36|36

錢肅當天第二次進了局子。

這次封北沒出面, 楊志幾人輪流進去對他進行審問。

封北在監控室裏, 他的燒退不掉,頭暈暈的,索性搬了個椅子坐着,昏昏入睡。

審問進行了兩個小時。

昏睡的封北被叫醒,他沒去醫院吊水, 吃了兩粒藥, 連着喝了幾杯水, 人精神了些,叫來楊志問審問結果。

“錢肅交代了幾件事。”

楊志翻開記事本, “8月28号晚上, 許衛國死亡的那個時間段,他跟女朋友在一起。”

封北說, “女朋友?市裏那個?”

楊志驚訝的張張嘴巴, “頭兒你已經知道了啊?高燃說的吧?”

封北讓他趕緊說,别磨蹭。

楊志看看本子上的記錄, “程依,市長的小女兒。”

封北擡眼, “什麽?”

楊志詳細彙報,“二十六歲, 小說家,喜歡寫一些題材相對冷門的小說, 譬如靈異, 恐怖, 懸疑,推理,代表作是《門後的人》,她跟錢肅相識在六年前,一直是知己,以書信來往,倆人成爲男女朋友是在今年下半年,7月份,也就是說,現在正是熱戀期。”

“頭兒,錢肅有個家世那麽好的女朋友,那筆債還不是一句話的事。”

封北說,“面子吧。”

“也是,換我……也不好張那個口。”

楊志說,“市長是未來的老丈人,錢肅的事業會越來越順利,據說他明年會被調去市裏一所中學教書,前途無量,不會傻到自毀前程。”

封北雙手的指縫交叉着放在腹部,眼皮半搭着,“接着說。”

楊志說,“錢肅承認,錄音機的事扯了慌,目的不是爲他哥,是想讓他爸媽把房子給賣了。”

封北動動眉頭,“房子?”

楊志嗯了聲,“按理說,錢肅是家裏唯一的兒子了,他爸媽應該把全部希望都壓在他身上,指着他好,但老兩口知道他因爲他哥背了債之後,沒提過要幫他一把,而是裝聾作啞,當沒聽過,守着房子到死,估計在他們看來,房子才是最可靠的。”

他唏噓,“爸媽跟爸媽的區别蠻大的啊,這要是石河村那個劉文英,兒子就是她的命,要什麽給什麽。”

封北說,“照這麽說,錢肅裝神弄鬼,是想他爸媽害怕,下決心賣了房子還債,這樣就能讓錢立山安心去投胎?”

楊志說是那麽個想法,“還有就是房子一賣,方萍的小算盤就沒得打了,她沒利可圖,鐵定會很慘,我看錢肅挺希望看到那一幕出現。”

封北目睹過方萍的潑辣,小叔跟嫂子之間的關系水火不容,他沉吟道,“陳莉死的那晚呢?”

楊志說,“也跟他女朋友在一起。”

封北撩了撩眼皮,“這麽巧?”

楊志點點頭,就是這麽巧,“頭兒,關于情侶熱戀是個什麽樣子,我們一夥老光棍都沒法設身處地,不過呢,從電視裏看,那絕對是幹柴烈火,噼裏啪啦,如膠似漆,難舍難分,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時都黏在一塊兒,強行撕開都會撕下來一層皮。”

封北的面部肌肉抽搐,“一戀愛的小事兒,被你說的跟犯罪現場一樣。”

楊志嘿笑,“那頭兒你分析分析。”

封北心說,分析個屁,你頭兒我還單着呢,戀都不曉得咋個戀,“那前天下午學校放學後,他沒有回家,去了什麽地方?”

楊志搖頭,“沒,去書店了。”

封北的食指在手背上一下一下點着,“書店那邊查過?”

楊志說正在核實。

封北讓楊志出去了,他合上眼睛,整理了一番思緒就去找周老教授。

周老教授是研究心理學的,目前還在Y大任職,偶爾開個講課給學生們講講什麽叫心理學,在偵探中如何運用。

這次局裏把他請來,也是說明對連環兇殺案的重視。

周老教授雖然是從事的這一行,付出了大半輩子的精力跟心血,但他從不覺得微表情就是科學,隻是被外人神話了而已,在案件裏面起到的作用也沒有那麽神乎其技。

微表情不可能當做證據被送到法庭上,隻是一種推理手段,爲警方提供偵查方向。

人與人不同,有的人抓耳朵是在扯謊,而有的人抓耳朵就僅僅是耳朵癢罷了,沒有其他的意義,類似的例子有很多,不能相提并論。

周老教授研究過有關錢肅的一些生活視頻,也對他的背景進行過調查,發現他沒有固定的微表情跟小動作,是個很律己的人。

封北找來時,他也是這麽說的。

“我淩晨審他,提到他哥生意失敗,賠光家裏唯一存款的時候,他爲什麽突然失控的從椅子上站起來,拳頭捏緊?”

“封隊長,你搞混淆了一點,律己不代表沒有情緒。”

周老教授摘下老花鏡,“那兩個連貫的動作,是一種憤怒的表現。”

封北沒出聲打擾,耐心等着下文。

周老教授說,“這次審問途中,錢肅隻露出一個細微的表情變化,就是在你的人提起女朋友的時候,他輕輕抿了下嘴巴。”

封北問道,“抿嘴是什麽?”

周老教授說,“壓力。”

封北挑了挑眉毛。

女朋友是世上千金,有壓力很正常,可以理解,沒有才奇怪,“周老,錢肅沒有做出一次心虛,扯謊,緊張,說錯話的動作和表情?”

周老教授說沒有。

封北的煙瘾犯了,想起老教授不喜歡有人在自己面前抽煙,就強行壓制下去。

周老教授擦着老花鏡的鏡片,“錢肅符合作案的條件,也有那樣慎密的能力,要說殺人動機,除非就是債務的事給他帶來了傷害,從而扭曲了世界觀,不過,牆上留下的粉筆字跟他的字迹有差别。”

封北說,“對方故意寫的呢?”

周老教授把老花鏡重新架到鼻梁上面,“隻要是一個人寫的,用的一個腦子,仔細去找,都能找出重合的痕迹。”

封北的眉頭皺了起來。

19點整,夜幕下的陂縣有着不用于白天的喧鬧。

飯碗一丢,市民們照常上街溜達,在超市或小攤上買買吃的用的,有熱鬧就看看,沒有就算,反正就是不願意悶在家裏。

楊志去辦公室彙報,說那天下午錢肅人确實在書店裏,書店老闆可以作證。

封北把最後一筷子面條撈到嘴裏,人沒有分||身術,既然錢肅在書店,那巷子裏的就不是他,是另有其人。

楊志說,“頭兒,目前可以排除錢肅了吧。”

封北卻說,“先找個理由拘留起來。”

楊志不明所以,“啊?”

封北喝口水,“啊什麽啊,趕緊去辦!”

楊志哦哦。

封北又把人叫住,“算了,還是把人放了吧,繼續暗中監視,别叫其他人,就讓老張去。”

楊志應聲,“好勒。”

有老張盯着,隻要不會隐|形,不會空間大挪移,人都不會跟丢。

“頭兒,你真不去醫院?”

“就是普通的感冒發燒,不是什麽大病,睡一覺就行。”

楊志歎氣,那你倒是睡啊,總是繃着一根弦,能休息得好才怪,“頭兒,要不你回去吧,這兒有我們在撐着,還有曹隊長跟他的人,有情況也能應付。”

封北回去也沒用,“兇犯抓不到,在哪兒都一個樣。”

楊志哎一聲,出去辦事兒。

封北雙手扶着額頭,從昨天下午到現在,依舊不能确定三組數字代表的是什麽,20究竟是20号,還是20點,況且前者不清楚是哪個月,後者不清楚是哪一天。

日子是要過的,各有各的生活,總不能因爲案子的事兒,就一直讓全縣城的人都在家裏待着,上學的别去上學了,做工的别去做工了吧,那不得鬧的天崩地裂。

隻能加派人手巡邏,一有可疑人物就立刻上報。

.

高燃做完練習題,伸了個懶腰,他站在窗戶那裏伸着脖子看看夜色,無意間轉動的視線捕捉到了一個人臉,是張絨。

談戀愛了就是不一樣,臉色特紅潤,眼睛也亮。

高燃沖張絨擺擺手。

張絨本來在看星星月亮,她瞥到了高燃,上揚的嘴角沒有收回去,心情很不錯,“今天是我生日。”

高燃一愣,“生日快樂。”

張絨抿嘴笑,很害羞,也很開心,“謝謝。”

高燃忽然問,“今天多少号?”

張絨說是18号。

高燃的腦子轉了轉,他想起來什麽,眼睛一睜,“卧槽,今天也是帥帥生日!”

張絨驚訝的說,“是嗎?這麽巧。”

高燃嗯嗯點頭,的确很巧,同年同月同日生哎,多好的緣分啊,可惜張絨是别人的肋骨,不是帥帥的。

他轉而一想,也未必。

别說談戀愛了,就是結了婚,還有因爲不是真正的有緣人而離婚散夥,分道揚镳,再在世界的某個角落找到另一半的呢。

高燃下樓去爸媽那屋,說要打個電話,都在看電視呢,沒人搭理。

他把櫃子的玻璃門拉開,拿起話筒按了一串倒背如流的号碼,“生日打算怎麽過的啊?”

賈帥說,“不過。”

高燃問他,“雞蛋也沒吃?”

賈帥說,“你知道的,我家一直不過生日,形式的東西無所謂。”

高燃說,“不一樣啊,這次是你十八歲生日,很重要。”

賈帥平靜的問,“重要嗎?”

高燃壓低聲音,“廢話,成年就可以打着我能對自己的行爲負責的旗号了,通宵打遊戲,夜不歸宿,身上揣超過五百大鈔,去市裏玩兒等等等。”

賈帥說,“那些事我不成年也能做,隻看我想不想。”

“……”

不多時,高燃挂了電話準備出門,“爸,媽,我跟帥帥約了去打遊戲,晚點回來。”

劉秀這回搭理了,“打什麽遊戲,不準去。”

高燃說,“媽,今天情況不同,帥帥十八歲生日,我們都約好了。”

劉秀在床頭坐直身子,“約好了也不行,你也不看看現在多晚了!”

高燃手指指電視一角的時間顯示,“不到八點。”

劉秀的态度堅決,就是不讓兒子出去。

高燃求救的看向他爸。

劉秀瞪一眼老伴。

高建軍回了兒子一個愛莫能助的眼神。

高燃沒法子,給賈帥打電話說了情況就上樓了,他一道題還沒想出來怎麽做,賈帥竟然找過來了。

甭管是什麽時候,好學生都享有特權,哪怕是一樣的話,從好學生嘴裏說出來,可信度高出壞學生的數倍不止。

不知道賈帥是怎麽跟劉秀說的,她改了口,同意他們上街。

高燃也沒問,反正他知道會是這麽個結果,習慣了。

兩個少年騎上自行車出門,七拐八拐的拐出巷子,從河邊那條路走的,不到十五分鍾,他們就擠進了繁華的大街上,沾了一身渾濁的人氣。

車多,人多,鬧哄哄的,空氣似乎都變得稀薄了起來。

高燃的車技好,他那自行車像條蛇般在車流裏鑽來鑽去,特溜,“帥帥,街上好多警察啊。”

賈帥騎到前面跟他并肩,“你怎麽看出來的?”

高燃笑嘻嘻的,“用腦子呗。”

賈帥說,“突然多了警察,是有案子要發生?”

高燃收回掃視四周的視線,沒發現小北哥,估計在别的地兒,“也許吧,誰曉得呢。”

賈帥沒有繼續這個話題,“我們去打遊戲,還是上華聯吃東西?”

高燃扭過脖子看他,臉上是燦爛的笑容,“今天你生日,你做主,我請客。”

賈帥說,“那就先去打遊戲,之後吃東西。”

高燃說沒問題。

停好車,高燃跟賈帥輕車熟路的進了遊戲廳。

高燃用了很随意的語氣,“帥帥,如果給你20,21,22這三組數字,你第一個想到的是什麽?”

賈帥說,“日期。”

高燃哦了聲,“我也是。”

賈帥問道,“爲什麽問我這個?”

高燃勾着他的脖子,咧咧嘴笑,“我這不是出門前在跟數學那位老兄拼死拼活麽,腦子裏還想着招兒呢,回去再跟它幹上幾個回合。”

他沒有說實話,扯謊了。

對高燃來說,賈帥是自己的發小,最好的朋友,永遠不會懷疑。

賈帥也跟案子的事兒沒有半毛錢關系。

但是呢,高燃不能把封北對他的信任論斤給賣咯。

一個是情,一個是理,一個是公,一個是私,不能混爲一談。

别看高燃年紀不大,對待這件事,心裏卻清楚得很,他也時刻提醒自己,不會一時沖動就管不住嘴巴。

賈帥蹙眉,“玩的時候認真玩,做作業的時候認真做作業,這樣才不會兩樣都做不好。”

高燃趴在他背後笑的沒皮沒臉,“是是,班長說的是。”

遊戲廳是好聽點兒的說法,其實就是個小房子,裏面一共六台電腦,連不上網,在往裏有紅白機,兩塊錢一小時,忒貴,玩兒不起。

高燃跟賈帥商量了一下,決定玩紅警,六台互聯對戰。

賈帥的腦細胞都用在功課上面了,他對學習以外的事都不感興趣,也不會花精力。

要不是高燃拉他進自己的圈子,他的生活會很單調,也非常枯燥。

八點半左右,賈帥肚子疼,去了附近不遠的廁所,高燃改完老虎機。

封北在面包車裏坐着,一根煙燃到三分之二的位置,口袋裏的手機響了,是個是陌生座機号碼。那頭還沒開口,聽着急促的呼吸聲,他就知道是誰,“你不在家?”

高燃沒有廢話,“小北哥,我剛才仔細想了想,三組數字代表的應該不是日期。”

封北的面色一沉,“不是?”

高燃說,“對,不是,具體代表的什麽我現在還不能告訴你,可可是,可是我……”

他大毛病沒有,小毛病不少,一急就容易結巴,越急越說不順,有幾個字怎麽都說不出來,卡那兒了,急的一張臉漲紅。

封北安撫道,“别急,深呼吸,語速放慢點兒。”

高燃按照男人說的做了個深呼吸,好了一些,“我的直覺告訴我,兇手會在今晚犯案,殺第五個人。”

封北皺眉不語。

高燃見男人不說話,他就連忙說,“小北哥,我知道我這麽說,無憑無證的,沒有什麽說服力,但是,但是我的直覺很準,一次都沒錯過!”

封北半響說,“今晚除了有任務在身的,其他警力都出動了。”

高燃沒有預知未來的能力,不知道會發生什麽狀況,他聞言松了口氣,又忍不住說,“小北哥,你小心點。”

封北突然來氣,“還管我,你晚上不在家待着,跑出來幹什麽?”

高燃委屈的頂嘴,“今天是帥帥生日,我得陪陪他。”

“……”

封北酸溜溜的來了句,“明天我生日。”

高燃問道,“真的?”

“比金子還真。”

封北問了少年的位置,就命令他哪兒也不許去,在原地等。

高燃挂電話前想起來個事,“你感冒好些沒有?”

封北的薄唇一彎,“沒好,等着你床前伺候呢。”

“伺候個屁,你按時吃藥,多喝水,穿暖和點兒,那麽大個人了也不知道照顧自己,真是的。”

唠唠叨叨一通,高燃挂了電話,給老闆五毛錢電話費。

打的是本地的,通話時間都沒到五分鍾,不劃算。

賈帥人還沒回來,掉糞坑裏去了。

高燃左右看看上不遠處買了串臭豆腐,從下往上吃掉,他摸摸兜裏的零錢,又買了串辣年糕。

楊志找到少年時,人正湊在一賣闆栗的攤位前,頭都快伸到鍋裏去了。

“高同學,想吃啊?”

高燃說想,“我問了,比學校旁邊那家賣的貴一塊錢。”

楊志買了一斤給他,“走吧,送你回家。”

高燃剛用牙咬開一個闆栗,聽楊志這麽說就搖搖頭說,“帥帥沒回來,我等他一起。”

楊志很爲難,“高同學啊,這是頭兒的意思,他擔心你的安危,你回去吧,别讓他分神。”

高燃說,“不是有你在嗎?”

楊志笑了笑,“我要值班的,不能在你這邊多待。”

高燃幹脆去了廁所,發現賈帥人不在裏頭蹲着,不曉得上哪兒去了。

他沒辦法,就給賈帥留了個紙條,還跟老闆打了招呼,都是熟人,知道誰是誰,不會搞錯。

另一邊,封北聯系老張,“錢肅人一直在家裏,沒有離開過?”

老張在蹲點,“對。”

封北追問,“你确定?”

老張說,“我确定,他就在我的眼皮底下。”

封北說,“你把人給我看緊了。”

老張說,“放心吧,我一泡尿憋幾個小時了都沒撒。”

封北說,“我勸你還是撒一下吧,膀胱憋炸了,是國家的損失,而且死法相當憋屈。”

老張,“……”

封北說,“撒的時候别低頭就成,速度快點兒。”

老張說知道,他尿到手上是常有的事,“頭兒,有新情況?”

封北歎口氣,最好是沒有。

把對講機放座位上,封北拉開車門下車,他吸一口夜晚的涼氣。

但願隻是虛驚一場。

十字路口上,高燃單腳撐地,等着綠燈,一輛公交車從左邊吭哧吭哧開過來,跟個七老八十的老頭子似的,上了年紀。

高燃瞥了眼車牌号。

綠燈亮了,楊志催少年,發現人一動不動,“怎麽了?”

高燃看着漸行漸遠的公交車屁股,“公交車的車牌号是三位數。”

楊志說,“是啊。”

他猛然察覺少年不是在跟他說話,是在自言自語,“高燃?”

“20……21……22……20……21……22……20……”

高燃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面,一直在重複着這三組數字。

楊志聽清少年念的是什麽,他意識到不對勁,連喊了好幾遍,少年都沒回應。

之後他就沒有再發出聲音。

頭兒對這個祖國的花朵格外關照,也格外重視,他說讓小劉來,頭兒卻要他親自跑一趟,話裏透着遮蓋不掉的緊張跟擔憂。

楊志借着路燈打量起少年,猜測他在頭兒心裏是個什麽份量。

有人路過,都怪異的看了眼少年,神神叨叨的,像丢了魂。

楊志連帶着被看了多次,他摸摸鼻子,喊了少年一聲,對方沒有應答。

高燃突然說,“我知道了!”

楊志留意着周圍,看有沒有可疑人物,冷不丁聽到大叫聲,他吓一跳,“知道什麽?”

高燃的眼睛瞪大,一臉驚恐萬分,“快、快、快給小北哥打電話,快點!”

他一把抓住楊志的手臂,“快點啊!”

楊志被少年臉上的表情驚到,都沒來得及思考,就已經聯系到了頭兒,“高同學有事兒找你。”

高燃的臉快貼到對講機上,聲音因爲恐怖變了樣子,“202,212,快讓你的人查這兩輛公交車的路線!”

封北沒有多問什麽,他立刻叫人去查。

很快就查出了那兩輛公交的路線。

封北一站一站的看,發現兩輛車會經過同一個站台,就是三元站。

他盯着那個地點,心裏冒出了一個推測,面色變了變,快速通知所有在三元站附近的人,讓他們用最快的速度前往目的地。

202路公交停在三元站台,一個挺着啤酒肚的男人下了車,眉眼間盡是煩躁跟不快。

工作上不順心,看什麽都不順眼,哪怕是踢到一個石頭子,都能讓他爆粗口。

男人沿着路邊往前走,後面忽然響起一個聲音,“不好意思,請問先生,東華路的小市場怎麽走?”

男人極其不耐的轉頭,見是個挺漂亮的小姑娘,滿臉不好意思的笑意,他頓時變得和顔悅色,伸手指指,“你去馬路對面向左走,過兩個路口再右拐就到了。”

男人還好心好意的提醒,“姑娘家家的,大晚上的當心着點啊。”

小姑娘道謝後離開。

男人邊走邊砸吧嘴,小姑娘臉蛋長的好,身材也很棒,他吐出一口濁氣,沒走幾步,後面響起一個聲音,一模一樣的問話。

“不好意思,請問先生,東華路的小市場怎麽走?”

男人轉頭,發現是個男的,穿着有點兒土,臉上挂着跟小姑娘同樣的表情,很不好意思。

然而他的态度卻截然不同,口氣惡劣,“不知道!”

男人走了十來步,後面又一次響起聲音,還是相同的問話,“不好意思,請問先生,東華路的小市場怎麽走?”

“你他媽的煩不……”

男人再次轉身,發現那人臉上的表情變了,不再不好意思,很平靜的看着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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