—齊魯郡·東萊縣—
雖說春秋的齊魯少見飓風,可到了夏日裏卻成了件常事。即便不如南邊兒那麽多,但是對齊魯這便農家來說,當真是個糟心事兒。
好一場飓風方才過境,現下裏已然消停,可這被風雨侵襲過的齊魯一片狼藉。光是東萊這邊的損失便不小。至于這善後的工作,複又要耗費好大一番功夫。
“潛先生, 可方便我進去?”燕蓦敲了敲門,許久不聞屋裏人回應。
東萊縣這邊自打前些年那一戰之後,駐軍便多于普通百姓,因而這安東軍的掌權人,便也代管東萊縣。
這不是前些日子宣威将軍被調派回了京兆城,協助青洛管理京郊大營了麽,安東軍的統管大權,便也随之落到了燕蓦手上。
頭一次處理這飓風過境之後的事宜,對于燕蓦來說, 确實是不容易。恰好東萊縣境内有位潛先生,雖說這些年方才搬到了東萊縣在學堂裏頭教書,倒是已經叫東萊這邊的老百姓信任的緊了。
“叫燕大人久等了。”潛先生的聲音從燕蓦身後傳來,“方才去市集上買東西,叫鄉親們圍住了,這才耽誤了時間,恐怕影響了燕大人罷?”
有求于人,就算是燕蓦當真有什麽不滿,亦是不可能表達出來的。更何況潛先生的狀态燕蓦也知道,每每上集,自然要有鄉親們送東西。
“無妨, 倒是燕某打擾潛先生了。”對于這潛先生的底細, 其實亦是少有人知道的。隻是這潛先生不知爲何,對于夾竹桃喜愛的緊。
有懂醫的鄉親們同潛先生說過這夾竹桃的毒害, 可潛先生依舊我行我素的在院子四周中了不少, 身邊兒不離手的, 是個墨藍色的繡夾竹桃香囊。
那香囊很舊了, 約莫得有二十來年的樣子。有好心的鄉親們要湊錢給潛先生換一個, 潛先生也沒有答應,同個寶貝似的留着那香囊。
這事兒燕蓦是聽說過的,更是有人傳說,那香囊是爲了紀念潛先生的結發妻的,可到底沒人知道詳情。現下裏燕蓦也好奇,特地看了看,果不其然那香囊便被燕蓦挂在腰間。
燕蓦明晃晃的目光,自然是惹來了那潛先生的注意,便聽那潛先生開口問道:“怎麽?燕大人是對這香囊感興趣麽?”
“嗯。”鬼使神差的點了點頭,燕蓦這才發現自己居然半分也不懂得遮掩,就這樣嘴一快,便将實情抖落出來了。
“是個故人的東西罷了,不值一提。”潛先生隻是笑笑,好像一副并不在意的模樣,說着便将院子門給打開了,躬身伸手請燕蓦進去。
雖然潛先生這麽說,燕蓦卻是不可能當真以爲這香囊是個不值一提的東西, 卻也不戳穿潛先生說的。左右人家不願意說, 自己又是有求的那個,哪裏好意思就這樣明晃晃的張口再說些什麽?
“家中沒有女主人, 隻我一人收拾,亂的緊,燕大人還莫要嫌棄!”
請燕蓦坐下之後,潛先生便去倒了些水來,“不是什麽好茶,還請燕大人莫要嫌棄。”
“自然不會。”燕蓦也是個武将,對于這些沒那麽多講究。平日裏練兵忙起來,能有口幹淨的水喝就不錯了,哪裏還在意什麽好茶壞茶的。
在潛先生從随身的布兜裏取出鄉親們在集市上給的果子時,燕蓦是徹底不好意思了,連忙拉着潛先生坐下:“是我來求潛先生辦事,現下裏反倒是叫潛先生忙前忙後,當真是過意不去。”
“無事,無事,燕大人在東萊護衛大郦,乃是吾輩楷模。”
雖說口中依舊推讓着,潛先生還是坐了下來,給自己也倒上了茶水,同燕蓦言談起來,“我也沒給東萊縣帶來什麽,哪裏擔得燕大人一聲求字?”
抿了口茶,二人相視一笑,不再寒暄,終于開始說起正事來。
“潛先生也知道,這飓風過境,東萊縣城的莊稼遭了不少的罪,而齊魯本就是種田的大郡,雖說還有蘇湖那邊撐着,可現下裏這飓風亦是一同遭的。”
燕蓦是真的擔心。莊稼沒了,老百姓吃不飽飯,交不上來東西。他們便也交不上稅收去,這群戍守的安東軍,自然也是吃不飽的。
這一下子,老百姓亂了,軍隊裏的将士們也散漫怠工,到時候首先被問責的,便是他們這些将領了。
“燕大人且現莫要憂心,此時由我想一想,這飓風往年亦是常見,即便今年的影響大了些,這後果也不是不可以控制的。”
潛先生說的這些,燕蓦也不是傻子,自然不可能不懂。隻是潛先生沒待在他這個位子上,若是換位思考,潛先生便是再怎麽也冷靜不下來。
“潛先生說的道理燕某都明白,隻是無論是如何同朝廷交待,還是如何同百姓交待,皆是個問題……那糧倉進了水,若是需要緊急的糧食,還要京兆那邊送了!”
糧倉被飓風登陸前的大風吹壞,複又被雨澆了個透心,除非馬上趕上個大晴天鋪開來曬一曬,可以說是根本存不下顆粒。
天公不作美,這兩日不止是雨淅淅瀝瀝的沒有停,溫度還高了回去,這一下,叫那些糧食不發毛都是不可能的了。
“竟有這等事!”
糧倉這事兒怕引起恐慌,這些天齊魯郡這邊也隻是在縣官間傳了傳,是斷然不敢叫老百姓知道的。
所以即便是潛先生,亦是方才從燕蓦這裏聽說了此事。
“若是如此,倒當真是個問題了……”
本身齊魯的糧倉是備着往京兆送去,再轉運到少糧地方去的,現下裏别說給旁的郡縣貼補了,倒是叫齊魯都沒得糧食。
“這可是新收的麥子,爲何在飓風來前不做打算?”
潛先生這話倒是給燕蓦問的一愣。
大郦所在的這片土地有着幾千年的積澱,可不是周邊某些小國能夠輕易比的了得。
對于勘測這飓風,亦不是沒有辦法。現下裏說糧倉被吹壞,進水将今年新收的麥子全數弄得沒辦法食用,可就不隻失職這點兒問題了。
“這……”
“可是,糧倉也存在這麽多年了,也料想不到能被這風給吹了去。”燕蓦也不知道該怎麽辦了,畢竟那麥子便是不放在糧倉裏,又能放到哪裏去?
緊急運往京兆?半路上下了雨,還不如糧倉裏頭踏實。
“既然已經如此,燕大人想想如何同朝廷解釋便是了,倒是這善後,由我思考片刻。”
見燕蓦也不知如何是好,潛先生便也不再說什麽。左右不是他管的了的,倒不如不談。
(本章完)