情告訴爺爺,幫助曹家壯大勢力,也利用曹家除掉了一些隐患,譬如将來讓多人家破人亡,害死高燃的陳明。

曹世原找到高燃,發現不是他認識的高燃,便選擇在暗地裏觀察。

在那期間,曹世原有了封北的消息,他起初以爲也不是認識的封北,卻目睹了對方看到沙子,渾身發抖,癱瘓在地的一幕。

曹世原經過調查得知,封北還是原來的封北,隻是忘了上輩子的事情,留下的是對沙子的恐懼,對水的渴求。

十七年後,曹世原再見高燃,跟那雙眼睛對上,熟悉的感覺太過清晰,他的小學弟回來了。

曹世原改變了不少事,卻唯獨在跟高燃有關的事情上面猶豫,糾結,遲遲不敢下決定,他想做一些改變,卻又怕萬一動了高燃的人生軌迹,未來會發生無法掌控的變故。

有的事,經曆一次就夠了。

如果重來一次,再去經曆當時的情況,曹世原還是會做出那樣的選擇,他會跟上頭那些一樣爲了顧全大局,放棄高燃。

正因爲如此,曹世原才會抓住老天爺施舍的機會,提心吊膽的守着高燃。

他甚至想把高燃帶走,不讓對方當警察,但那個轉折點不能動。

誰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麽。

矛盾,糾結,愧疚,痛苦,焦慮,期盼,曹世原這些年一直處在複雜的情緒裏面。

曹世原在跟高燃重逢以後,每一步都經過深思熟慮,走的小心謹慎,到頭來卻還是輸給了封北。

跟上輩子一樣,曹世原仍舊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輸的。

曹世原無數次的深想過,高燃的直覺向來很靈驗,知道那次的任務兇多吉少,卻還是主動申請參與,爲的是想要封北平安,目的達到了,他是個聰明的傻子,什麽都算到了,除了封北也喜歡他,更是在他死後變成瘋子,丢掉自己的生命。

如果高燃不參與那個案子,他所遭遇的一切都會由封北來承受,封北回不來的。

死的是封北。

要是封北被埋在沙漠裏,找不到屍體,高燃想去找他,曹世原會用盡一切手段來阻止,絕不會讓他做傻事。

那麽後面的事情必然會朝着另一個方向發展,他們幾個人就不可能因一次意外回到過去,得到一次重頭開始的機會。

所謂的一環扣一環,與其說是巧合,不如說是命運。

高燃還是那個高燃,他像一團燃燒的火焰,明亮,炙熱,同時也極其固執,不聽話。

曹世原在眼睜睜看着高燃走進封北的世界,喜歡上他,爲他出櫃,爲他勇往直前的時候,就深刻無比的體會到了那兩個字的含義。

改變不了,一切都是安排好的。

曹世原任命,但他想不通,他全國各地走了走,把上輩子沒看過的風景盡數看了一遍,再回A市已經是三年後了。

地球不會因爲誰失戀了,不想活了,離開人世了就停止轉動。

曹世原開着車在市裏兜圈,他通過窗戶看那些熟悉又陌生的街景,發現這座城市比他離開時更加繁華。

在曹世原兜第二圈的時候,碰到了幾個熟人,他将車速放慢,蝸牛似的跟在那幾人後面。

“帥帥,醫院裏有那麽多善解人意的小護士,其中有沒有你的肋骨啊?”

“沒發現。”

“哥,你管他幹嘛?有那個時間,你怎麽不管管我這個弟弟?我不也是一隻單身狗嗎?”

“你是作的,我才懶得管你。”

“切。”

“高興,你切就切,把高燃擠到外面幹嘛?高燃,你走裏面,外面車多。”

“行了,别鬧,你走裏面,我走外面,帥帥,晚上到我家吃飯啊,我爸媽昨天過來了,給我們帶了很多土雞蛋,你帶點回去吃。”

“好,我做完手術就過去。”

“我呢?哥,你太偏心了吧?我才是你弟弟,晚上我也要吃。”

“那不是你自己家嗎?還需要我說?”

高燃忽然回頭。

封北攬着他的肩膀,“媳婦兒,你看什麽?”

高燃盯着那輛車,看到了一張熟悉的面孔,他的嘴角上揚,臉上挂起燦爛的笑容,“晚上家裏會多個人,老朋友回來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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